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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茶功夫，那手下苦着脸过来，回说人一窝蜂撒出去，却没寻着正主。
“咳咳——”姬新亭看着龙心大悦，激动不已的皇帝，提醒道：“陛下说的都好，只是最后这条有待商榷，到底还要循序渐进才是。”
辕门大开，新任知军吕飞迈着四方步下得阶来，朝下马而来身着绿色大朝服的殿中侍御史拱手笑迎道：“天使驾临，恕微臣有失远迎！”
……
吕飞忙谦道：“不求百胜，但求驱逐鞑虏，还我大靖边州一个安稳！”
方西竹忙道：“那穆家本也在户部挂号，这人叫穆敏鸿，他父亲是连州商会会员，叫穆道勋，这穆道勋是连州当地有名的仁商义贾，去岁连州粮价上涨，物价翔踊，还是他倾尽家财派人前往外州买粮，用以平籴连州粮价。可怜这位穆老爷才四十岁上下的人，去岁腊月年关时，在莫尔道大关为护粮和塌它蛮贼同归于尽，为国牺牲了。”
……
老虎滩——众人心中都一凛，户部尚书方西竹扭脸看向上首的姬新亭，果然见他眸光幽幽的，笑道：“有意思。”
“方大人，我知道你们要好，可这会子……那是老虎滩呐，凡是和它沾亲带故的，别说太尉，你就是告到陛下跟前，也闹不出个理儿来，我劝你歇歇好心罢。”
他随手擎起吕飞上奏的要钱札子，也毫不犹豫地给了红批，道：“要钱有钱，要饷有饷，要是打了胜仗，朕让吕飞当那个安抚使！”
“是呐……”
颜玉文循着手下指引望去，但见街市上遥遥走来两个人，一个佝偻着身子骑在马上，一个行在路上牵着马——想来这位牵马的青年便是穆敏鸿了。
“要我说， 还得是穆家人，当年穆三爷就是个顶呱呱， 如今他儿子也没辱没门风，手段之狡诈更胜他父亲！”
议了半晌，姬府管家端茶谢客，众人联袂出来，常平使和户部尚书坠在后头，只听那常平使道：“目下那就再等一半个旬日，看看连州粮价涨势如何。”
姬太尉年约五十，作为一个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辅国者来说，倒是少见的年轻。他读罢札子，种种摔在几案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打去岁入秋，各州都报欠收，连州又要打仗，朝廷为他翻箱倒柜地凑粮食，他吕飞倒是不心疼这个钱呐。”
连州知军衙署。
“知军免礼，这一趟出来没有旨意，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便与吕飞见了礼。
“您不用说， 我们也都省得，您舍了万贯家财， 把那利欲熏心的粮食把头刘丰年拉下马，就是救了我们满城的人呐！”
……
……
堂上众人听闻后，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姬新亭点了点手指，却道：“吕飞不过一介军户，竟有这样急智”
众人便都望向常平使，常平使崔世方忙道：“连州转运使传来话，说是他们本州有一姓穆的商户，本就在老虎滩种地，也收卖粮食，是他献的计，也说服了吕知军。”
三日之后。
吕飞暗道穆敏鸿时运不济，又敷衍这御史两句，才把这尊大佛打发走。
化装成庶民百姓的殿中侍御史颜玉文正和两个手下肩并肩逛大街，手提肩扛一堆吃食零嘴，手下张望四顾，悄声道：“大人，小的们查看过了，这都仓里的粮食的确都是连州府的，并不是那吕飞要挟粮商凑齐假装堆在仓里的，正两日藩军正一车一车往老虎滩拉呢，小的也去充了两天役夫，看清楚里头的确是粟米还有黑豆！”
……
几番客套后，吕飞便请诸将开路，带着御史前往都仓——他心知肚明皇帝派遣心腹过来的意思，非是采风，而是勘验连州都仓是否贮满粮食。
事情却果然如户部尚书方西竹作料的，不肖一个旬日，提举常平司便捷报频传——西北诸州大粮商齐聚连州，连州粮价连跌，连带着各州粮价也日趋下滑，粳米、粟米、麦豆价格都已和上年等同，而且，据转运使来报，连州都仓现下收买的粮食就有五十多万石，连同那些大粮商手里积压的粮食，有将近一百万石！
颜玉文一面吃一面咂摸嘴，轻轻颔首道：“这就好，要是有人胆敢在咱们跟前耍花花肠子，你们不用问我，直接亮出腰牌，拿下证据，只等我参死他！”
崇元皇帝在金殿御阶上勃然大怒，众臣子都慌得跪下去，却听见他复又朗声笑道：“哈哈，一百万石粮草！有了它们，何愁不把北边那伙蛮贼赶出我大靖！”
姬新亭摆了摆手，道：“家国有难，谁人不死届时大捷之后，报上来论功行赏就是了。”
众人便嘈嘈议论起这段时日连州大粮商们买进卖出打擂台的事来， 至于曾经煊赫一时的粮食把头刘丰年， 除了老百姓叽咕一嘴子，便再也无人理会， 也无甚声响了。
手下都摇头，颜玉文将零碎两手一掖，道：“走，看看去！”
*
“我也上过本的，”纵横官场的吕飞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忙吩咐手下即刻去找穆敏鸿过来。
“鸿少爷！”
常平使擦了擦汗，他本有监察各州物价之值，太尉此话莫不是怪他渎职
……
“大人，那就是穆敏鸿，你看！”
“真的嚒，那得砍两个粮商了！”
“瞧着罢， 谁知道呢”
御史大多是内敛寡言之人，这位显然也是，但见他一言不发地陪着吕飞巡视都仓，好像自己就是个无甚紧要的跟班，却在回城的路上，暗自吩咐手下，装扮成百姓模样，在都仓周围守候观望，那套以私充公的官油子把戏，他可是熟着呢！
一个蓬头老叟扯着一个女娃颤巍巍走到他近前， 说着就要叩头， “快快， 快跪下谢过鸿少爷大恩， 若不是有您，小老儿一家子都要饿死在这个冬天里——”
来啦！”
又是几番客套，那御史状似无意地道：“前日连州粮价接连上涨，震动天听，陛下十分心忧战地民情，几次调粮，都因各州欠收而未果，不承想吕将军身怀奇术，一纸公文便不仅解了连州粮价之危，甚至也把周边三州粮价带了下来，如此善政，直叫陛下潸然泪下。”
吕飞咂摸着这话，当今皇帝有个爱哭的毛病，这是近身臣子都知晓的，见了叶落花残要哭，读书看画也要哭，甚至听闻哪处河溃堤，哪处州县地动，也要痛哭一场，起先宫人臣子们还如临大敌一般叩头请罪，后来见得多了，也便都熟视无睹起来，略劝一劝罢了。
户部尚书也在，答话道：“下官以为，连州城高价收粮，未必不是平抑粮价之法。”
早在连州粮价涨到每斗一百二十文时，远在京师的中央提举常平司便收到各地转运使的札子，不敢耽搁，翌日便奏给太尉姬新亭裁夺。
方西竹忖道：“我倒是不担心那个，先刚瞧着太尉的意思，好像是不大欢喜我本想说，穆道勋殉国一事，就是吕知军不上表奏请军工，我也要为他遗留在世的太太向陛下讨个诰命的，以慰在天英灵。”
他悻悻笑着，心里腹诽，此番连州粮价平抑，陛下是感动得涕泗横流，可他自己个儿背地里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知本州，乃至周边四周甚至整个大靖的粮价都连带着暴起暴跌，多少豪商富贾，熏赫权贵都为此咬牙切齿，因而忙笑道：“却也非是本官之功，全赖他人援手相助罢了。”
“欸，走罢。”
“对，”吕飞忙答道：“他叫穆敏鸿，本是我连州城一家商户，他父亲原是藩军粮草押运官，讳道勋，在莫尔道大关，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眼下因着连州高价收粮，它周边如邺州、平州、德州等地的大粮商都已经蠢蠢欲动，想必不需多久他们就会拿着粮食引子远赴连州，况且眼下灾年，朝廷连番下折买圣旨，可是那些粮商存心不如数上缴，咱们不是也没法儿嚒这么着，成千上万石粮食都往连州去，不光吕知军吃饱了，说不得后头大家都得了益！”
“真叫朕眼界大开，为了边关打仗，朕费尽心血筹粮，天下各州都巴巴地叫屈，千辛万苦凑出二十万石，还不够赈济的，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却原来粮食都在大粮商手里藏掖着，只用了‘一斗一百二十文’这么个妙法，就钓出这许多囤积居奇，利欲熏心的奸商恶贾，真是可恨可杀！”
巡视完毕都仓，看着满仓满谷的粮草，远道而来的御史脸上才露出笑容来，“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这些救命粮草，此番吕将军必定摧坚获丑，百战百胜！”
穆敏鸿牵着马， 拐过几个十字路口，来到城西最热闹的瑞昌大街上，这里原是他平常最爱待的地界，曾经有十来间饭庄、酒家、布行、金银首饰行、药铺、粮行都姓穆， 现如今牌匾幌子却已都改头换面， 换了新主人。
又过了几条街，这位出言嚣张的御史大人虽是满口吃食堵住嘴，耳朵眼睛却是张的大大的，灵动地探看着百姓们吆喝买卖行径，行采风使之责。
“下官确有风闻，这位穆护粮官置身火海，只为了不叫十万石粮草落入贼人手中，何参军上过本，为他父亲请功。”
第77章 孤鸿影（六）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不想那御史竟也知内情，道：“下官也听说了，原是一位年轻商人，对嚒”
“那上头骑马的是谁”
“方大人这话怎么说”
“哈哈，是朕操之过急了些！”崇元皇帝随意笑着，又招手：“叫御史来，我要知道连州城是真的有那么多粮食！”
众人又是一默，方西竹欲言又止。
敏鸿唬了一跳， “万万不可， 真真愧煞人也，晚辈也没做什么。”他连忙扶起二人， 心里着实有些愧疚，他做这些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平抑粮价， 拯救这些父老乡亲，他分明是报仇，哪里敢受这等赞许！
然而， 越来越多的致谢声却如潮水一般向他用来：
] 盏茶功夫，那手下苦着脸过来，回说人一窝蜂撒出去，却没寻着正主。
“咳咳——”姬新亭看着龙心大悦，激动不已的皇帝，提醒道：“陛下说的都好，只是最后这条有待商榷，到底还要循序渐进才是。”
辕门大开，新任知军吕飞迈着四方步下得阶来，朝下马而来身着绿色大朝服的殿中侍御史拱手笑迎道：“天使驾临，恕微臣有失远迎！”
……
吕飞忙谦道：“不求百胜，但求驱逐鞑虏，还我大靖边州一个安稳！”
方西竹忙道：“那穆家本也在户部挂号，这人叫穆敏鸿，他父亲是连州商会会员，叫穆道勋，这穆道勋是连州当地有名的仁商义贾，去岁连州粮价上涨，物价翔踊，还是他倾尽家财派人前往外州买粮，用以平籴连州粮价。可怜这位穆老爷才四十岁上下的人，去岁腊月年关时，在莫尔道大关为护粮和塌它蛮贼同归于尽，为国牺牲了。”
……
老虎滩——众人心中都一凛，户部尚书方西竹扭脸看向上首的姬新亭，果然见他眸光幽幽的，笑道：“有意思。”
“方大人，我知道你们要好，可这会子……那是老虎滩呐，凡是和它沾亲带故的，别说太尉，你就是告到陛下跟前，也闹不出个理儿来，我劝你歇歇好心罢。”
他随手擎起吕飞上奏的要钱札子，也毫不犹豫地给了红批，道：“要钱有钱，要饷有饷，要是打了胜仗，朕让吕飞当那个安抚使！”
“是呐……”
颜玉文循着手下指引望去，但见街市上遥遥走来两个人，一个佝偻着身子骑在马上，一个行在路上牵着马——想来这位牵马的青年便是穆敏鸿了。
“要我说， 还得是穆家人，当年穆三爷就是个顶呱呱， 如今他儿子也没辱没门风，手段之狡诈更胜他父亲！”
议了半晌，姬府管家端茶谢客，众人联袂出来，常平使和户部尚书坠在后头，只听那常平使道：“目下那就再等一半个旬日，看看连州粮价涨势如何。”
姬太尉年约五十，作为一个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辅国者来说，倒是少见的年轻。他读罢札子，种种摔在几案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打去岁入秋，各州都报欠收，连州又要打仗，朝廷为他翻箱倒柜地凑粮食，他吕飞倒是不心疼这个钱呐。”
连州知军衙署。
“知军免礼，这一趟出来没有旨意，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便与吕飞见了礼。
“您不用说， 我们也都省得，您舍了万贯家财， 把那利欲熏心的粮食把头刘丰年拉下马，就是救了我们满城的人呐！”
……
……
堂上众人听闻后，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姬新亭点了点手指，却道：“吕飞不过一介军户，竟有这样急智”
众人便都望向常平使，常平使崔世方忙道：“连州转运使传来话，说是他们本州有一姓穆的商户，本就在老虎滩种地，也收卖粮食，是他献的计，也说服了吕知军。”
三日之后。
吕飞暗道穆敏鸿时运不济，又敷衍这御史两句，才把这尊大佛打发走。
化装成庶民百姓的殿中侍御史颜玉文正和两个手下肩并肩逛大街，手提肩扛一堆吃食零嘴，手下张望四顾，悄声道：“大人，小的们查看过了，这都仓里的粮食的确都是连州府的，并不是那吕飞要挟粮商凑齐假装堆在仓里的，正两日藩军正一车一车往老虎滩拉呢，小的也去充了两天役夫，看清楚里头的确是粟米还有黑豆！”
……
几番客套后，吕飞便请诸将开路，带着御史前往都仓——他心知肚明皇帝派遣心腹过来的意思，非是采风，而是勘验连州都仓是否贮满粮食。
事情却果然如户部尚书方西竹作料的，不肖一个旬日，提举常平司便捷报频传——西北诸州大粮商齐聚连州，连州粮价连跌，连带着各州粮价也日趋下滑，粳米、粟米、麦豆价格都已和上年等同，而且，据转运使来报，连州都仓现下收买的粮食就有五十多万石，连同那些大粮商手里积压的粮食，有将近一百万石！
颜玉文一面吃一面咂摸嘴，轻轻颔首道：“这就好，要是有人胆敢在咱们跟前耍花花肠子，你们不用问我，直接亮出腰牌，拿下证据，只等我参死他！”
崇元皇帝在金殿御阶上勃然大怒，众臣子都慌得跪下去，却听见他复又朗声笑道：“哈哈，一百万石粮草！有了它们，何愁不把北边那伙蛮贼赶出我大靖！”
姬新亭摆了摆手，道：“家国有难，谁人不死届时大捷之后，报上来论功行赏就是了。”
众人便嘈嘈议论起这段时日连州大粮商们买进卖出打擂台的事来， 至于曾经煊赫一时的粮食把头刘丰年， 除了老百姓叽咕一嘴子，便再也无人理会， 也无甚声响了。
手下都摇头，颜玉文将零碎两手一掖，道：“走，看看去！”
*
“我也上过本的，”纵横官场的吕飞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忙吩咐手下即刻去找穆敏鸿过来。
“鸿少爷！”
常平使擦了擦汗，他本有监察各州物价之值，太尉此话莫不是怪他渎职
……
“大人，那就是穆敏鸿，你看！”
“真的嚒，那得砍两个粮商了！”
“瞧着罢， 谁知道呢”
御史大多是内敛寡言之人，这位显然也是，但见他一言不发地陪着吕飞巡视都仓，好像自己就是个无甚紧要的跟班，却在回城的路上，暗自吩咐手下，装扮成百姓模样，在都仓周围守候观望，那套以私充公的官油子把戏，他可是熟着呢！
一个蓬头老叟扯着一个女娃颤巍巍走到他近前， 说着就要叩头， “快快， 快跪下谢过鸿少爷大恩， 若不是有您，小老儿一家子都要饿死在这个冬天里——”
来啦！”
又是几番客套，那御史状似无意地道：“前日连州粮价接连上涨，震动天听，陛下十分心忧战地民情，几次调粮，都因各州欠收而未果，不承想吕将军身怀奇术，一纸公文便不仅解了连州粮价之危，甚至也把周边三州粮价带了下来，如此善政，直叫陛下潸然泪下。”
吕飞咂摸着这话，当今皇帝有个爱哭的毛病，这是近身臣子都知晓的，见了叶落花残要哭，读书看画也要哭，甚至听闻哪处河溃堤，哪处州县地动，也要痛哭一场，起先宫人臣子们还如临大敌一般叩头请罪，后来见得多了，也便都熟视无睹起来，略劝一劝罢了。
户部尚书也在，答话道：“下官以为，连州城高价收粮，未必不是平抑粮价之法。”
早在连州粮价涨到每斗一百二十文时，远在京师的中央提举常平司便收到各地转运使的札子，不敢耽搁，翌日便奏给太尉姬新亭裁夺。
方西竹忖道：“我倒是不担心那个，先刚瞧着太尉的意思，好像是不大欢喜我本想说，穆道勋殉国一事，就是吕知军不上表奏请军工，我也要为他遗留在世的太太向陛下讨个诰命的，以慰在天英灵。”
他悻悻笑着，心里腹诽，此番连州粮价平抑，陛下是感动得涕泗横流，可他自己个儿背地里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知本州，乃至周边四周甚至整个大靖的粮价都连带着暴起暴跌，多少豪商富贾，熏赫权贵都为此咬牙切齿，因而忙笑道：“却也非是本官之功，全赖他人援手相助罢了。”
“欸，走罢。”
“对，”吕飞忙答道：“他叫穆敏鸿，本是我连州城一家商户，他父亲原是藩军粮草押运官，讳道勋，在莫尔道大关，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眼下因着连州高价收粮，它周边如邺州、平州、德州等地的大粮商都已经蠢蠢欲动，想必不需多久他们就会拿着粮食引子远赴连州，况且眼下灾年，朝廷连番下折买圣旨，可是那些粮商存心不如数上缴，咱们不是也没法儿嚒这么着，成千上万石粮食都往连州去，不光吕知军吃饱了，说不得后头大家都得了益！”
“真叫朕眼界大开，为了边关打仗，朕费尽心血筹粮，天下各州都巴巴地叫屈，千辛万苦凑出二十万石，还不够赈济的，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却原来粮食都在大粮商手里藏掖着，只用了‘一斗一百二十文’这么个妙法，就钓出这许多囤积居奇，利欲熏心的奸商恶贾，真是可恨可杀！”
巡视完毕都仓，看着满仓满谷的粮草，远道而来的御史脸上才露出笑容来，“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这些救命粮草，此番吕将军必定摧坚获丑，百战百胜！”
穆敏鸿牵着马， 拐过几个十字路口，来到城西最热闹的瑞昌大街上，这里原是他平常最爱待的地界，曾经有十来间饭庄、酒家、布行、金银首饰行、药铺、粮行都姓穆， 现如今牌匾幌子却已都改头换面， 换了新主人。
又过了几条街，这位出言嚣张的御史大人虽是满口吃食堵住嘴，耳朵眼睛却是张的大大的，灵动地探看着百姓们吆喝买卖行径，行采风使之责。
“下官确有风闻，这位穆护粮官置身火海，只为了不叫十万石粮草落入贼人手中，何参军上过本，为他父亲请功。”
第77章 孤鸿影（六）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不想那御史竟也知内情，道：“下官也听说了，原是一位年轻商人，对嚒”
“那上头骑马的是谁”
“方大人这话怎么说”
“哈哈，是朕操之过急了些！”崇元皇帝随意笑着，又招手：“叫御史来，我要知道连州城是真的有那么多粮食！”
众人又是一默，方西竹欲言又止。
敏鸿唬了一跳， “万万不可， 真真愧煞人也，晚辈也没做什么。”他连忙扶起二人， 心里着实有些愧疚，他做这些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平抑粮价， 拯救这些父老乡亲，他分明是报仇，哪里敢受这等赞许！
然而， 越来越多的致谢声却如潮水一般向他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