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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五年前定国公父子接连战死，幽州铁骑也将近折损一半，残存将士失了主心骨，五品以?上的将领又谁也不?服谁，眼看着昔日威震西北的精锐之师分裂成?了散兵游勇，幽州曹氏也危在旦夕。

    “……”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王幼熹此时有?些?怀疑人生。

    阿瑜妹妹那所谓的托梦之词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编来气四堂婶的，若是真?的？

    曹启良无法

    方元柔却是一步三回头?，脸上带着两分不舍三分落寞五分悔恨地频频望向林青瑜。

    曹启良年过?五十, 蓄有美髯，头?上戴着纶巾，穿着青色长袍, 一副文人雅士打扮。

    林青瑜心想故意上门寻衅挑事?果然是会被打出去?的，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去?安乡伯府。

    但她就是想让方元柔知道，自己知道真?相，你当初并?不是做得天衣无缝。

    曹信业从九岁开始便在战场上拼杀, 肩上担负的血海深仇造就了他颇为坚毅狠厉的性?格。www.cuiniao.me

    滕老夫又?继续道：“因为那名妾室，方元柔与四郎争吵不休，最后方元柔还给四郎下了妨碍子嗣的虎狼之药，四郎寻医问诊治了将近二十年，直到?去?年才终于又?得了一个子嗣。”

    林青瑜心头?梗了梗，原本欢快抖动的手指也抖都不起来了。

    林青瑜故作神?秘道：“说起来，我常梦见一位与夫人容貌相似的女?子，她亲昵地唤着我阿瑜，还叮嘱我要与兄长相扶相持，好生活下去?。”

    林青瑜看?着青石道对面的韩令和先是一阵恍惚，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看?见雨后彩虹般的欣喜笑容，像一阵风似地跑到?了他面前。

    “那妾室是四郎自己寻LJ来的，当初为了哄方元柔同意，故意借了老身的名头?而已。”

    “老身当时便要让四郎休了她，但方元柔十分会做戏，行事?也未留下把柄，定国公世?子夫人护妹心切，当年还为了她跟老身呛过好几场呢。”

    滕老夫人说到?这里神?色复杂地看?了林青瑜一眼，不悲不喜道：“老爷那时因参北狄圣女?狐媚误国而被罢免了御史一职，整个淮安王氏也岌岌可?危，再加上四郎对方元柔还有?情义，老身便也没办法揪着不放，从此只当是眼不见心不烦。”

    幽州铁骑的临时军营建在鲜花与芳草之间, 模样十分简陋粗糙, 碗口?粗的原木削尖做成栅栏，围成?不?大不?小的一圈, 栅栏里面搭了两排青灰色油布圆顶帐篷算作营房, 中间稍大一些的是主帐。

    松鹤居院子内，骂骂咧咧地曹芳菲被安麽麽用帕子堵住了嘴。

    曹启良从影雀翅下取出一个卷起来的密信递给曹信业，只叹气道：“不?算是什么?好事，国公爷瞧了便知晓。”

    林青瑜并?不关心曹芳菲那些?正义心思，只看?着方元柔好笑道：“倒也不必夫人如此破费，您也未见得是我生母。”

    伤口?周遭的肌肉因为酒精的刺激不?受控制般地狠狠轻颤几下，曹信业面上却无半点痛色，就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由?此可见?负伤流血于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之事。

    大约是得上天眷顾，曹氏儿郎大多?都骁勇善战，如今幽州铁骑军中千户以?上的将领几乎有超过?一半都姓曹，幽州铁骑说是曹氏私兵也不?为过?。

    曹信业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墨黑色木雕双翅影雀，有些意外道：“我幽州铁骑与军情司已将近五十年未有牵扯, 如今这又是唱的哪出？”

    曹启良面色复杂入到?主帐里的时?候，曹信业已经?换好了伤药, 并十分潦草敷衍地缠好的纱布条。

    滕老夫人挥手示意小?滕氏跟王幼熹退下，等松鹤居内只剩她跟林青瑜二人时，才似回忆般道：“老身未出阁时与长公主私交甚好，因此跟先太皇太后也不算陌生。”

    曹启良捋了捋胡须，眯了眯眼评价道：“……军情司如今这行事风格倒是有几分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换了司长的缘故？”

    “……”

    韩令和垂头?看?着小?娘子将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垫起脚尖仰着头?小?声期盼道：“韩表哥，在我来王家之前，姨父告诉我说，我那奶娘多半是死了，你能不能帮我再确认确认？”

    第四十三章

    滕老夫人只点到?即止，随后却又?自曝家丑道：“四郎父母早逝，他当年执意要娶方元柔为妻时，我跟他伯父原本是不同意的。”

    此时?他正/赤/裸/着上半身?，自顾自用酒精清洗着腰腹间的刀伤，大约是因为连着几日骑马赶路的原因，原本已缝合结痂的伤口?又裂开几分, 瞧着十分狰狞可怖。

    方元柔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看?似柔弱的外?表却装着一颗极其强大的心。

    韩令和被她那央求的眼神?看?得心头?发软，翻身下马后，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许翠娘当年被赶出家门后便有?些?精神?不好，离开宁波时已经疯疯癫癫，两年前从宁波一路乞讨至绍兴，后又?病死在一处破庙里，军情司反复核查了七、八次后，才将消息透露给了姑父派去?的手下。”

    滕老夫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看?腻了方元柔的苦情戏，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论断，便也不想再继续恶心自己，遂意兴阑珊道：“安麽麽，将这二人请出府去?吧。”

    “阿瑜妹妹？”韩令和提前骑马下衙，回家时路过王府，正好瞧见往日神?采奕奕的小?娘子满脸的愁闷。

    密信有三寸宽，展开后将近半尺长，曹信业耐心读完，面上神色也越发冷硬，最后却只淡淡道：“看似蹊跷重重，却又十分巧合地没留下半点证据，怪不?得密信最后要加上一句‘线索仅供参考，真相自行解读。’”

    玉珠儿陪着林青瑜出了王家大门。

    幽州曹氏嫡系旁支加起来共有一百二十八房，曹氏儿郎成?年后几乎都入了幽州铁骑，一开始从普通兵士做起，最后能走到?什么?位置全凭军功本事说了算。

    方元柔那原本楚楚可?怜的桃花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悚。

    安麽麽从曹芳菲进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是忍耐不住，如今得了吩咐自然不会再给她们好脸，带着四、五名健硕仆妇，直接将曹芳菲跟方元柔拖拽出去?。

    曹启良乃旁支十二房嫡次子，比曹信业父亲年长十岁左右，自幼便生得文弱俊秀，比不?得其他族兄弟们勇猛高强，却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肝，智计谋算十分了得，因此只刚过?而立时?便得了老定国公爷的看重，成?了定国公府幕僚之首。

    林青瑜从未遇到?过如此难解的题目，答案明明就摆在眼前，但她却没有?答题的权利。

    对上这种演技精湛还心理?素质强大的官家夫人，自己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吧！

    看?着乌衣巷外?渺渺无几的行人，林青瑜心情十分不好。

    林青瑜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无措道：“那我还能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世?呢？”

    林青瑜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至少曹芳菲就被感动坏了，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只觉得这满屋子都是道德绑架的恶人，姨父宠妾灭妻无人怪罪，姨母却必须无私奉献，被渣男冷落将近二十年不说，还要被渣男的子嗣榨干最后一滴骨血，凭什么啊？

    滕老夫人铺垫了这么许多，最后才表明自己的态度，语气淡漠道：“方元柔十五年前做过什么王家并?不知晓，老身会代四郎写封休书与她，从此再无瓜葛。”

    “方元柔身子骨弱，进门后整整八年都未怀上子嗣，四郎便想寻个妾室生育，到?时候去?母留子，孩子由方元柔抚养长大，便也算作亲生。”

    林青瑜并?不想去?证明什么，她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

    原来所谓的宅斗就是这般模样，即便你握着真?相似乎也没有?什么优势。

    “……”丈夫纳妾就给他绝育，方元柔在林青瑜心中又?升了好几个段位。

    京城二十里外有个碧波湖, 沿湖方圆十里皆是浅草香花，是个跑马游玩的好去处，如今却被?八百幽州铁骑占去了一个边角。

    “……”林青瑜被盯得头?皮发麻，险些?给她跪下！心说这么敬业呢！这时候都还要演得这么拼命么？

    方元柔脸上很快便又?布满凄苦之色，含泪看?着林青瑜无奈道：“你既然听见了，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来你若出嫁，我自会补贴一二，只是我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弃妇，多的却也是没有?的。”

    林青瑜居高临下地望着方元柔，冷声问道：“夫人认得那女?子吗？”

    这话看?似狠心却又?处处透着心酸，将一位自身难保又?无可?奈何地母亲形象刻画得十分生动鲜明。

敢行！

    至于被借名头?之事?，滕老夫人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她心里大概也并?不是完全无所谓曹芳菲那污蔑之言，所以特意补了最后一句。

    “……”

    曹信业闻言嗤笑一声，不?悦道：“有意思？！倒不?如说是恶趣味十足，拿别人的家事当乐子呢！”

    幽州男儿身量大多高大强壮，曹信业更是其中之最，只坐在主帐上首，那巍峨气势便似山一样高不?可攀，冷硬的面容更是让人见?之生畏。

    方元柔像是被打击得不轻，呜咽不成声道：“你、你就当那女?子才是你的生母吧，……我们母女?本就无缘，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失态也只是一瞬，转眼便又?调整了情绪，眼里的泪珠儿要落不落，惨笑两声后才似断线的珍珠般颗颗落下，看?着林青瑜失魂落魄问道：“你这么恨我么？”

    她原本以为阿瑜妹妹成自己堂妹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