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十八线小糊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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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灯光迷离暧昧，霓虹耀眼，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男男女女搂抱纠缠在一起，随处可见倒地的醉汉，以及站在街头衣着清凉暴露的女人。

    顾西烛容貌漂亮，身段高挑修长，虽然胸前有伤，但皮囊相对完整，也算是如今她有限的选择里最令她满意的一个了。

    神识，在她张开的双臂下向四周蔓延铺展，寻找自己的目标，山风骤起，乌黑的长发和纯白的裙摆随风猎猎飘动。

    什么网？什么黑料？公司又是什么东西？

    “早上唐瑞送礼服来你的房间，结果发现你昨晚就不在。”李萌回答道，“然后，你的手机也打不通。他知道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就很担心。我们两个一直在到处找你。幸亏老天爷帮忙，唐瑞碰巧看见你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俩赶紧打车跟上，这才到了麦青山。”

    昨日夜里，她游荡着来到这个城市。

    于是，出租车便将她送到了麦青山，这是澜市郊外的旅游景点，山顶有一个网红玻璃栈道。

    皮囊叫顾西烛。

    黑烟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两圈，干燥的热气让湿漉漉的长发瞬间变得柔顺蓬松，身体也完全干爽。随后，这黑烟又如灵活的触手，从架子上拎起干净的浴袍，轻柔仔细地穿到她身上。

    她的脑海中瞬间涌起许多疑惑，但这些疑惑很快又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噗的一声，自行消散，消失无踪了。

    悬空的透明玻璃并不会让西烛感到害怕，但惊叹于凡人们的建筑水平。

    不过伤口搞得这么难看，还有部分原因是她自己造成的——在附身后，因为疼痛和不适感，她便把嵌在心脏里的那颗金属小颗粒给挖了出来。

    西烛站在浴室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苍白的女孩。

    那便是顾西烛，真正的顾西烛。

    而李萌口中所谓的黑料，是指顾西烛出道以来就一直伴随着她的各种谣言。

    西烛咕嘟吐出一串气泡，从水里钻出来，懒洋洋地甩了甩水。

    比如说，有人爆料她私生活混乱，靠着包养她的金主才获得了唱歌比赛冠军；能接到各种小角色的戏，是因为睡遍了剧组；还说她插足别人的婚姻，没文化、骂人、拉皮条、人品恶劣等等等等。

    ***

    西烛记得自己飘到某一条街上。

    她叫西烛。

    “你、你的眼睛……”

    两个小时后，西烛弄懂了一些概念，也搞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自杀？

    西烛笑了笑，她不知道这女人因何祈求原谅，但她从对方的眼睛里感受到诚意，她是出自真心的抱歉。www.nianping.me

    西烛微笑道，“我向来喜欢人间界，因为这里总是很热闹。相比2000年多前，你们如今又有了这么多我以前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所以，我会在人间

    “西烛？”

    那女人又接着说：“但现在娱乐圈大环境就是这样的，你19岁出道，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我真没想到——”

    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如今的她并不完整，神力也不足，不得不依附在皮囊之下……但不管怎么说，能重获自由就是好事。

    名字竟然如此的相似，古怪又微妙的缘分。

    “嘘～”西烛低声打断道，白皙修长的手指抵在女人唇上，“我没听懂。什么网？娱乐圈是什么圈？公司又是什么？还有，你又是什么人？”

    西烛花了点时间来适应现代女人的高跟鞋，又挖出嵌在心脏内的金属小颗粒，用净术清洗掉身上的血迹之后，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小巷。

    西烛藏在暗处，等幽冥鬼差来带走顾西烛的灵魂之后，才现身出来，藏身到皮囊之中。

    ***

    由于没有皮囊本身的记忆，从昨晚附身到现在，她了解到的唯一信息是——这个女孩名叫顾西烛。

    但可惜，她要道歉的对象已经不复存在，死于那两个男人的手下。

    浴室外，酒店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等着西烛。

    她操控司机的意识，让对方忘了车费这回事，接着便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到了山顶的玻璃栈道上。

    除开胸前那个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小洞之外，这具躯体算得上是一副完美的皮囊了。www.cuilian.me

    “西，西烛你开什么玩——”女人话音未落，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西烛朝着“爆竹声”传来的地方飘去。

    白皙的长腿迈入已经蓄满热水的浴缸，西烛缓缓地坐进去，热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温暖的触感把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得十分舒适。

    西烛抬手，捏住女人的下巴：“尽管你很有诚意，但为时已晚。顾西烛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

    西烛眨了眨眼睛。

    西烛明白过来，原来她在麦青山的举动，让李萌误以为她要自寻短见。但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制高点，方便铺展神识找人而已。

    十分钟后，浴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人担忧地问：“顾西烛，你没事吧？怎么听不见水声了？”

    她解开浴袍，再次低头检查胸前心脏位置的伤口，那里有一个深深的肌肉撕裂外翻的小洞。

    她轻轻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慢慢下滑，将身体全部沉浸在温热的池水之中。

    她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从巷子深处快速地跑出来，他们身后留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白衣女人。

    “我以前认为，那些负面新闻多少能给你带来一点存在感，所以一直没有太重视。”李萌语调自责，“但我不知道，除了网上的谩骂和骚扰之外，竟然还有寄死猫死狗，跟踪骚扰，甚至撬门进屋这样的事情。”

    西烛不明所以，慢慢走到女人身边坐下，顺手把一个丝绸流苏的抱枕搂在怀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我没事。”她应了一声。

    ***

    “我被封印了2000多年才重回人间，”西烛的声音沙沙的，有一种难以言说却不可抗拒的蛊惑力，“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你再详细一点告诉我吧。”

    她缓缓从血泊之中站起身来，用凡人的感官和视角来打量这喧哗热闹、五彩缤纷的全新世界。

    两天前，她逃离封印之地，一直以黑烟的形态东游西荡。

    那是一条背街的小巷子，越是往里走，空气中难闻的酸腐味就越浓重。

    “真乖。”西烛满意地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和脸颊，“告诉我，你是谁？”

    这女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娇小，眼神明亮果决，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精明干练的气质。

    “砰！”

    女人错愕地看着西烛，半晌后沉重又无奈地叹气道：“我知道自己过去几年没怎么管你，这个经纪人当得很不称职。这都是我的错。我也很后悔，之前并没有预料到那些黑料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西烛，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顾西烛，星途娱乐旗下的艺人。7年前以歌唱比赛冠军的身份出道，曾经红极一时，但很快就开始走下坡路，如今只是一个糊得彻底的十八线小明星。

    女人抬头见西烛洗澡出来，先前那身女强人的气势却软了下来。

    忽然间，爆竹似的声音响了起来，死亡的糜烂气息也随之蔓延开。

    女人愣愣看着西烛。

    浴袍滑落坠地。

    她抬眼充满愧疚地看着西烛，“我更没想到，原来你的压力会大到想要自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我晚一步赶到麦青山的话，那后果真是太可怕了。”

    街道上的凡人们似乎听见了这声响，但他们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迷茫地望了一眼，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被封印了2000年之后，邪神西烛终于找到机会脱身。

    “顾西烛已经死了。”西烛淡淡道，语调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再说一页书翻了过去。

    “西烛，网上爆出来的那些黑料，公司会妥善处理的。”女人斟酌着开口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相信我。”

    ……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麦青山？”她好奇地问。

    她看见西烛瞳眸里的黑色，突然如潮水一般褪去，露出诡异的浅灰瞳色，像是深山幽谷里的浓雾凝聚在她的双眸中。

    她一直在街头闲逛着，东看看西瞧瞧。

    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开始极为缓慢的愈合，但仍然隐隐作痛。

    年轻富有弹性的肌肤，修长纤细的骨骼，偏瘦了点，但五官精致秀丽，那对黑色的瞳孔幽暗清澈，透出几分神秘感。

    她欣赏了一会儿山顶的风景，便双手撑住栈道护栏轻轻一跃，直接翻身站上了护栏的石柱。

    周围的人发出一片惊呼。

    到第二天早上，她又学着自己观察到的凡人的样子，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带她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从后背蝴蝶骨之间钻了出来。

    “我是李萌，你的经纪人。”

    西烛不认识她。

    “好的。”女人听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李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顾西烛！你做什么？！快、快下来！”

    2000多年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间界早已经不是西烛熟悉的模样，如今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她感陌生，同时又无比好奇。

    “西烛，我明白自己对不起你，但是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你不能这样去做傻事啊！”

    “什么？你说谁死了？”女人诧异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