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错误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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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平给的坐标与执巡大队推测出的位置完全吻合，按道理来讲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觉得不对。

    女人、男人，老人，小孩的声音同时不甘心地呢喃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吃了她！”

    对面像是一宿没睡，立刻就发来了回复：“现在在哪？”

    “我被骗了对吗？”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其他人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也响了起来，都在发笑：“是啊，是啊！”

    所以……在她甚至没说什么的情况下，杨平这样殷切地把地址交出来，真的很诡异。

    他古怪地笑了一声，随即笑声里加入了一个人，又加入了一个人。

    再往后，便是按照横列竖排，将各个分队内的重要成员规规整整排好，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十几个小屏幕，脸上都挂着相同的表情。

    “第一大队，实质管理着最多的污染区！第二、第三大队他们那群坐办公室的八百年不见得进一次污染区，老子天天都得下污染区！他们懂个屁！”

    “仇队长。”李自百忙之中举起了手：“按照监控中杨平展现的强度，他已经凝结出了蚀晶，至少是A级污染物往上。”

    石壁上的碎石簌簌下落，坠入雾一样的黑暗中，连声响都未传出。肉芽组成的一团勉强能看出人形，形状巨大，看起来如同一座蛄蛹着无数长须的海葵山。

    姜溯终于意识到了她一直以来的不安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卫星图像显示杨平最后遁入了14543号峡谷，这里深度极深，很有可能有其他的出入口。”有人举手，“如果以此为圆心推测，目前距离杨平遁逃6个小时，至少是方圆一千二百公里。”

    仇城抬脚踹了下会议桌：“第二大队那边提出单兵计划，让人驾驶机甲进入污染区剿灭。第三大队提出的是诱饵计划，要用他们那台驻波生成器引出杨平——照老子看，都不行！”

    火石星地表裂隙千里之下，漆黑幽邃，只有异种苔藓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这连机械都罕至的深处。星点光芒下，隐约能见到一条粗壮半透明的触须缓慢地攀行。

    一宿都没怎么合眼的姜溯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在会议室的后方，借着前方人的遮挡悄悄点开了自己的信息终端。

    地下的裂隙里，传来了海啸一样的笑声。

    左右两旁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没办法，她是现在唯一的一位临时调查员。在驻地内值守的21位调查员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管她做什么，这群人都会一副“哦，看哪，这个倒霉蛋要死了”的表情盯着她。

    有人皱着眉头，不断翻看着杨平历往的任务记录；有人则想的深了些，推测着杨平这些年造成的损失，极厌恶地盯着屏幕上的证件照；有人却没怎么当回事，十指翻飞着，一副聊得火热的模样。

    而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举起的手，坐标从污染区逐渐细化，很快便缩小到了最有可能出现的六个坐标点区域，将杨平的坐标也囊括在了其中。

    女人、男人，老人，小孩的声音在地下空旷的裂隙里不断回荡着。

    【执巡队目前推进到哪里了？】

    为了避免这群人通过看手势推测出打字的内容，她甚至不敢回复杨平太具体的消息。

    “至于怎么杀杨平，我就一句话——炸他妈的！”

    再缩小区域就容易遗漏了。

    坐在后排的21个调查员很显然松了口气，这样的军事行动很显然没有什么他们参与的范围，纷纷结伴往会议室外走去。

    “也就是3号污染区到7号污染区。”

    会议室呈阶梯状，坐在最前方的是负责内勤、后勤、守备等各个方向的副队长，一头黑色卷毛的李自也坐在第一排，忙碌地敲击着屏幕。

    巨大的，山一样的海葵顶部，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猛然张开：“都住口。”

    它早就知道执巡队会在什么地方搜寻它！

    李自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连珠舰刚刚给我们运来了一批空地弹头。”

    ……

    山一样的海葵在苔藓的微光下迅速崩解，巨大的人形分化成了十几个身高体型各异的人。

    杨平身为执巡第一大队，第二分队的队长，入伍七年，大大小小的污染物处理几百次——它怎么可能不熟悉执巡队的任务流程！

    触须上的鹅蛋脸微启红唇，眉眼弯弯：“怎么她一说交了名牌，你就信了呢？”

    空荡的地下又是一阵笑声，只这次不再像先前那样呼啸而过，而是带着一点嘲弄，慢慢笑开。

    “要是她真的交了名牌，你怎么可能突破驻地的四重空防——你应该在飞出机库的一瞬间就被空防炮击落了！”老人咳嗽着，有气无力，一副指指点点的态度。

    方形憨厚的脸，鹅蛋形秀气的脸，圆形稚拙的脸，每张脸上的眼睛都微微弯起，大大小小的嘴中同时说着一样的话。

    仇城一拍桌子，点了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你们两队留下，免得老子被偷家，其他人三分钟内上机装弹出发！”

    杨平没有再发来新的信息了。

    姜溯食指一动，打开了地图，调出了三号污染区到七号污染区的位置，果然见到一条极深极长的峡谷贯穿了四个区域——杨平给出的位置也恰恰好好落在峡谷的周边上。

    杨平坐在触须交缠出的座位上，对着眼前十几个人颔首。十几个人从裂隙不同的方向离开，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攀行着。

    姜溯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会议上。

    好在信息终端的屏幕会自动屏蔽他人视线，对方再怎么瞥，也看不见她发去的具体内容。

    “真是荣幸啊……”十几条触须缠绕着，嘶哑古怪的音调从触须上一张又一张的脸上传出。

    “我知道！”仇城按了按太阳穴，锐利的目光扫过李自和第二排的分队长们：“你们各个都至少在第一大队干了五年以上，都是污染区出生入死的，都有经验，我不管你们是三角形区域推导，还是圆心定位——我要位置！”

    执巡队外出的分队乘坐着各自的飞艇，半小时后陆陆续续抵达了各自预定的坐标区域。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习惯性的眯着眼：“按照你说的，把所有污染区按照炸死A级污染物的当量炸一遍，先不提会不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星球破碎，就算不会，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储量。”

    仇城的胡茬长了些，显得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漆黑，眼睛却带着灼灼怒火：“把污染区翻过来覆过去，炸它个十几二十遍，我就不信它还能活着！”

    久久没有等到姜溯的回复，杨平也不气馁，又发了几个坐标过去，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

    路过依旧盯着屏幕的姜溯时，又一次将“唉，又是一个快死的倒霉蛋”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会议室的大屏幕伴随着几个小队陆续装弹起飞，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小块区域。被仇城命令留守的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也从李自那里拿到各自分工，前往驻地各个区域值守。

    “该去给我们的好队友送些温暖了。”他自言自语着，右手上的触须灵活地打开了信息终端。

    海葵半透明的长须彼此交磨着，在苔藓微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发出细微的碎语声。

    一条信息很快编辑好，顺着他早先准备好的基站发出。

    姜溯腾地站起，踩着会议桌就往第一排的李自方向跑去：“错了！”

    令姜溯觉得吊诡的是，六个区域里全部都存在着C级以上的污染物——却没有一个地方有确切证据证明存在A级以上，她特指杨平的存在。

    杨平咧嘴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上挤出了几条透明的蠕虫。他操控着过于活跃的细小触须，在信息终端上的屏幕上快速的打着字。

    “哼，我要吃了她……”男人暴躁的声音只说了一半，就被强行消了音。

    地址也是假的！

    当然，污染区内的污染值基本都在20以上。

    姜溯眼睁睁看着她身边的21个正式调查员同时埋下了头，在各自的屏幕上开始敲敲打打，计算了起来。一时间，会议室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和指尖在空中敲击屏幕的声音。

    飞艇上传回了实地检测的污染数值，都远远高于安全线的20，直接飙升到了一百出头，这是出现C级以上污染物的铁证。

    【还得劳烦师姐来接应一下我。】

    【谢谢师姐关心~】

    姜溯紧紧盯着会议室前方的十几个屏幕。

    这次，对面很快回复了：“好。”

    纷杂吵嚷的抱怨声一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杨平一个人的声音：“我不能吃了仙尊弟子，但不代表，我不可以杀她。”

    “她是这么弱小——”

    第二排及其往后则是第一大队的各个分队队长，从右往左的第三个位置，标着“第二分队”的分队队长位置和副队长位置都是空的，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时不时会在空着的位置上交换彼此惆怅的视线。

    【早~】

    大概是调查员的通病吧。

    没有理由，本能告诉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