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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达仁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在书中的夹缝里,找到了明信片,递给庄正。

    中年人与别人交谈了几句话后,领着七、八个人走了。

    在进站台前,大家把行李放在一个角落,由戴红袖套的年轻人留下看管。

    一群刚下火车的人,刚出站,就有拉客仔们拦在前面。拉客仔,有男有女,大都拿着块写着住宿字样的小板,嘴里吵吵嚷嚷着,还动手拉扯客人的行李。

    中年人问大家,去深圳有没办边防证,被问到的人,都表示没办。

    有篇文章是这样形容的,黑手几乎伸到,火车站周围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里。

    这时,中年人拿出一张《铁路工作人员深圳特别通行证明》,说是铁路工作人员内门专用,这个证明可以代替办防证,他可以帮忙办理。

    “地图,羊城地图,2元一份。”有几个小孩和女人在大声叫卖。

    “防盗防骗,注意安全。”警亭的小喇叭在循环提醒,红蓝灯在交替闭烁,玻璃窗却是黑洞洞的。

    庄正之前听人提醒过,千万不能接过地图,那不是2元钱就能脱身的事。

    庄正又看到一个戴红袖套的年轻人,他旁边围着几个带行李的人。

    这个时候,大家想起了行李,纷纷跑向来时的路。

    中年人指指红袖套,称自己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想去深圳,就跟他走。

    原来,这是他过夜的地方。

    有只苍蝇,一直跟着庄正,总想停在他的耳朵上。庄正厌烦地用手驱赶苍蝇,手指刮过耳朵,嘭嘭作响。

    为了保险起见,庄正把100元藏在双肩背包的最里面,紧挨着他的后背。

    吴达仁也心动了,花50元买个平安,省得提心掉胆,值得。

    庄正留意到不远处,有两个瘦骨如柴的人,躺在阴暗的墙角根,正往自己大腿上打针。

    他们坐在街头小公园的一张长椅上,旁边是路灯,背后有个流浪汉,一直瞪着他俩,嘴里骂骂咧咧。

    吴达仁没理由拒绝,他俩便拉着行李箱,去找公交车到火车站。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吴达仁说。

    广场的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鸡蛋气味。地上随处可见烟头和痰迹,一堆堆的人坐在地上,身旁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和物品。

    庄正问保安,他们不买车票,想进去咨询去深圳的票。保安回答,只要想进售票厅,都要去排队。

    俩人当即决定,去深圳投奔朱汉林,把那些年的泡面和火腿肠都吃回来。

    保安指着身后“暂停入内”的牌子,然后对他们说,因为售票厅的人太多,现在要在外面排队进入。

    想好了就马上行动,这是庄正的做事风格。他建议吴达仁,现在就要去火车站。

    庄正越想越不对劲,这个站台安静的出奇,这么长时间,没有火车的动静,也没有听到其他乘客或工作人员的声音。

    能买到火车票,就立刻出发,买不到票,俩人就在小旅馆住一晚上。

    在售票大厅另一个入口,庄正看到排队的人,已经绕成了长龙。他们只好拖着行李箱,去找队伍的尾巴。

    庄正和吴达仁凑上前看,证明是用A4纸打印出来的,右下角盖着一枚红色的铁路部门证件专用公章。

    中年人说明了,先上车后补票的流程。每人交1元钱买站台票,然后带去站台,等火车到站,就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庄正接过明信片,借着路灯辨认上面的字,“朱汉林在一家叫,企鹅通讯互联网公司上班。”他指着明信片说,“上面还留了公司的地址和电话。”

    几乎所有人都交了钱,中年人把钱收齐了,并一一做了登记。然后他告诉大家,最快二十分钟,他会把证明带回来。

    火车站大楼中间,顶部的大钟表,时针指向了8点。大楼左右两旁,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八个大字,在夜晚显得格外的醒目。

    “我的肉包子。”吴达仁哀嚎着。

    时间在流逝,一群人在小黑屋里,等了四十多分钟,有人开始抱怨。

    庄正警觉地问他是干什么的?

    马上有人拿出钱来,要办证明。

    公交车停在火车站广场的一侧,庄正他们下车后,要穿过广场,走到售票大厅。

    大家跑回放行李的地方,看到了揪心的一幕。行李箱东倒西歪,背包被乱扔在一旁,衣物散落了一地。

    人群里,有不少人在晃荡,乞讨的流浪儿,还有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

    这样操作听起来,合情合理,没有过分的地方。

    人到难时,只恨朋友少。

    中年人也不急着收钱,而是拿出本子和笔,要登记办证人的身份证信息。

    所有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滚得老远。

    不时传来流动小贩的叫卖声,大多是零食、饮料、泡面等。

    他们才离开坐位,旁边那个流浪汉,一瘸一拐快步走到长椅,把铺盖卷往上面一放。

    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他们经过卖包子的路边摊。包子的香气,提醒了他们,还没吃晚饭。于是,吴达仁用零钱买了3个肉包子、3个菜包子。

    他俩正走着,一个戴着红袖套,蓝色衬衣的中年人走过来,问他们是不是要去深圳。

    庄正拉着吴达仁出了小黑屋,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

    庄正也不想像暂住证那样,被人当贼似的追,就让吴达仁帮他把钱先垫上。

    那些穿着较好,看着精明的女人,是来羊城进货的小老板。裤角和鞋子沾满灰尘的男女,十有八九,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

    所有人都拿到了站台票。这两个人就带着十几个人,从一个不起眼的入口,绕进了火车站里面。

    庄正他俩一路没有停留,来到售票厅大门的台阶前。就要往上走时,一个保安拦住了他们。

    吴达仁给了庄正一个肉包,自己拿一个肉包。其余的包子,吴达仁收进了背包里。

    中年人打开站台边一个小屋的门,招呼大家进去。

    中年人解释,因为深圳的火车,要两个小时后才到站。现在把行李都拉到站台上,容易被铁路稽查人员发现,要是被当成故意逃票的,就上不了火车了。

    当庄正站在站台上,看到铁轨时,他发现自己是多虑了。

    不断有人交钱买站台票,吴达仁也给了2元,拿到了两张站台票。

    维修工不住地摇头,他说,这段铁路在保养维护中,是不会有火车进站的。

    羊城可以去投靠的人,庄正和吴达仁拿着各自的通讯录,翻了个遍,也没找着。

    羊城火车站,新闻报道中最危险的火车站。

    小屋里的灯亮了,中年人把门关上,窗帘拉上。这是一个清洁工具间,放着扫把、拖把,还有几张凳子,十几个人把屋里挤满了。

    他俩跟在后面,一直走到火车站旁的一个角落。那里光线比较暗,没多少人影,但仍属于火车站的建筑。

    半路上,大家遇到一个维修工模样的男人,便围了上去。维修工被吓了一跳,连声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是怎么进来的?

    庄正看了看排队的人龙,又想着是先上车后补票,便同意了。

    庄正跑过去拎起自己背包,伸手进去摸——完了,藏在背包里的100元,不见了。

    朱汉林是他们的班长,隔壁宿舍的兄弟,常来他们宿舍打牌,蹭泡面和火腿肠。

    有人回答,大家是被车站工作人员,带进来等火车的。

    “我想起来了,”吴达仁说,“过年前,朱汉林给我寄过一张明信片,还建议我去深圳发展。”

    大家在站台,东张西望,空荡荡的站台上,除了他们,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如此靠谱的操作,让人看了更加放心。于是,大家纷纷把钱交给中年人。

    出门前,中年人担心大家在屋子里闷,把灯关了,窗帘打开,还将门留了条缝。

    吴达仁见状,劝说庄正一起跟过去,看是不是真能进到火车站。

    庄正半信半疑。中年人又对着排队的人群,询问谁要去深圳,可以跟他走内部通道,先上车后补票。

    中年人继续推销,有了这张特别通行证,坐着火车就能过关进深圳。而且每人只收50元手续费,半个小时内可以拿到。

    戴红袖套的年轻人,开始张罗收钱卖站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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