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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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定撂开手不管了。

    随即醍醐灌顶，拿胳膊肘撞了撞他，“不会也被新进宫的美人给迷上了吧？”

    云莺若说自己是嫌弃康熙岁数大，旁人只怕会觉得她疯了。

    而对云莺这个生来的绝色，亲戚们更是报以厚望。四妃都已上了岁数，渐渐将重心放在皇子们身上，万岁爷身边正缺新人，若云莺能瞅准时机站稳脚跟，再生下一男半女的，何愁不能封妃？到时候还能让她们也跟着沾点光呢。

    五阿哥摸摸鼻梁骨，“果然不容易吧？还是算了。”

    皇家注重名誉甚于一切，她生得再美，那白绫也还是会送上来的。

    固然他对云莺十分向往，却也绝不肯开口求娶，哪怕云华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何况耳里听闻的，总不及亲眼目睹，五阿哥连见都没见过她，又怎么会被她迷住呢？

    云莺有些怅惘，觉禅氏是位极好的母亲，可也只是封建背景下的好母亲，真到了必要关头，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马佳氏先前示好碰了一鼻子灰，索性不再同她招呼——入宫之后大伙儿就各凭本事了，平起平坐，她作甚还要对云莺俯首？

    甚至连觉禅氏送她的五百两她还没花出去，入驻储秀宫那天，她本来是要象征性地赏给刘太监，可谁知刘太监假意推脱，她也就顺势收回来了——攒点钱不容易，日后没准能解燃眉之急呢，哪有随随便便花掉的道理？

    云莺接到云华那边递来的消息，心情便又低落一些。

    云莺满脸懵逼，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堕落”了呀，故意迟到了好几回，用膳的时候又紧着好菜往碗里扒，引得一众秀女怒目而视——好吧这个也许是无心之过，她习惯了锦衣玉食，压根没想到教习姑姑会不许她们吃饱呢。

    他还不能不搭理，“什么美人？”

    觉禅氏叹道：“你今日中选，额娘虽然高兴，可也着实替你发愁。京城居大不易，那皇宫更是个水深火热地方，你自己娇惯，缺心少眼，连人心好赖都分不清，真若是遇上歹人，怕是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云莺叹口气，如今秀女们已经步入学规矩的阶段，虽然都住在储秀宫，但也并非日日聚在一处。其中就有几个被看好的苗子分给了不同的主位娘娘。

    云莺只说路上车马太多，因此才耽搁了。

    云莺本就心中烦恼，听见这些话更不悦耳，好像都觉得康熙多么好糊弄、色令智昏似的！殊不知男人越老越精明，想从他身上牟利，哪有那么容易，没看康熙晚年都专宠没背景的汉女了么？

    明明是在太后宫中养大，却是一副淡泊名利、贪图享受的模样，连还未长成的老九都比他有志气。

    胤禛拿他没法子，这牛皮糖般的个性也不知随了谁，他额娘宜妃可是以骁勇著称的，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倒胸无大志？

    五阿哥不想谈论那些没影儿的话，他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这会子对云莺十分兴趣，“四哥，你说我要是向皇阿玛讨要那名瓜尔佳氏的秀女，皇阿玛会不会答应？”

    她娘觉禅氏夫人与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在翘首盼望，静候佳音。瓜尔佳氏虽然隶属满洲八大姓，可偏偏在后宫里头争奇斗艳的少，算下来竟没一个出人头地的，如今几支勋贵渐趋落魄，儿郎们不成器，可不只好靠着跟皇亲国戚联姻来抬高门庭么？云华能嫁进五皇子府，倒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

    可惜圣旨已下，觉禅氏也没法子，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让云莺多带些银两入宫打点，再便是托关系找门路——四妃里头，数德妃和荣妃最好说话，荣妃那儿已有了她侄女马佳氏，下剩的便只有德妃了。

    德妃年近四十，早已不图宠眷，只安心相夫教子，可圣心亦不可失，她难道不想找个美貌附庸帮她稳固地位么？总归她膝下也有了两位阿哥，想来不至于再抢别人的孩子，这也是为云莺今后着想。

    云莺自认没有足够的智慧能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这等容貌又好比怀璧其罪，迎接她的怕是沦为炮灰的下场。

    云莺：……

    在嫔妃那里学规矩未必比跟着教习姑姑轻松，甚至还可能更苛刻，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来娘娘们有自己的日程安排，不能时刻盯着，多多少少能偷点懒；二来，也能顺便打听些皇帝的喜好性情，说不定还能见到万岁呢。

    四阿哥冷声，“你要是敢说，就只管去。”

    云莺虽不愿得宠，可也不想去那种地方，她这双手生来是穿针引线的，而非干粗活的。甚至连针线觉禅氏都不许她多动呢，生怕刺破手指留疤，反而不美。

    云华暗示她可以设法调去宜妃宫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必更容易成事——五阿哥隔三差五都得去翊坤宫请安的。

    五阿哥很是不满，“四哥，你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可自己那回也帮着掌管正红旗大营，虽然没正式参战，皇阿玛还能厚此薄彼不成？四阿哥琢磨着这些事，浑然没注意五弟在同他说话。

    她太知道德妃跟四爷不对付了，真要是成了德妃的好姊妹手帕交，她日后还能安心养老么？须知原身可是康熙朝第二长寿的妃子，足足活到乾隆年间呢。www.ruixue.me

    可聪明人也最忌惮旁人聪明，只有用傻子才安心。想必德妃看上的，正是这瓜尔佳氏的愚蠢呢。

    五阿哥看着糊涂颟顸，可也并非会为美色昏头之人，但凡涉及切身利害，还是相当谨慎的。

    秀女们踌躇满志，阿哥们倒也没闲着，康熙放话要给儿子封爵，可爵位里头也分三六九等呢，大阿哥封郡王自不消说，可剩下的三四五七八，里头总还能拎出几个拔尖的。

    刘太监倒想不到她是吝啬，望着这样一副粉雕玉琢的脸儿，谁还忍心苛责呢？

    他只盼皇阿玛还记得这个儿子。

    怎料刘太监跟上头一商议，依旧把她送去了永和宫。

    觉禅氏看出女儿情绪不对，便支走众妯娌，召云莺上前，温声询问她到底发生何事。

    云莺忙不迭点头，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这种长在温室里的娇花，只适合静静地盛开，环境稍微恶劣一点就败了。

    胤禛自认将康熙个性摸得透熟，所以即便这回对封爵十分渴求，面上反倒愈发若无其事。

    她可不想余生都在四爷的高压下度过。

    云莺看出觉禅氏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她会担心她衣食住行，会挂念她喜怒哀乐，但不可能设身处地从云莺的角度着想——根本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没有那种概念，在她们眼里伺候圣驾便是无上尊荣，只有不合适，没有不愿意。

    马佳氏仗着亲戚情分，一早就联络好荣妃，余下的几位，小佟妃未行册封礼，算不得正式封诰，也无权调理秀女；惠妃性傲，宜妃善妒，都不是可心去处，于是惯来与世无争的永和宫就被抢破了头。

    她开始考虑云华为她提供的方案，固然这法子大胆了些，甚至可说大逆不道——哪怕还没正式侍寝，她名义上也和皇帝的女人差不离了，可她瞒着康熙去引诱他儿子，成功了还好说，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

    因而云莺连埋怨都不敢埋怨，只心底有颗种子在悄悄萌芽。

    老三近来颇受青睐，以前皇帝每每至塞外行围、祭陵，都叫老三跟随，前年又陪着亲征噶尔丹，这份功劳，皇阿玛总不能减了他的。

    因着与堂姊那番交谈，云莺回府的时辰便略晚了些。www.xianqing.me

    语气里十分悠然神往。

    云莺因为本就无心承宠，加之看多了各类影视作品，对德妃多多少少有些偏见，便不怎么热衷。可要抢好的不容易，坏的应该挺方便吧？

    胤禛免不了以兄长的身份规劝，“马上就要封爵，你该想想该如何在皇阿玛跟前表现，到时候人家封郡王，你只封个贝勒，难道不觉得羞惭？”

    五阿哥笑嘻嘻道：“能有多大分别，不管封什么，哪怕只是个光头阿哥，皇阿玛还能短了咱们吃穿不成？再说有兄长你们罩着，小弟只要同沐恩泽、便与有荣焉啦。”

    万岁爷的性子他们还不了解吗？向来宽严并济——他可以给，底下人却不可以要。施恩施恩，只有主动赏赐的才算恩典，你去求那就成犯忌了。

    其实来参选的多是高门显宦，又有哪个敢随便议论，他所了解的情况，一多半都是从云华口中得知——云华自然不会骗他。

    五阿哥嘿嘿笑着，“就是那个瓜尔佳氏，选秀那日咱们都没见着，听说艳冠群芳，阖宫太监们都看呆了呢。”

    偏偏傻人有傻福，德妃娘娘听说之后，点名要她过去——作为宫里混久了的老油条，刘太监当然瞧得出德妃是最有城府的。

    何况云莺过不过得去这关还是两说呢，头一个月皇帝惯例是不会召寝的，而是让秀女们先学习规矩，渐渐熟习宫中生活，省得御前失仪。那些个表现太差劲的，被赶去浣衣局或者辛者库也不是没有！

    云莺就盼着自己能去宜妃那里学规矩。

    美人虽好，踏实地活着才最重要，犯不着为这个触犯皇阿玛逆鳞。

    说到这个刘太监也有点无语，在他看来是惯例的客套，谁知这傻乎乎的瓜尔佳氏却把客套当客气，还真就收回去了。

    四阿哥皱起眉头，宜妃虽在宫中四面树敌，可老五的脾气却是极好，跟诸兄弟都相处得十分融洽，唯独这倒三不着两的个性，叫人有些无语。

    三日后，云莺再度乘上骡车进宫，这回基本就是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