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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秋刮着她鼻头笑道：“等回头二姑娘进咱们家门，孟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来送亲，您正当光明瞧他一眼难道不好，何至于扒墙头。”又劝道：“姨奶奶正打发人找您，女先生说您这两天念书时颇淘气，时常晃神，可不告状来了！”
且说那新来的知军上任没两天后，知军夫人便宴请连州城达官显贵、名宦富贵家眷。穆家大太太老天拔地，三太太不爱交际，唯有二太太梅氏和长孙媳妇李氏携带贺仪欣然前往。
张姨娘却道：“三爷自有筹算，咱们娘儿们不用管他的。”
她神色暗了暗，连李氏带着一众人等拖拖拉拉告辞，都没经心。
这位女先生哪里受过这个，闻言面露窘色，缩了缩手。她本就是刚性不阿的性子，日常在府上教习弟子，除了束脩外从不额外收钱纳物，只是这会子面对这包新衣服，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众人回首看去，却原来是清哥儿媳妇李氏进来了，她旁边还有奶母抱着玟哥儿，身畔跟着一簇丫鬟，乌泱泱徐徐挤进这间不大的暖房。
洗手毕，张姨娘躺回她惯常歇息的那张黑漆圆木靠背椅上，晴秋给她盖好被子，瞧了瞧满屋，温声劝道：“不如也把这花儿草儿撤下两盆罢，实则那位女先生说得对，这屋里溽热非常，和咱们戍北天气不合，有人进出，乍冷乍暖的，况且这花儿粉儿的一多，也叫人气喘咳嗽，都与您这病症有碍。”
晴秋端来手盆，嗔笑道：“只有奴婢妨碍主子的，哪有主子妨碍奴婢的。”说着，便服侍张姨娘洗手。
晴秋来时， 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当下板起脸， 一壁走来一壁训道：“我说你不稳重你还不听，你瞧你带的姑娘这样，哪里还有个小姐的款儿！”
“原来研究学问要的是‘闲心’。”晴秋抿唇笑道。
“我近日气色不好，去了恐怕失仪，让太太和你一块罢。”
李氏一来便道明来意，原来是皇帝新派的知军大人以及家眷到了，明日就走马上任，她预备了礼单，想着阖府也就张姨娘有主见，便请她再三斟酌，拿个主意。
晴秋应了个是，去箱子里拿账本，这是外头柜上的账目，如今张姨娘精神不济，只凭她念来。可若叫晴秋自己发话，姨奶奶就是闭着眼睛假寐，这账上一星半点错处也能立时揪出来，不免叫她心里既佩服又可惜了的。
“唉呦， 你等等， 就快好啦，你再坚持坚持， 银蟾——”
李氏往椅背上一靠，叹息一回，道：“还不是圣上佛旨纶音闹得，这位阮大人据说是朝中红极一时的新贵，颇得圣宠，都说是宰执的料子呢。想来咱们连州不过是他的跳板，我也只是希望他能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宽待咱们穆家，倒不奢望他能像霍帅司那般照拂，只是别丁是丁卯是卯的，凡事不得圆融。”[注②]
等晴秋送完女教习回来时，只听张姨娘正同容姐儿说话：“…也实在是可怜，她丈夫见打仗，包袱一卷出城避难去了，倒是逃得快，只是把家里一应值钱的细软都敛走，只留给你先生一副破棉袄！”
张姨娘瞥了她一眼，心里暗笑，脸上却板着。
她们絮絮说话，晴秋在旁，一壁看顾玟哥儿，一壁瞧着那厢晃神。曾几何时，一惯顾盼神飞的姨奶奶和一惯小心翼翼的李氏竟颠倒了个儿，如今姨奶奶这般气力不足，李氏这般风头正健。
容姐儿回房，张姨娘独留下晴秋说话。
回来后，赞不绝口，一个说：“小阮大人龙章凤
恰逢容姐儿进来请安，一一都问候了，张姨娘便让女教习照旧坐下，指着容姐儿道：“近日你课业不好，你师傅都和我说了，原是这两日城外打仗闹得，眼下战事大捷，从明儿起，你安心念书，再不可调皮。”
见晴秋也要上来瞧一瞧，她忙掩住手帕，道：“虽说不是痨病，但咳嗽症也能过病气，你不说躲远些，还凑上来。”
……
蕊簟闹不明白，晴秋赶步上来，去衣箱里翻拣一回，找出两件簇新的棉袄来，又拿了一条绿地缠枝莲花纹方巾，拿给张姨娘看。
第61章 广筹粮（上）
“姑娘， 您看好了没有……奴婢，奴婢要抱不动您了……”
主仆二人一说完，对脸一看，径自都笑了。
看了半日账，晴秋阖上簿册，道：“稀奇，姨奶奶，这也年底了，怎么不见柜上送来明年开春要采买的粮种，药材、凡百杂货单子往年都是这个时节送来。”
小丫头们因此都向那女教习看去，她原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老棉袄，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物，领缘袖口都磨飞了边不说，肩线也不宽裕，倒显得好好一个女先生拱肩缩背，袖子还短了一截儿，露出瘦伶伶的手腕子。
……
城西， 穆府， 鸿哥儿新宅。
张姨娘自然是不推拒，便和李氏一起对着礼单围坐闲叙。
……
“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张姨娘摇首开口笑道：“她哪里肯拿针线，成日价的说认真学这个还不如拿枪耍棒，家里又不是没手巧的婢子教她，况且我们太太还是个中描龙绣凤的高手呢！”
张姨娘便吩咐晴秋道：“你快跟着同去，玟哥儿还小，容姐儿又是个粗心的，仔细跌了跤！”
女教习忙道：“尊姑娘年纪大了，不像小子，没得去应考举人秀才，哪里能整天拘在书案前，倒是可以学学针黹，活泛些个……”
这处花墙外头就是街市，如今满大街都是回营的藩军将士， 各个披甲执锐， 好不威武霸气，看得容姐儿两眼放光意兴盎然， 可怜下头的银蟾，腿儿弯弯腰肢乱晃， 像一只风里飘摇的灯笼。
银蟾讪讪一笑，嘴里求着晴秋搭把手，晴秋哪里能不帮衬，托着容姐儿便抱起她，这才解了银蟾的危。
“呸呸呸！”晴秋立时在地上唾了几口，道：“这是玩话，什么‘不睁眼’，姨奶奶每天都得睁眼呢！”
张书染接过签单，见上头所列无不是玉盏金台，金镶牙箸、嵌宝玉如意、珍珠花冠、玛瑙插瓶、珊瑚摆件等物，笑道：“尽够了，这些别说是迎一介升朝官，就是迎宰相也够使的了！”
李氏忙笑道：“倒不必这样娇贵，他也是摔打惯了的。”又将签单递给张书染，道：“姨娘再看看，这些贺仪够不够庄重”
此番大捷，百姓家家打扫门庭，户户挂灯笼放爆竹， 庆祝这个凛冬难得到来的好消息， 只等这日大军得胜归来， 箪食壶浆上街亲迎。
崇元廿三年， 腊月廿日，连州城。【流年文学】
世事唏嘘，果然如是。
张姨娘见衣裳和包袱都还过得去，便颔首，笑对那女教习道：“你别推辞，这里有两件我从未上身过的棉袄，原是入冬时做大了的，近日身子清减穿不下，你别嫌弃，拿家去或穿或卖，都可使得。”
“是，你姨奶奶我夜里睡觉也是睁着眼。”张姨娘顺口道。
容姐儿闷在原地怏怏往花墙便看了两眼，才依了晴秋，和她回去。
“欸。”
“你说得对，”张姨娘抬抬手，丫鬟蕊簟立即将暖房支摘窗掀开一线。冷风顷刻进来，张姨娘乍然受冷，忍不住伏在靠背椅上咳嗽了一会子，倒骇得那女教习自责不已，忙站起身来道：“都怪我乱出主意，叫姨奶奶受冷。”
那厢容姐儿道过福后，蹲下和玟哥儿玩耍。玟哥儿今年才两岁，刚学会走路，正是喜欢黏着哥姐的年纪，因此一直追着容姐儿趔趄走个不停。
蕊屏拿来一条红绫衾被给张姨娘盖着，张姨娘拥着被笑道：“不怪你，这会子倒觉得好些，果然还是通风顺气管用。”
晴秋瞧了瞧，便上前笑道：“姨奶奶歇着，我送女先生出门。”说着，便矮下身拉着女教习款款出来。
*
那女教习便也呐呐无话，张姨娘恐她不自在，便端茶显示出送客之意，又特特瞧了蕊簟一眼。
*
那女教习见这婢女行动颇有礼，经她一打岔，也就顺水推舟不再婉拒。
……
张书染听了跟着颔首，其实她近日心力不足，已没太大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只听李氏又道：“若是知军夫人宴请咱家，姨娘和我同去”
……
容姐儿连忙频频颔首，努嘴道：“外头打仗呢，你叫我如何有闲心治学”
“再把账本拿来，你念给我听听。”张姨娘支使道。
后院花墙下，银蟾踩在轿凳上， 容姐儿坐在她手臂上，正攀着墙檐往外张望。
容姐儿还不乐意：“我还没瞧见孟青哥哥呢！”
“谁晦气”只听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笑着问道。
张姨娘先伏在椅子上痛咳了一会子，晴秋忙掏出手帕服侍姨娘，姨娘摆了摆手，径自拿自己的手帕捂住嘴，咳了一会儿，方拿起一看，并没有太多痰。
一旁银蟾听了，笑道：“晴秋姐姐，你现在跟姑娘说这话，她可不是更不要走了！”
*
李氏也颔首，她心里料定张姨娘不会同去，不过是嘴上问一句。
“什么丈夫，正经叫他晦气罢了！”容姐儿听后，叱道。
却说容姐儿进了东厢暖房时，那位女教习正陪在张姨娘身边细声细气地说话：“正所谓‘拥炉贪暖气，多病减精神’，我瞧姨娘屋里花香暖气着实袭人，难免气短喘咳，实在不是养身之法，咱们戍北虽然极冷，但晌前午后也该掀窗透风，煞一煞这股溽热才好。”[注①]
“断乎使不得，”张姨娘摇摇头：“若叫我睁眼见不到芳菲颜色，强如不睁眼。”
因有女教习在，容姐儿到底心里存个惧意，呐呐应了个是，退到一旁绞手指头玩儿。
] 晴秋刮着她鼻头笑道：“等回头二姑娘进咱们家门，孟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来送亲，您正当光明瞧他一眼难道不好，何至于扒墙头。”又劝道：“姨奶奶正打发人找您，女先生说您这两天念书时颇淘气，时常晃神，可不告状来了！”
且说那新来的知军上任没两天后，知军夫人便宴请连州城达官显贵、名宦富贵家眷。穆家大太太老天拔地，三太太不爱交际，唯有二太太梅氏和长孙媳妇李氏携带贺仪欣然前往。
张姨娘却道：“三爷自有筹算，咱们娘儿们不用管他的。”
她神色暗了暗，连李氏带着一众人等拖拖拉拉告辞，都没经心。
这位女先生哪里受过这个，闻言面露窘色，缩了缩手。她本就是刚性不阿的性子，日常在府上教习弟子，除了束脩外从不额外收钱纳物，只是这会子面对这包新衣服，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众人回首看去，却原来是清哥儿媳妇李氏进来了，她旁边还有奶母抱着玟哥儿，身畔跟着一簇丫鬟，乌泱泱徐徐挤进这间不大的暖房。
洗手毕，张姨娘躺回她惯常歇息的那张黑漆圆木靠背椅上，晴秋给她盖好被子，瞧了瞧满屋，温声劝道：“不如也把这花儿草儿撤下两盆罢，实则那位女先生说得对，这屋里溽热非常，和咱们戍北天气不合，有人进出，乍冷乍暖的，况且这花儿粉儿的一多，也叫人气喘咳嗽，都与您这病症有碍。”
晴秋端来手盆，嗔笑道：“只有奴婢妨碍主子的，哪有主子妨碍奴婢的。”说着，便服侍张姨娘洗手。
晴秋来时， 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当下板起脸， 一壁走来一壁训道：“我说你不稳重你还不听，你瞧你带的姑娘这样，哪里还有个小姐的款儿！”
“原来研究学问要的是‘闲心’。”晴秋抿唇笑道。
“我近日气色不好，去了恐怕失仪，让太太和你一块罢。”
李氏一来便道明来意，原来是皇帝新派的知军大人以及家眷到了，明日就走马上任，她预备了礼单，想着阖府也就张姨娘有主见，便请她再三斟酌，拿个主意。
晴秋应了个是，去箱子里拿账本，这是外头柜上的账目，如今张姨娘精神不济，只凭她念来。可若叫晴秋自己发话，姨奶奶就是闭着眼睛假寐，这账上一星半点错处也能立时揪出来，不免叫她心里既佩服又可惜了的。
“唉呦， 你等等， 就快好啦，你再坚持坚持， 银蟾——”
李氏往椅背上一靠，叹息一回，道：“还不是圣上佛旨纶音闹得，这位阮大人据说是朝中红极一时的新贵，颇得圣宠，都说是宰执的料子呢。想来咱们连州不过是他的跳板，我也只是希望他能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宽待咱们穆家，倒不奢望他能像霍帅司那般照拂，只是别丁是丁卯是卯的，凡事不得圆融。”[注②]
等晴秋送完女教习回来时，只听张姨娘正同容姐儿说话：“…也实在是可怜，她丈夫见打仗，包袱一卷出城避难去了，倒是逃得快，只是把家里一应值钱的细软都敛走，只留给你先生一副破棉袄！”
张姨娘瞥了她一眼，心里暗笑，脸上却板着。
她们絮絮说话，晴秋在旁，一壁看顾玟哥儿，一壁瞧着那厢晃神。曾几何时，一惯顾盼神飞的姨奶奶和一惯小心翼翼的李氏竟颠倒了个儿，如今姨奶奶这般气力不足，李氏这般风头正健。
容姐儿回房，张姨娘独留下晴秋说话。
回来后，赞不绝口，一个说：“小阮大人龙章凤
恰逢容姐儿进来请安，一一都问候了，张姨娘便让女教习照旧坐下，指着容姐儿道：“近日你课业不好，你师傅都和我说了，原是这两日城外打仗闹得，眼下战事大捷，从明儿起，你安心念书，再不可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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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簟闹不明白，晴秋赶步上来，去衣箱里翻拣一回，找出两件簇新的棉袄来，又拿了一条绿地缠枝莲花纹方巾，拿给张姨娘看。
第61章 广筹粮（上）
“姑娘， 您看好了没有……奴婢，奴婢要抱不动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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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 穆府， 鸿哥儿新宅。
张姨娘自然是不推拒，便和李氏一起对着礼单围坐闲叙。
……
“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张姨娘摇首开口笑道：“她哪里肯拿针线，成日价的说认真学这个还不如拿枪耍棒，家里又不是没手巧的婢子教她，况且我们太太还是个中描龙绣凤的高手呢！”
张姨娘便吩咐晴秋道：“你快跟着同去，玟哥儿还小，容姐儿又是个粗心的，仔细跌了跤！”
女教习忙道：“尊姑娘年纪大了，不像小子，没得去应考举人秀才，哪里能整天拘在书案前，倒是可以学学针黹，活泛些个……”
这处花墙外头就是街市，如今满大街都是回营的藩军将士， 各个披甲执锐， 好不威武霸气，看得容姐儿两眼放光意兴盎然， 可怜下头的银蟾，腿儿弯弯腰肢乱晃， 像一只风里飘摇的灯笼。
银蟾讪讪一笑，嘴里求着晴秋搭把手，晴秋哪里能不帮衬，托着容姐儿便抱起她，这才解了银蟾的危。
“呸呸呸！”晴秋立时在地上唾了几口，道：“这是玩话，什么‘不睁眼’，姨奶奶每天都得睁眼呢！”
张书染接过签单，见上头所列无不是玉盏金台，金镶牙箸、嵌宝玉如意、珍珠花冠、玛瑙插瓶、珊瑚摆件等物，笑道：“尽够了，这些别说是迎一介升朝官，就是迎宰相也够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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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元廿三年， 腊月廿日，连州城。【流年文学】
世事唏嘘，果然如是。
张姨娘见衣裳和包袱都还过得去，便颔首，笑对那女教习道：“你别推辞，这里有两件我从未上身过的棉袄，原是入冬时做大了的，近日身子清减穿不下，你别嫌弃，拿家去或穿或卖，都可使得。”
“是，你姨奶奶我夜里睡觉也是睁着眼。”张姨娘顺口道。
容姐儿闷在原地怏怏往花墙便看了两眼，才依了晴秋，和她回去。
“欸。”
“你说得对，”张姨娘抬抬手，丫鬟蕊簟立即将暖房支摘窗掀开一线。冷风顷刻进来，张姨娘乍然受冷，忍不住伏在靠背椅上咳嗽了一会子，倒骇得那女教习自责不已，忙站起身来道：“都怪我乱出主意，叫姨奶奶受冷。”
那厢容姐儿道过福后，蹲下和玟哥儿玩耍。玟哥儿今年才两岁，刚学会走路，正是喜欢黏着哥姐的年纪，因此一直追着容姐儿趔趄走个不停。
蕊屏拿来一条红绫衾被给张姨娘盖着，张姨娘拥着被笑道：“不怪你，这会子倒觉得好些，果然还是通风顺气管用。”
晴秋瞧了瞧，便上前笑道：“姨奶奶歇着，我送女先生出门。”说着，便矮下身拉着女教习款款出来。
*
那女教习便也呐呐无话，张姨娘恐她不自在，便端茶显示出送客之意，又特特瞧了蕊簟一眼。
*
那女教习见这婢女行动颇有礼，经她一打岔，也就顺水推舟不再婉拒。
……
张书染听了跟着颔首，其实她近日心力不足，已没太大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只听李氏又道：“若是知军夫人宴请咱家，姨娘和我同去”
……
容姐儿连忙频频颔首，努嘴道：“外头打仗呢，你叫我如何有闲心治学”
“再把账本拿来，你念给我听听。”张姨娘支使道。
后院花墙下，银蟾踩在轿凳上， 容姐儿坐在她手臂上，正攀着墙檐往外张望。
容姐儿还不乐意：“我还没瞧见孟青哥哥呢！”
“谁晦气”只听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笑着问道。
张姨娘先伏在椅子上痛咳了一会子，晴秋忙掏出手帕服侍姨娘，姨娘摆了摆手，径自拿自己的手帕捂住嘴，咳了一会儿，方拿起一看，并没有太多痰。
一旁银蟾听了，笑道：“晴秋姐姐，你现在跟姑娘说这话，她可不是更不要走了！”
*
李氏也颔首，她心里料定张姨娘不会同去，不过是嘴上问一句。
“什么丈夫，正经叫他晦气罢了！”容姐儿听后，叱道。
却说容姐儿进了东厢暖房时，那位女教习正陪在张姨娘身边细声细气地说话：“正所谓‘拥炉贪暖气，多病减精神’，我瞧姨娘屋里花香暖气着实袭人，难免气短喘咳，实在不是养身之法，咱们戍北虽然极冷，但晌前午后也该掀窗透风，煞一煞这股溽热才好。”[注①]
“断乎使不得，”张姨娘摇摇头：“若叫我睁眼见不到芳菲颜色，强如不睁眼。”
因有女教习在，容姐儿到底心里存个惧意，呐呐应了个是，退到一旁绞手指头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