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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燃似乎是觉得她这番论调有点好笑,轻声嗤笑道:“你以前许的愿望,神明都听到了?”

    屋子里瞬间暗下来,只有桌子中间闪烁着一根蜡烛的光。

    恭维的、奉承的、玩笑的、谄媚的、温柔的——

    姜知宜和许诺浑身都是水,软着嗓子跟司机打商量:“可以拼车吗?我们可以加钱的。”

    比许诺更惊讶的是沈时安和陆鸣,他俩在前面那辆车上疯狂朝他招手,语气里带着疑惑:“你不是说不参加这次夏令营吗?”

    姜知宜大抵也觉得自己这段话有点傻了,一时间耳朵涨得通红,难得执拗地反驳了句:“反正过生日就是要许愿的嘛,等神明有空了,肯定会帮你实现的。”

    这人好像总有将人从他的世界远远推走的本事。

    但此时经由许诺提起,这两年她同江燃分明又读了同一所学校,甚至在同一个班级里读书,却始终没有靠近过,仍旧如同两个最不相熟的同学那般相处的理由——

    “有一天突然下大雨,我们俩急急忙忙去搭车,你还记得吗?”

    许诺看起来很激动:“圆满了,我这趟高中之旅圆满了。”

    她那个“几岁”好像又戳到了江燃的笑点,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些,弯腰捞过打火机,把那根蜡烛点燃了:“就一个愿望,一根蜡烛就够了。”

    “只是不知道哦,这个筹码最后会被谁握在手中。”

    许诺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些许神往:“我当时真的觉得好心动啊,他长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讲实话,我到现在都还觉得那次的事情是不是我的一场梦。

    江燃听完,就只是“嗯”了声,姜知宜攥了攥自己的衣襟:“那我就、就……”回去了?

    “爱无能!没错,爱无能。”她在脑海里搜刮半天,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往江燃身上套,顿了顿,又问,“所以,你呢,你喜欢过……江、江燃?”

    她虽然是问姜知宜,却似乎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打算,不等她开口,又自顾自地说道:“悄悄跟你说哦,其实我以前喜欢过江燃。”

    她突然找到了。

    依旧是t恤和牛仔裤的搭配,肩上斜挎了个腰包,腰包不大,看起来瘪瘪的,里面应该没装什么东西。

    她手脚僵硬地坐在桌边,看江燃拿着一个蛋糕刀准备行动,她又瞄了一眼被丢在一边的蜡烛,忍不住问:“你不许愿吗?”

    更不必靠近我。

    其实她们身上已经被淋得湿透,多淋一点少淋一点也没有很大的差别,许诺在后面抱着胳膊抱怨:“好冷啊,夏天怎么会这么冷哦?”

    从小到大,他听过很多人同他讲这句话。

    “……欸?”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是吧,你也觉得吧?”

    “谁知道他非但不乖,也不温柔,三天两头因为打架上通报,一年四季就没几天身上是没带伤的。”

    许诺揭开一张纸巾,另一张递给了前排的姜知宜,临下车时,又听江燃同司机讲:“她们是我同学,不算拼车,就不给您加钱了。”

    军训的方队也不是按班级分的。

    下一秒就听到少年略显低沉的嗓音:“上来吧。”

    他轻轻勾了下嘴角,懒散坐进椅子里,眉眼低垂,送了一勺蛋糕进自己嘴里。

    平日里徐青枝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这些消息,在此之前,姜知宜并不知道自己江燃也再七中。

    神思一片虚空。

    姜知宜的目光不经意与他对上。

    姜知宜平日里就有点怵他,但好在大多时候过来时,江爷爷都在,这次江爷爷不在家,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话音才落,旁边的人突然递来两张纸巾来。

    “还是不一样的嘛。”许诺说,“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让故事更加好看的筹码。

    姜知宜说:“已经九月了,现在是初秋了。”

    但在四下无光的暗夜里,它又分明那样明亮。

    她语气夸张,姜知宜说:“他来了肯定也不会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对你的高中回忆恐怕很难有加成。”

    光线很暗,暖色的光在他的周身晕开一层暖融融的光。

    方才被拉近的距离,陡然又被推远。

    “不用谢我。”半晌,他忽然说,“我只在今天做好人。”

    蜡烛被吹灭,姜知宜打开灯,接过他递来的蛋糕的那一瞬间,她弯了弯眼睛,认真道:“生日快乐,江燃。”

    好吧。

    不是被什么人点化过,那天是他的生日。

    她的语气里露出怅然,转头问:“说起来,吱吱,你从小到大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没有愿望。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江燃忽然道:“要吃蛋糕吗?”

    她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点鼓起勇气之后的犹疑,江燃慢慢掀起眼皮:“?”

    讲话还不好听,去给他表白的小姑娘,就没几个不被他恶劣的态度伤害到的。

    语声落,对面又响起一声嗤笑。

    江燃闭上眼,双手合十。

    “但是,见过江燃之后,我才意识到,这种人我是招架不起的。”

    他们报到之后,还没有在教室里集合过,就直接被拉去参加军训了。

    很大很大的一个蛋糕,装饰也特别浮夸,完全不是姜知宜印象里的江燃的审美。

    不是谁都有拥抱恶龙的勇气。

    慌慌张张把东西递给他,想了想,又吞吞吐吐说了句“谢谢”。

    大多数人都只是将它当成这天必须要讲的一句祝福,没有任何含义与情绪的。

    他压根没让她进门,两人在木篱笆旁相对而立,院旁点了一盏小灯,很老式的那种椭圆形的灯泡,大概只有十五瓦。

    姜知宜动作一顿,睁大了眼睛看向他:“没有欸。”

    就直接又下了车。

    她神色一顿,手指在底下抓住许诺的手腕,想说算了,我们再去拦别的车。

    她直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坐到了江燃的旁边,姜知宜咬了咬唇,从前面坐进去。

    姜知宜笑了笑:“然后你就不喜欢他了?”

    ——我只在今天做好人,帮到你们只是偶然。

    “这个……”司机有些为难,转头看向后排的乘客,江燃蓦然睁眼,眼神淡淡扫向车窗外。

    “也不是。”许诺说,“喜欢不起,你懂吗?有的人是我们喜欢不起的。虽然我平时看那些言情小说,也幻想自己是其中的女主角,也想象一个受人瞩目的大帅哥,对所有人都凶神恶煞不假辞色,只对我好,只喜欢我——

    江燃淡瞥他们一眼,没接话,上车后,把肩上背包拿下来,扔沈时安身上,叮嘱了句:“帮我占个位儿。”

    七月初的早晨,天亮得早,空气里还有一点微凉的潮气。www.baiwenzai.com

    她说:“就高一刚入学那会儿,我们军训的时候,当时我们学校操场不是在休整吗?所以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去五一广场军训。

    姜知宜叹了声气,听到许诺还在感慨——

    江燃说:“请你吃生日蛋糕。”

    姜知宜犹豫了一秒,许诺已经拉开了车门:“快点快点,小心生病了。”

    -

    她又想起那天在venus的阁楼上,江燃临走时同她说的那句话。

    “那天的江燃是不是被什么人点化过啊?他那天怎么那么温柔?”

    许诺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所以,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他这样的人谈恋爱了会是什么样子,他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不会爱任何人的人。

    姜知宜说:“白天,谢谢你让我和许诺搭车。”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具体的细节她也很久没有回想过了。

    他接过东西,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谢什么?”

    姜知宜走到一旁,关上灯。

    像是怕司机敲诈她们,一直等她们两个都下了车,他才走下去。

    姜知宜从回忆里抽神。

    她直接拿了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想了想,又问他:“你今年几岁呀?”

    姜知宜语速很快,一口气冒出一长段话,许诺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莫名觉得姜知宜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

    姜知宜是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那天她又被徐青枝指派去给江家送东西,到江家时,很少见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好像是他。”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

    微弱的、岌岌可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立刻倾倒。

    姜知宜愣了愣。

    -

    所以,不要谢我。

    许诺说:“那也不应该这么冷,我感觉我这次十有八九要感冒了。”

    结果拦下的出租车里已经坐了人,江燃在后排,背倚在座椅上,眼睛微闭着似在假寐。

    “那天他穿得那么乖乖仔,白衬衫,牛仔裤,然后又那么体贴,我当然以为他是小说里写的那种温柔学长型的男孩子,谁知道——”

    大家第一次参加夏令营,几乎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带了很多东西,对比之下,江燃的一身装扮显得格外简约。

    许诺愣了愣,接过,停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说谢谢,但少年头已经转向了窗外,望着外面哗啦啦响的大雨不知在想什么。

    姜知宜说:“我妈妈说,过生日一定要许愿,这样神明才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但只有姜知宜这么说的时候,他恍惚觉得,她好像是真心希望他能够过得快乐。

    姜知宜收回看向他的视线,手指在手里的零食袋上又停留了半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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