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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道观已收了?几位小女冠，每日跟着静千上早课，诵经制香，也倒安稳。

    内室中没有点烛灯，显得有些昏暗，阔都?萨满抬眼望去?，见姬婴盘腿坐在榻上jsg，因开门时有光透进来，使她抬头时眼睛微微觑起。

。

    这日起了?北风，虽然早上出了?一会儿太阳，但中午天色便?开始混沌起来，到此刻殿外?已飘起了?细雪。

    姬嫖坐在阿勒颜怀里，看看母后，又看看父汗，也笑着拍起手来：“传膳，快传膳。”

    前面照例是日常政务简述，由国相逐一批示后，在朝会?上再?走个过场，姬婴坐在王座后边的帐内，静静听完, 表示没有异议。

    静千原本正在房中小憩，忽听徒儿来报，说王后来了?，忙一个翻身跳下榻来，匆匆出来迎接。

    那个图案，她曾在木合黎那里看到过?，那是巫矢部?落的上古图腾，已几近失传。

    阿勒颜见她笑了?，眼睛也亮了?一下，随即笑道：“好，马上传膳。”

    阔都?萨满没有答言，只是轻轻挽起长袖，拿过?手鼓放在身前：“让老身为王后诵唱安神吧。”

    今日上午送察苏和亲一事，他不曾事先告知国师，以测吉凶，也未请她前来观礼，因此还有几分忐忑，但他走?出殿外?见阔都?萨满神色如常，只朝他微微点了?个头：“大汗面色不佳，还请到偏殿稍事歇息，王后这里无需担忧。”

    她想着中原向朔州出兵一事，一定有个缘故，姚灼很可?能会再借送香材给她带信来。

    说着她轻柔拍起手鼓开始念诵咒语，她这样的诵唱，姬婴见过?多次，但从?来没见过?她挽起长袖。

    阿勒颜在书房中听人来报，忙亲自走?出来迎接。

    随后她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才从?榻上下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这日朝中听闻阿勒颜汗高热不起，所以由王后代为?听政，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众臣都和往常一样，按照品级分列，垂手立于阶下。

    不过?如今这些朝臣都?是阿勒颜汗一手提拔上来的，碍于?他的颜面，倒是没有人再提废后一事。

    话音刚落，忽有一道光斜斜照进内室里来，原来是外?面微雪已停，夕阳的余晖从?云层穿出，直抵这间屋子，光线最终落在了?她二人中间的地板上。

    柔然朝中商议过?后，再度派重兵进入朔州和东边的涿州和幽州，又派出了?一个使臣团前往洛阳，当面诘问开景帝，要求重新?制定议和条款。

    一个月后，察苏抵达了?科布多城，乌孙国果然按照承诺将大军撤走?，带着乌孙国王派来迎接王后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回乌孙去?了?。

    等阿勒颜离开后，阔都?萨满被?宫人引到内室门口，连翘见了?，忙向内禀道：“公主，阔都?萨满来了?。”

    那宫人低着头去?了?，她从?身上掏出那包药粉来，往牛乳里倒了?一点，随后用碗中勺搅了?搅，仍旧收起纸包，推门走?近了?小书房中。

    她的语调平和安定，让阿勒颜放心了?许多，遂依她之言，离开了?这边，独自到西偏殿去?了?。

    姬婴往常大约每旬都?会过?来坐坐，但近日因各项事多，她有一个月没来了?。

    这一个月间，中原战事也已平复，朔州先时一度被?中原夺回，但后来随着柔然东侧调来的军队抵达，又再度失守，回到了?柔然手中。

    是她先前在晋阳时曾吃过?的那种丸药，静千这里也备了?一些，按照她的嘱咐，静千回身到香房中研磨成细粉，用油纸折起来包好，走?出来交给了?姬婴。

    姬婴是在这日前往朝会?的路上, 才看到北境的最新前线战报，上面写着巫矢部?落已经往东北方向后撤了, 目前主要是北突厥国, 想趁机把从前划归给柔然的巫矢部?落故土一并?夺去?, 然后再?向东北包围

    但经此一役，朔州民众四散出逃，流离失所，柔然收回后，还另外?耗费了?许多人力财力，恢复朔州城的民生，为此事，柔然朝中对中原再次违背议和条款大骂不休，誓要再向中原索赔。

    “时辰晚了?，大汗喝过?牛乳早些安寝吧。”姬婴捧着托盘轻轻走?过?来柔声说道。

    姬婴见她出来，拉住她的手笑道：“许久不见观主，愈发仙风道骨起来。”

    姬婴捏了?捏那个小纸包，朝她微微一笑，静千也不问做什么用的，挽着她送出观来，及至见她坐上暖轿走?远，才回身进观。

    进屋前，静千回身叫那几个小徒留在前院，招待随姬婴一起来的宫人，不用来这边雅室听传，她们也都?明白?这规矩，都?领命去?了?，只由她两个自在说话。

    阿勒颜正在大案后面看北境发回来的战报，近日北境逐渐开始回暖，与北突厥的僵持即将打破，但在后续部?署上，还有些需要商榷的，所以他晚间还在书房里思考此事，想着明日朝会一定要拿出个结论来。

    西南侧乌孙大军退走?后，科布多城也很快恢复了?秩序，西南边境线也由后来补充上去?的兵马重新?驻守，西侧和南侧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定睛看去?，只见阔都?萨满手臂深处，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微小纹饰，却使她猛然间眸光震颤。

    一支颂曲唱罢，姬婴默然良久，随后低头轻轻一笑：“多谢阔都?萨满，我感觉好多了?，想来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困在深宫，这样消沉实在不该。”

    阔都?萨满走?到榻前蒲团上，悠悠坐了?下来，呵呵笑道：“老身见王后周身带有微光，想来是前一夜有些开悟了?。”

    到清早阿勒颜忽然发起高热来，姬婴忙命人去?请了?宫医，阿勒颜靠在榻上，面颊烧得通红，皱着眉说道：“今日朝会原本应该要商议北境战事的。”

    姬婴接过?静千递来的一杯茶，低头想了?想，将话锋一转，问道：“你?定的香材，下一批大约多早晚能到？”

    静千伸手算了?算日子：“上回来是两个月前，冬日漫长，总要开春才会再有，快也要一个月吧。”

    姬婴走?进来，见四处陈设一如往昔，仍旧在窗边榻上坐了?下来，静千从?一旁拿了?茶具，放在榻桌上，一面烹茶一面同她闲聊。

    姬婴看着她的眼睛，良久缓缓叹道：“难道这里没人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姬婴见状轻轻笑了?一下：“我腹中饥馁难耐，今日早些传膳吧。”

    姬婴握住他的手说道：“生病就需要休息，若果然十分要紧，我可?以替大汗去?。”

    这日晚间临睡前，照例有宫人端了?一碗安神牛乳，姬婴站在书房门口接了?过?来：“我送进去?给大汗，你?去?吧。”

    话间不禁又提起察苏的事来，两个人都?叹息一回，其实心中也都?隐隐有种预感，觉得察苏此去?怕就是永别了?，但二人皆恐一语成谶，遂都?刻意不提此事。

    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姬婴微弱的声音：“请进。”

    这是她第二次独自听政, 上一次是在前国相伊蒙谋反前，距今也有四年了。

    阔都?萨满将两位神徒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人拄着拐杖走?进了?内室。

    阿勒颜见是她来，有些意外?，却也没多想，放下手中文书，接过?牛乳喝了?。

    内室门很快又被?关上了?，屋内再度恢复了?昏暗，姬婴眨了?眨眼，随即苦笑一声：“本应起来相?迎，奈何?周身无力，请阔都?萨满见谅。”

    不多时, 宫医已到，朝会?时辰也到了, 姬婴又?握住他的手，叫他放心, 随后便到侧室更换了朝服，带人往前殿参加朝会。

    静千哈哈一笑，拉着她往里就走?：“我成日在这观中，除了?打坐也没甚事做，你?再不来，说不准哪日我就悟道登仙了?！”

    这算是她两个这几年来第一次争吵，终于?在这几句话中消弭了?怨气，阿勒颜一手抱着姬嫖，另一只手伸过?来拉着她，往偏厅走?去?。

    随后才开始进入这日朝会?的正题：商讨北境战事?应当如何部?署。

    阿勒颜思忖片刻, 北境战事?的确容不得耽搁，遂点点头，把要与朝臣商讨的内容一一与她说了。

    但北境却仍然有些难解难分，又赶上冬季大雪，两军都?未撤退，隔着结冰的剑水河两相?对峙，只等开春雪化再战。

    姬婴听罢点点头：“好，这次可?能还会有信，你?替我留意，来时就打发人告诉我。”

    这日姬婴在阿勒颜去?朝会后，换了?身常服，坐上暖轿，往别宫外?的玄千观里来看静千。

    阔都?萨满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又朝她点了?点头，姬婴也颔首回礼，目送她离开了?内室。

    只是阿勒颜沉浸在二人和好如初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她转身往外?走?时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

    “此话怎讲？”

    阔都?萨满悠悠将袖子放下，仍是笑呵呵地：“看似消沉，焉知这不是在为来日积蓄力量？”

    随后她两个又下了?两盘棋，说了?些闲话，见时候不早了?，姬婴便?起身准备回去?了?，临走?前，悄悄在静千耳边说了?两句话，说要问她拿包药走?。

    到午后，阔都?萨满带了?两个神徒，来到殿外?请旨。

    这道观后边，静千专门留了?一间清净雅室，留着等姬婴来时好在此处喝茶说话。

    “王后心中有所图谋又有所顾忌，一直在寻找两全之法，是以左右为难，但察苏公主一事，使王后似乎看出了?一些草原深处的丑陋，有些事，自然也就无需再顾忌了?。”

    第40章 声声慢

    正见阿勒颜抱着姬嫖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了?，也是微微一愣，四目相?对之际，二人皆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