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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千还只?当做梦一般，揉揉眼睛，欢天喜地将息尘迎入观中，又打发外面看?守执事速速进宫，将此事禀报大汗与王后。

    姬婴摇摇头，只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你兄汗怎么还没?回来呢。”

    这?一年的冬日?，对中原和柔然来说?，都是难得?平静的，自秋日?两国再度议和后，边境民?众也终于又过了个太平年。

    姬婴浅浅一笑：“有劳阔都萨满。”

    三月初二这?日?，静千正在观中擦拭正殿的地母元君像，如今这?道观刚刚建成，并无徒众，许多事都需要观主亲力亲为?，她刚擦完一遍，忽然听见门口有响声，遂放下?手巾走来开门，不想却见到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站在眼前。

    察苏见她?若有所思，有些不解：“昭文阿姊，你怎么了？”

    姬婴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察苏：“那你兄汗当时?是如何回的？”

    因阿勒颜担心室中人多气闷，所以只亲自陪同阔都萨满, 还有察苏跟在后面, 三个?人进到?了屋中。

    于是她翻身凑到幼儿耳边，柔声笑?道：“囡囡，你叫姬嫖。”

    “我瞧这两日大汗回来总是有些面色凝重，你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吗？”姬婴吃了一片她?递来的橘子，淡淡问道。

    好在息尘昨日?及时?到来，又有众宫医尽力协助，姬婴这?夜并未受太多苦楚，只?是十分乏力，很快昏睡了过去?。

    因姬婴和幼儿都需要安静，众人只在屋中呆了片刻，阿勒颜想到?息尘也在这里跟着忙乱了两天一夜，遂叫察苏送她?回去休息。

    等了许久，才见姬婴缓缓醒来，看?到女儿生得?健壮又精神，才放下?心?来，阿勒颜早在一旁想了许久的名字，兴奋问道：“我们的女儿，是叫‘卓尔’好，还是叫‘哈林娜’好？”

    又过一日，此时?朝会已因王后产育休了整月，不好再一直停下?去，阿勒颜只得仍旧恢复了日常朝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姬嫖已被宫人抱到?隔壁养育室睡觉去了，屋中只有她?二人在此，炉中轻烟袅袅升起，室内很?快被这一股淡香笼罩。

    草原上连续两月大雪覆盖，使得?开春后的草更加茂盛了，二月下?旬，阿勒颜汗专门为?王后建造的玄千观正式落成，观主静千道长也从别宫搬到了这?座位于可汗庭王jsg宫东侧的道观之中。

    姬婴疲惫地笑?了一下?：“大汗来定。”

    第34章 昼锦堂

    等众人都散去，阿勒颜又坐到?榻边来，见幼儿睡得有些不安稳，于是抱起来轻轻哄拍着，姬婴抬眼看他一脸溺爱之色，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但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将眼神移开，没?说什么。

    接下?来数日，息尘每天都会进宫来，先是为她?连点?了几日香，以调养身体，恢复精神，又在她?饮食中加了几味亲自带来的补药，见她?一日日复又健壮起来，才满意说道：“为师此来，也算是圆满了。”

    阿勒颜从前左jsg耳上总是戴着一个?靛蓝琉璃坠子，不时?随行动微微摇晃，她?倒爱看。

    息尘呵呵一笑?：“小观主，别来无恙。”

    阿勒颜低头想了想，最后说?：“那就叫卓尔吧，取义‘永恒’。”

    不一时?, 察苏听到外间有些响动，忙起身走到?门口?来看，果然是阿勒颜迎着阔都萨满，后面还跟着一群宫人, 拥拥簇簇地来了。

    过不多时?，果然见阿勒颜正?好回来，跟察苏一起走了进来，他先接过女儿抱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吩咐人传膳到?这边屋里，与察苏一起，陪着姬婴用了晚膳。

    此时?姬婴在房中，又眯了一觉才醒，息尘喂她?吃了些东西，又喝了点?水，才觉精力稍稍恢复了些。

    姬婴擦着头发，走到?榻边坐下?，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我瞧你那耳坠子，怎么近日都摘了？”

    随后息尘朝边上给她?们?让了让，阔都萨满走上来，坐在姬婴榻边的鼓凳上，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幼儿，才悠悠笑道：“老身观这日朝霞，即知此儿不简单，已为她?在神殿祝颂过了，请王后放心。”

    阿勒颜见她面色不对，忙吩咐人住了席，众人皆一起往后殿备好的产室赶去?，一群宫医和萨满巫医皆严阵以待，息尘也将带来的舒经阵痛香在室中点了起来。

    阔都萨满一进来, 见到?站在床边的息尘，细细打量了她?片刻, 随后朝她?点?了点?头。

    听她?这样问，阿勒颜才缓缓睁开眼睛：“怕刮着女儿的脸，也怕她?伸手?来拽。”

    她不禁被这?美景牵绊住了，直到里面又传来一阵哭声，才忙推门进去?。

    息尘第一次见到?阔都萨满，对上她?那深邃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些异样，此人竟有辅弼开国之相，又见她?朝自己点?头，息尘也微微颔首还了个?礼。

    姬婴转头看?了看?女儿，将自己为?她选好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她选中的是一个‘嫖’字，音同‘飘’，意为?勇健轻捷。

    姬婴听完眉间微蹙，阿勒颜早对伊蒙有防备之心，当着近侍这样讲，倒像是说给旁人听的，看来伊蒙的手?，已经伸到?王宫里来了。

    阔都萨满身上有一种极为独特的气质，与息尘的柔和淡然不同，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看穿古往今来的力?量，总是让面对她?的人感到?无处遁形。

    她?说完这话第二日，只在玄千观留了个?帖子，便潇洒离去，和来时?一样突然，不过姬婴与静千早习惯了她?这样来去无踪，都不觉得有什么，惟有阿勒颜直道可?惜，叹说未曾来得及为仙长饯别。

    她?估摸着阔都萨满也差不多该到?了，遂侧着身子靠到?了软枕上，很?快门外传来执事人的询问：“大汗请阔都萨满来了, 问王后此刻感觉如何？能否一见？”

    至晚间，姬婴洗漱罢走到?内室，见阿勒颜坐在榻上，学着她?平时?在东窗下?蒲团上那样闭目打坐，于是她?走到?旁边小案几上，点?起了一炉晚香。

    察苏歪头想了想：“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不过昨日我去给兄汗送东西时?，听到?他那个?近侍跟他抱怨了两句，说什么‘国相有些得寸进尺’，又说‘颉利发罪不至此’，不过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随后她又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息尘常常抱着她，用带着些吴语口音的声调轻轻叫她“囡囡”。

    等他说?完，姬婴叫他亲自去?请阔都萨满来，等阿勒颜出去?后，她又将其余人也都遣了出去?，由静千在门口守着，屋中只?剩了息尘在侧，她坐到榻边，将幼儿放在姬婴枕边。

    “好, 请她?们?进来吧。”

    察苏此刻也候在殿外, 因阿勒颜特地嘱咐过，要让姬婴好生休息, 不让她?轻易去打扰，所以她?只得在外厅, 一面吃茶一面等着阔都萨满来，她?好跟着一块儿进去瞧瞧。

    察苏朝窗外看了看：“看天色是不早了，等我打发人去瞧瞧。”说着起身出去了。

    姬婴如今是不大参与这?样场合，但?这?日?特殊，所以也坐在阿勒颜身边，但?宴席到了后半程时?，她开始感觉到腹部阵阵发紧。

    阔都萨满在神殿中听闻王后诞女, 颔首一笑，又见阿勒颜汗亲自来请，随即起身随他一起往后殿来看视。

    他神色一顿：“别担心，我可?以处理好。”

    “师娘！”

    “阿勒颜。”她?像当初问他想不想做可?汗时?那样轻轻唤他，“你需要我来帮你。”

    众人忙了一整夜，在第二日?天刚刚亮时?，产室中终于传来了一阵啼哭，守在门外的静千听到声音，松了一口气，抬头正好见天边金轮正要升起，东方一片紫雾缭绕，朝霞满天。

    察苏这些日子也是天天来姬婴这边，她?看着小姪儿十分欢喜，却不敢抱，只说这娃娃又小又软，怕抱在怀里手?重捏坏了，所以只是坐在边上陪她?说话。

    因去年的废后之言，最?开始是由伊蒙的一位党羽率先提出来的，所以姬婴有孕这一年来，再不曾过问朝事，以避其?锋芒，到?如今眼见他一步步加紧把持朝政，总算是到?了该铲除的时?候了。

    起先姬婴还总有些想要回避她?，但后来不时?找她?开解，渐渐不再躲闪她?的眼神，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即便她?也许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谋划。

头看?着息念：“道观就交给你了。”

    国相伊蒙自从去年燕东休战后，便开始着手?在朝中铲除异己，阿勒颜先前提拔上来制衡他的几位大小官员，皆被一一寻了由头，罢免的罢免，远调的远调。

    姬婴在宫中得?知息尘到来，也是喜不自胜，阿勒颜更是为?此专门在宫中大开夜宴，以迎接仙长。

    “师姊放心?！”

    阿勒颜这?夜一直守在旁边，此刻他正坐在榻边等姬婴醒来，息尘则抱着襁褓中的小小女婴，在一旁踱步拍哄。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也静静回望着他，二人这样相视半晌，

    “他说‘国相自有国相的道理，不许妄议’，然后那近侍就不说话了。”

    姬婴轻轻一笑：“你倒是想得周到?。”随后她?又收起笑容，郑重问道：“此间没?有旁人，你实话同我说，近日朝中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目下?朝中超半数职司已换上了他的人，这回终于要对这位一向与他政见不和的颉利发下?手?了。

    这日，阿勒颜午后又到?前殿与朝臣议事，察苏坐在姬婴榻前给她?剥着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随后息尘便在众人目送中，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息尘在玄千观休整了半日?，又更换了一身法?衣，才在阿勒颜汗派来的宫人簇拥之下?，跟静千一起登车往王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