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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姬婴缓缓说道：“依我看，这明显是有人?要借此事诋毁太子，若真被这话转移了视线，恐怕就中了计了，眼下六具尸体，只有一个副将?的家?仆没有完全确认身份，还得催刑部从这里入手详查。”

    几人?谈了这许久，眼见窗外天愈发黑了，方才说了这样多什么又是头颅又是尸体的，闹得她?二人?也有些没胃口。

    姬婴静静听她?说着，从那叠文书?中抽出刑部仵作出具的公文，细细看了看，那禁军副帅一家?五口，加上一个兵部右侍卿，六具尸体全部无首，利刃切面类似，手法极为相近，从现场痕迹判断凶手应为同一人?。

    姬婴认真点点头, 等她继续说?下去。

    姬云给她?在一旁看了坐，叫执事人?也给她?端了一碗酸奶来，姜竹把?那一沓文书?放到她?二人?中间的榻桌上，才在榻前的一个鼓凳上坐了下来。

    众人?在这间暖阁里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姬月神色有些倦怠，才一同起身告辞而去，出到厅外，因姬云正拉着姬婴说话，姬星也没有等?她?们?，只回身同她?二人?道了别，便抬脚先走了。

    今日这酸奶还淋上了一层桂花蜜，也是上次在景园，她?两个亲手采收的桂花做的。

    这边厢，姬婴和姬云两个人?，只跟着引路执事，一面说话一面缓缓往外走着，到了她?们?来时那个侧门外，一起登上了姬云的座驾。

    正一面吃一面说着闲话，姬云夹起一块鹿脯，不知想起了什么来，忽然说道：“方才我就一直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这案子虽然到后?半程才突兀地出现两个线索指向大哥，但实际上应该一开始就是冲着大哥来的。”

    此案因那句歌谣翻出了二十二年前的事来，在这种情况下，开景帝会同意让她?也来参与案件督办，应该是想看看她?的表现，以及她?对亡母旧事的态度，她?这样想着，轻轻点?头：“罢，事不宜迟，请姜长史就着这些文书?，给我们?说说吧。”

    等?她?二人?回到公主府中，已是暮色将?近，但因才从太子那里吃了些茶点?回来，倒也都不饿，于是姬云便吩咐执事人?说不必传膳，只叫后?院小厨房里晚上备些消夜。

    她?两个才漱了口，闻到这股香味也不觉有些饥了，一旁执事将?摆满文书?的榻桌挪到了另一边，又将?这两桌吃食摆到了她?二人?中间，见了面前喷香肴馔，这才有了些胃口。

    登车前姬婴只吩咐她?带来的执事人?先赶车回园，等?到坊门下钥前，再来长乐公主府接她?。

    姬云认真点?了点?头：“中间隔了一个过年，许多线索还要重新再梳理梳理。”她?又转过头对姜竹说道，“这样，你尽快再去趟刑部和执金吾所，两件事，一是重新核实那副将?家?仆尸体究竟是不是本人?，第二件让执金吾从发现头颅的地方附近三里内细细搜寻，尤其类似的池塘等?地，这些文书?先留在这里，我们?再看看。”

    姬云看出了他的顾虑，正色说道：“大哥放心，除了元宵夜的花灯节外，其余的庆典筵席我已同母后?说过，一概都推了，还是以眼下这件要事为重。”

    姜竹起身领命，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忽然意识到最近宫中庆典繁多，必要场合也需要姬云和姬婴出席，虽然执金吾的追查和刑部以及大理寺的查办审理不会停下，但没个宗室人?盯着，总叫他有些不大放心。

    “这个也有最新的核查结果，根据身体伤疤和特征，经?副将?的亲兵和那侍卿的家?人?多番指认，他二人?身份无误。”

“我也是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 诽谤真正害人?不浅，此事我一定协助阿云, 尽快查明。”

    副将?被杀当晚，他说自己在家?中吃酒吃醉了，早早就睡了，但因他是独自住在一片瓦房中，没人?能作证，也没有邻舍在那晚见过他。

    这还是上回姬云在她?府上，头回吃到草原做法的新鲜酸奶，觉得味道甚好，特特打发了个厨子到她?府上学了一个月，如?今也能在自家?园里吃上了。

    一旁姬星微微蹙起眉来，只一瞬，便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淡然之色，但这一幕却没能逃过姬婴的视线。

    与此同时，刑部负责此案的侍中一早在家?门口收到一个字条，内中也写着太子府詹事的名字，说他奉了太子之命，派人?铲除嬴禄同党，只因那箱子里有对太子和河西节度使姒丰不利的东西。

    “三四年前，朝中一度党争激烈, 这本是因为当时左相空悬，右相又频频换人，朝中一直没有得力的老臣坐镇，外面也不甚太平, 父皇为?了平衡局势，稍稍放任朝中几个党派彼此牵制，结果后来不知怎么?愈演愈烈，把大哥二哥都?给卷进去了，当时为?此贬了许多官员，总之是乱了快一年才平复下来。

    “大年初二，那个疯了的士兵被人?发现死在了狱中，是他自己触壁死的。”

    姬云将?那仵作公文放到一旁，回身叫人?换了茶来，又吩咐人?让小厨房做几样爽口小菜，随后?只就为何?会有人?借此诋毁太子，低声聊了两句。

    案件发展到这里，众人?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转折，正赶上负责督办此案的梁王姬星被撤换成长乐公主姬云，大理寺又交接了一段时间，这两个十分怪异的线索便被搁置了下来。

    姜竹把?刚吃了两口的酸奶放到了一边桌上，站起身来，先拿起最上面那一份由刑部整理递交上来的案情时间线整理：“今年九月初一，嬴禄抗旨案审理完毕，由御史台狱交接给刑部徒流司，当日巳时由司门右令使连同其余三名流放官员，一起押解离京，他的家?眷也跟着一起去了，到九月初二夜间，有邻居说听到那禁军副将?家?中有些响动，以为是搬弄家?具，并未理会，到第二日一早，来请他前去应卯的亲兵发现他全家?被杀，据执金吾后?来调查，嬴禄被流放前一晚，他的家?眷曾派人?给这副将?送过一箱东西，但在他家?中却没有找到符合描述的箱笼。”

    姬婴没着急去看那些内容，对姬云说道：“此案也属机密了，我来帮忙，也不过是凭你吩咐，圣人?未开口，我不好看这些文书?的。”

    正是替嬴禄给那副将?家?中送东西的一个已退军的士兵，但据他声辩说自己只是在副将?被杀前一晚，受嬴禄家?人?之托给他送了一箱东西，里面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第74章 夜游园

    结果就在这士兵被扣在刑部审讯完一场后?，第二日突然在监押室发起疯来，口中大喊一个人?的名字，正是太子府詹事。

    二人?悠悠吃着，在屋中歇了片刻，才有公主府长史姜竹，抱着整理好的一沓文书?，来到这边屋里，给她?两个讲讲案子的进展。

    姬云听罢点?点?头，又把?那口供递给姬婴看，这人?是执金吾和刑部经?过两个月排查锁定?的一位可疑之人?。

    随后?姬云又叫人?端了两碗酸奶和一盘子果脯来，给她?两个在屋中闲话做点?心。

    “嗯。”姬月的神情这时才稍稍和缓了几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抱怨起来，“出了这么一档子没头没脑的事，叫人?连个年也过不安生，真正晦气?。”

    “执金吾还在城内外搜查头颅，昨日收到最新消息，搜查队在城外一处废荷塘里找到了两个，被野兽刨出来，经?辨认是那禁军副将?的两名家?人?。”

    姬星忙站起身来，颔首说道：“愚弟无能，督办文书?已全部送回大理寺了，不敢遗漏分毫。”

    她?说完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三日后?九月初五，兵部右侍卿也是一早被同僚发现倒在值房内，前一晚他本在整理兵藉，据衙门其它人?称，他前一日说还有些大营人?jsg数对不上，要再看看，拿了衙门钥匙说晚些再走，叫其余人?先散班去了，所以当晚出事时，只他一人?在值房里。”

    姬婴正端着那碗银丝鸡汤面夹了一箸, 听她忽然这样说?，将碗放了下来：“怎么?讲？”

    姬婴和姬云对坐沉默半晌，姬婴又想起昨日姬星悄悄同她?说的那句话：“此案告破时不管牵扯到了哪个宗室人?，妹妹都有危险，需慎之又慎。”

    姬云拿起一份嫌疑人?口供看了半晌，听姜竹这样说，抬起头来：“先前我们?推测的，之所以要藏匿头颅，可能是为了混淆身份，主要是看那副将?和兵部侍卿这两个人?，身份是否有误，这个后?来有再去确认吗？”

    姬月只是点?点?头, 又对姬星说道：“这案子虽然前期是你督办的, 但如?今既交给了阿云，你就不必在里头掺和了, 太常寺那边还有差事要你去办，这案中所涉人?事，务必与阿云交接明白，旦有遗漏，我与你答话。”

    姬云却满不在意：“不打紧，我同母后?还有父皇都说过了，请你来帮我的。”

    姬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你办事，我放心。”

    姬云也放下箸，又想了想, 说?道：“这还要从几年前的党争说起，这里?是我的地盘, 咱们悄悄说?，出去了这些事再不敢提的。”

    “这回出事的那个禁军副将，还有那个兵部侍卿, 都?是那次党争之后提上来的, 而且都?是一年内以极快速度提上来的，尤其嬴禄极其周边几个人, 与大哥很是不对付, 如今嬴禄出了事, 紧跟着又出了这桩案子，虽然起先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与大哥有关, 但突然冒出来的那些线索和那句歌谣，应该就是为?了要赶过

    下座三人?都小心翼翼地劝慰了他几句，随后?话题一转，说起近日宫中庆典，再过几日又到元宵，宫中还有花灯节，算上这些杂事，姬月给出的这一个月期限，还是有些紧凑的。

    不一时，有执事从外面端进来两张榻桌，上面摆满了各式精致碗碟，细看处都是小巧诱人?的吃食，有荷包鲊、光明虾炙、酒焐鲜蛤、糟鹿脯、茭白鲜、腌瓜齑、一小盘薄夜饼、一笼糖脆饼，还有两小碗银丝鸡汤面，都是小吃，却一样也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