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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

    合着就是想收她做的纸灯。

    “吴大!你买个灯怎么磨磨蹭蹭的!”

    辛容并没有气恼,反而一本正经地附和他:“是这个道理。”

    如今她与裴望手牵着手,混迹在茫茫人海间,到真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有情人。

    辛容望着裴望眨了眨眼,仍是举棋不定,看上去并不情愿。

    “我没不高兴。”

    “诶呦,这不是裴大人!”

    裴望安慰她:“没事儿,我觉得挺好看的。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多贵重。”

    辛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太舒服。

    “让开!都让开!官府办案!”

    今日人流繁杂,府衙人手不够,就抽调了一批荆州卫负责巡防。

    负责街头巡防的衙役和荆州卫迟迟出现,骑着高头大马,驱散慌乱奔逃的民众,让本就乱作一团的局面更为混沌。

    裴望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裴望将辛容拉到街边,挡在她身前,将她与人群隔开,避免她受人冲撞。

    很明显,这是要裴望顶上了。

    “济和,你要不要做个纸灯?”

    铺内人流走动得频繁。事实证明辛容的确是不擅长干这类活儿,他们二人耗走了好几对比他们后来的年轻人,她才将将糊了个框架。

    说起来,裴望这些日子给她送灯又送刀的,她的确是没回过礼。她一向不怎么注重人情往来,以往送礼上门的又多是心怀鬼胎意图行贿之流,也用不着她回礼,自然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裴望打量着辛容的脸色,小心补充:“那也没说不能送给关系相近的友人不是?”

    “这不会是嫂嫂吧?”好事者带着善意的笑,一边与裴望勾肩搭背,一边调侃。

    “而且我也不会做纸灯。”

    裴望推了那人一把,“去,别乱说。”

    她这双手,用它捅人刀子还行,用它做纸灯?怕不是在故意难为它。

    距上次见薛衡已过了数月,薛衡毕竟是京官,除非同辛容一样接了什么费时的差事,不然是不可能在地方久留的——就算他自己想多留几日,京师的公务也等不得。

    “以荆州的习俗,你这没病又没灾的,我给你送灯难道不是咒你?还是有什么别的说法?”辛容一边问,一边推门进铺子。

    “抱歉。他们都是习武的粗人,没什么恶意。吓到你了?”

    辛容继续做手上的活计,压下心头徒增的戾气,转移话题道:“你同荆州卫的兵士们瞧着关系挺好的。”

    辛容侧眼望去,只见来者生得虎背熊腰,穿着荆州卫的官服,腰间佩刀,还带着截马鞭,整个人与其手上的兔子灯画风迥异,面向凶得看上去能一口气吃三个小孩。

    荆州卫里有人瞧见了裴望,急急策马至裴望身前,下马作揖。

    铺子主人是个看上去年逾古稀的老媪,她年岁虽大,耳朵却灵敏,听见辛容朝着裴望这般发问,缓慢却口齿清晰地答道:“在七夕将自己亲手制的纸灯送人,对方若真心收下,鬼神会庇佑两人和睦长久,白头共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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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容淡定地感受着店内旁观者们投来看戏的火热视线,耐心解释:“我两只手都不一定使得灵便,一只手还怎么做纸灯?”

    一入内,便见里头客人不少,大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方才在街上似乎也有许多年轻男女提着灯,辛容本未过多注意,只以为是荆州风俗。

    辛容一路走马观花,享受着难得的闲趣。直至途径一家灯笼铺前,裴望拉着辛容停步。

    “裴大人?”

    辛容觉得老媪在想:这小郎君年纪轻轻怎么眼睛就瞎了。

    这插曲只延续了短暂光景,几人闹哄哄地出了铺子,翻身上马,沿街继续巡查。

    思量间,四周本平静的人群不知为何动乱起来。现下人多,最易发生事故。

    裴望早年在军中打出赫赫威名,如今退下来,她本以为荆州卫会是敬仰尊崇更多,今日一瞧,到更似好友而非上峰与属吏。

    这下子辛容总算是听明白了。

    裴望急急打断。

    正说着,忽地一抹令人不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眼,便见薛衡在某家酒楼临街的二楼,正倚窗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

    辛容正平静地望他,温暖烛光将她的眸子照亮,她没有丝毫不快,朱唇轻启,淡然道:

    耗了个小半个时辰,辛容终于将这四不像的莲花灯折腾完,回到主街上。

    “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

    裴望察觉,将人都赶至一旁。

    她就说荆州卫是什么钱多事少离家近的美差,怎么裴望隔三岔五就有休沐日。她却一年到头连过年都在外奔波,不是在抄家的路上就是在刑狱里审人。

    还不走?是生了什么变故还有荆州又有什么机密要事要处理?

    “州牧府失火了!有贼人入城杀了州牧一家!”

    辛容不知裴望又突发奇想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道:“我那儿已然有两盏了。”再这样下去,她干脆都能开个铺子卖纸灯了。

    “是是是,告了假就不算耽误差事儿了。”

    裴望这才翻身上马,吩咐那兵士将辛容护送回府,而后快马朝着城门奔袭。

    “贼人朝着城门去了。卫大人不在,无人主事。”

    “你别不高兴。”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数道直白打量的目光朝着辛容投来,她稍稍往一旁挪了两步,避开些许。

    “我是姘头!”

    裴望如今十九,这样的身份,又有这么个差事,若是没什么雄心壮志,想要闲适余生早已足够。

    辛容苦恼看着手头这不伦不类的灯架,任凭谁来了怕是都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个莲花灯。www.airan.me

    “关系相近的友人也不会手拉手在街上闲逛,所以……”

    裴望闻言,略显无力地解释:“今日本来是休沐的,只是之前告过假,排班时调整了……”

    “裴大人!裴大人!”

    “你们今日不是要巡街。别误了差事。”

    这话说得显然不合时宜,叫铺子里头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挪了视线,将目光落在裴望身上。

    说到一半,裴望放弃,自暴自弃坦言:“我就是想同你一道在七夕出来!”

    若换做辛容,决计是不会提着这灯上街的,她宁愿去买铺中已然制好的,外观精巧也结实,不会脆弱到不小心磕碰一下就散架。但眼下裴望提着灯,全然不顾这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别管了!快点回去吧!”

    可若是荆州有要事处理,有她在此地,程平应当会直接命她动手才是,再派薛衡实属多此一举。

    原来是告了假。

    但能够频繁告假这一点也叫她觉得嫉妒。她就算病得在床上爬不起来了也得接着批公文或是出勤,找程平那个刻薄恶心的老东西批假压根没可能,他只会阴阳怪气地问辛容还能不能干活,不能干就去死。

    辛容装作没瞧见他的模样,状若无事地继续与裴望搭话,逐渐走远。

    话音刚落。

    倒也不用说得那么大声……

    裴望见状,垂下头,可怜巴巴道:“我还没收过济和的礼。”

    得裴望跟她换一换差事她才能舒坦点儿。

    薛衡见辛容不搭理他,也不觉生气,旋即转身对着屋内人道:“说到哪儿了,这位柳女郎接手了江陵据点,然后呢,还做了些什么?”

    如此险情,裴望不会推脱,他刚迈了一步,蓦然想起什么,转首望辛容。

    ……

    辛容腹诽:我跟辑事司那帮子人就没什么话可说。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不是吴大非要来给他那宝贝闺女买灯。走了走了,我们几个糙人就不叨扰你们柔情蜜意了。”

    这不应当是程平的作风。

    骇人的传闻被传得越来越广,本就惶惶不安的人群愈发躁动。辛容看见有人失足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大家同在一处当值,自然说得上话。”

    铺子主人老媪路过辛容,眯着眼瞧着辛容手中那纸灯,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又兀自走开。

    这似乎是在喊裴望。

    辛容走在街上,听着耳边幼童哭泣,妇人哀恸,看着眼前混乱急迫,四散奔逃的乱象。前一刻其乐融融的繁华盛景顷

    而她今年二十有二,干的行当朝不保夕时刻有被灭口的风险,真实身份敏感到一暴露就得被拖去菜市口砍头,手上现银还少得可怜,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月色辉,夜将阑,银汉低,尘世烟火不息。

    他瞥见裴望身边的辛容,爽朗打趣:“好啊!我就说你七夕告假是约了人,王武他们还不信。”

    她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劝裴望不要张扬这灯是她做的。她并不是很想认下这么个丑东西。

    铺子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荆州卫,皆是同样的装扮,应是还在当值。辛容这位置太显眼,旁边又站着个裴望,实在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这话说得违心。

    往年七夕,辛容大部分时候都在辑事司或是家中办公。www.jinghua.me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如大多数女郎一般,在七夕前夕翘首期盼意中人的邀约,又在出门当日费尽心思施朱傅粉,最后寻欢作乐一日尽,留下那么几刻难以忘怀的旧梦。

    辛容摇头,语气中略带谴责:“裴望,你同我说你今日休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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