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真丑啊（帮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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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希咬着唇，头都抬不起来，小声恳求，“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可以多干活，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血水被稀释冲散，文希的胸膛起伏不定，衣襟被染得一片猩红。

    江南白不知道他怎么混成这幅惨样，但又不好多问，苦命的人多了，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挨个照顾。

    也不喊苦也不叫累，闷着头干得比谁都认真。

    眼前瘦弱的小兔子眼睛瞪得老大，望着他的身后，眼神慌乱无助，渐渐透出一股子灰白的绝望。

    文希实在饿得走不动路，眼前一阵阵晕眩，嗓子干渴得要命，仿佛喉管和舌根都黏在一起了。m.yyun.net

    “哥，我记得他那宝贝就藏在衣服里缝的小兜里，肯定是好东西。”李老二抢了钱还不满足，一把扯开文希的衣服，“你最好识相，现在交出来。”

    没想到文希死命挣扎，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一口咬到李老大的虎口上。

    “你这小身板能干什么？”江南白听出他的意思，上下扫了文希一圈，摇摇头，“工地的活儿可重。”

    小猫崽哭得一颤一颤的，小脸的脏泥被眼泪冲刷成一道道黑印。

    

    眼看着文希离出胡同不远了，就只差那么几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朝着他这边走过来，他一身白衣黑裤，五官融在疏浅的光线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清隽。

    李家兄弟被他胡乱扇了几个巴掌，踹了几脚命根子。

    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

    血乌泱泱染红了半张脸，几乎深可见骨，一张上好的皮相被彻底毁了。

    他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又把馒头往前递了递，“不够还有。”

    他被压抑得太久了，一点零星的希望都能让他兴奋不已，走着走着差点蹦起来。

    “你再走一步，另一个腿也不用要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混着绵绵的阴雨，透着一股冷厉的寒意。

    声音不大，文希却登时站在那，像是双脚被钉住了，一动不敢动。

    那是从喉咙里挤出的悲戚，连空气都跟着颤抖了。

    这兄弟俩整天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工地的活儿也不怎么干，没钱了就去抢几个看着好欺负的。

    半晌，秦暮白叹了口气，抚摸着文希的小脸，像是心疼不已，裹着温情一般，“怎么弄成这样？”

    “我好久没有见到我爸妈了。”

    可分明不止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身后似乎还紧紧跟着几个人。

    他把钱揣进兜里，打算去把长途汽车票买了。

    文希打量他的神情，抿了抿唇，脏乎乎的小爪子捧着馒头嗷呜一声咬下去。

    身后的脚步声显然也跟着他急促了不少。

    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不紧不慢向着他走来，那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暗流涌动。

    不过总算是有希望了。

    文希在监狱被磋磨了两年，对身强体壮的男人骨子里就有惧意，一时间怕得喘不过气，像是又回到了监狱被按在泔水桶边欺辱的日子。

    文希睫毛抖了抖，虽然没敢哭出声，眼眶却红得厉害，从肩膀都脚趾都在瑟瑟发抖。

    保镖们齐刷刷让开一条路，狭小的胡同逼仄得文希快要不能呼吸。

    看不清楚个到底什么情绪，他的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啪——

    “求你，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他几乎就要哭出来，瘦弱的脊背打着抖，“我，我……想回家……”

    他望着胡同口来往的人，张嘴想要呼救，却被捂着嘴架着身子拖回去，瞳孔都放得老大。

    他捂着肚子饿得头昏眼花，站在路中间，身后是万家灯火，身前白雾茫茫，他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文希一遍遍数着钱，眸子弯弯的，脸上的雾霾一点点散开，轻声哼起了小调。

    文希控制不住脚步小心翼翼靠近，离了好一段距离就不敢再动了，眼巴巴地咽口水。

    文希进监狱前几乎就是围着秦暮白一个人转，满心满眼都是他，昔日的天之骄子为了个男人心甘情愿上了把锁，把自己困在牢笼，断绝了所有关系，待在家里笨拙地学着照顾秦暮白。

    李老二看文希这神情就知道衣服里有好东西，急忙叫李老大帮忙，“你快帮我按住他！”

    香喷喷的，馋的他脑子都晕乎乎的。

    李家兄弟也没成想真就见血了，吓得够呛，慌乱中只想着抢完东西赶紧跑。

    他觉得不大对劲，周围静得有些可怕，只有雨水落地的滴答声越发清晰。

    小胡同平时也没什么人，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在地上。

    “请问这里还缺人吗？”小流浪猫啃完馒头，揪着衣服下摆，晃晃悠悠不愿意离开。

    顶多是看在他和自家弟弟有点像，生出些疼惜。

    李老二缓缓回头，只来得及看清李老大被几个高大的黑衣人制住，就被人一脚踢中肚子，横着飞出老远，捂着胸口剧烈咳血。

    “我记得他整天藏着个什么玩意，肯定是好东西。”李老二拎着文希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刀子抵住文希的脖子，口臭就要喷到他的脸上，“你识相就自己交出来。”

    但没想到文希真就一声不吭坚持下来了，还一干就是一个月。

    工地的位置偏，去坐公交的要绕过几个小胡同。

    文希攥住钱，开始发慌，加快了脚步。

    他没了办法，嘶声呼喊着，“救救我，救命……”

    “你先留着吧。”江南白叹了口气，似乎对着他这种样子心软得不可思议，“等有了能去的地方再离开。”

    文希光着上半身站在雨中，头压得低低的，牙齿都直打颤，腿软得就差跪下来。

    “很好吃……”他大口吞咽着馒头，险些噎住，嘴里鼓鼓的，使劲朝江南白挤出一点笑，“谢谢您，真的很好吃……”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落魄小叫花子曾一次次创建出花滑史上的奇迹，引领了一个璀璨的时代，那时的小月亮骄矜高傲，就好像走过的路都得用鲜花铺着似的，他天生就该被人宠爱。

    他必须在秦暮白抓住他之前攒够钱离开京城。

    乞求有人来救救他。

    文希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脸上的刺痛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抖着手用指尖触碰，微微瓮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

    一哭就更像了。

    “小瘸子，接着跑啊。”李老大气喘吁吁的，吐了口唾液，兜头给文希一巴掌，“再跑啊！”

    天空卷起了乌云，雨噼里啪啦地越下越大。

    文希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高铁，也就只有长途客运可以，要来回折腾好多趟才能顺利回家。

    从太阳还没升起到月挂柳梢，总算也抵得上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天的活。

    李老二一气之下面目越发狰狞，只想着解气，刀子划过文希的脸，从眉骨到下颌，几乎横亘整张脸。

    两人险些没制住他。

    出于意料的是男人没有口出恶言驱逐他，反而是半弯着腰递给他一个软白的馒头，声线温和优雅，“看你在这站了好一会了，吃吧。”

    他要是还清醒着，估摸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了，又会撒娇又乖。

    男人不自觉想起躺在加护病房的弟弟。

    “不，不要打我，我很快就走！”文希反射性护住脑袋，小声颤音道，“我很快就走的……”

    这小流浪猫看着落魄狼狈，但那股子从小养出来的清贵却掩不住，细皮嫩肉的，一年纪也不大，江南白就没觉得他能坚持下来，估摸着干了小半天就受不得累哭唧唧跑路了。

    两个人早就盯上了文希，就等着他领工资了，这种软趴趴的小白兔怕不是吓吓就能把钱双手交出。

    文希一把抱住衣服，染血的手指哆嗦不止，明明得救了，却显然比刚才惊恐了百倍不止。

    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男人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他沾着血水的脸，又碰了碰他的伤疤。

    他又傻了似的，竟是妄想当做那人没看见他，抱着衣服假装无事想要离开。

    见文希偷偷瞄他，杏眸透着点戒备与恐惧，又分明馋坏了的模样，感觉像是在投喂小流浪猫。

    他心里一个咯噔，顾不得许多，跛着脚撒丫子跑起来。

    几乎没有一家店愿意收他，先不说他是个小瘸子，身上连个证件都没有，身份都不明不白的，再加上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看着就招人不待见。

    “我没有……”文希身上被雨浇了个透，只觉得浑身无力，攥着衣服不撒手，“我什么都没有了……”

    文希慢腾腾地挪着脚步，走到一处工地，忙活了一天正好在放饭。

    他打小身体弱，娇娇气气的，干不动多少活，但是架不住没日没夜干的多，瘦弱的小身子一瘸一拐地搬着砖头，艰难地咬牙推着水泥。

    江南白是来工地视察工作，刚要准备离开就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直勾勾盯着饭菜不放。

    笑得乖巧招人疼。

    秦暮白手上突然用力，指甲划开伤疤，他眯着眼，欣赏着文希痛得战栗的表情，轻声道，“真丑啊。”

    文希侧过脸，脸上很快浮现出红肿的指印，被打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牵扯得疼痛，还是紧紧抱着袋子里的钱不撒手。

    一个月后领的钱也是不少。

    现在出狱了，想找个可以投靠的朋友都费劲。

    他天生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就那样看着你走过来，像是含着多么深的情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