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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说着，肚里就没词了，只好挠挠头发，羞涩笑笑。
晴秋听了这话，心神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只听外头一声娇叱，大家抬头，原来是颂月到了。腊梅打趣道：“你怎么不在前院守岁，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第33章 别红玉
颂月摇摇头，道：“鸿哥儿领着澍哥儿在那里放炮，我耳朵都要聋了，”她坐下来吃了两粒板栗，又讨了口酒吃。
年夜饭阖家主子如何团圆热闹不表，且说主子们睡下，丫鬟们照例是要看火守岁的。
晴秋忙将那只屠苏袋接过来捧在手里，反复摩挲了一遍，道谢，又把自己刚才做的拿出一只来，送给小枣儿。
大家便一齐儿都笑了，各自斟了一杯，刚要喝，绿袖忙道也要序齿，谁小谁先喝——自然是晴秋先，这还是她头一回喝屠苏酒，入口一股子苦药味儿，简直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吃药了，不过为了讨个好意头，还是一饮而尽！
小枣儿没说什么，她挨着晴秋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屠苏袋，上头歪歪扭扭打了个红绳结儿，有点腼腆道：“头一回做，有点不好看，姐姐将就戴着，总归意头是好的，保佑你来年，不，今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没灾没恙、健健康康……”
今夜过年，张姨娘没让容姐儿回自己屋里，把她留在自己屋里睡了，晴秋便闲了下来，原想着回西厢房守岁，张红玉却让她留在东厢，她自己回去。
小枣儿抽了抽鼻子，头脸埋在晴秋肩窝，泣道：“可是我想我娘……”
晴秋忙道要吃茶，其余几人笑了笑，还是红昭道：“都喝屠苏酒罢，愿咱们来年也没病没灾的！”
小枣儿怔住了，喃喃道：“这是什么歌儿”
三太太看着眼前景象，落寞从脸上一闪而逝，很快又换上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平静地审视着一大家子；张姨娘却拭了拭眼角，鸿哥儿凑上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她便破涕而笑，抬手点了他一下……
家
“你明白什么了”小枣儿见她那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不禁笑道：“姐姐你参什么禅也说与我听听，叫我也开悟开悟！”
小孩子在乎的点总是奇奇怪怪，晴秋摸了摸小枣儿额边碎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外头柜上如斯忙碌， 家里也不在话下， 往来见客，出门备礼， 件件容不得出错。
初六那日， 大太太两个出嫁的女儿也回了门子，带回来一大堆儿外甥外甥女， 可把家里几个哥儿姐儿乐坏了，也吵吵闹闹得叫人耳朵不消停。
小枣儿笑道：“老太太慈心，今夜不叫管家嬷嬷锁门，只在前院绰楔门上安排人把守，叫咱们小丫头子也松散松散，各处逛逛。”
是那栋漏风又不遮雨的土房子嚒是一辈子辛苦劳作又无可奈何的娘亲是一辈子老实巴交不敢有任何怨言的父亲还是往她碗里撒沙子的哥哥，还是……
家是什么呢
“您是咱家的老祖宗，除了你，还有谁配吃这口余福呢”二太太凑上来，笑道。
“真是稀奇，”小枣儿搔搔头发，不解地说道：“外头冻死饿死的人那么多，她们穿着新做的棉袄，还有棉帽子棉鞋穿，吃着酒唱着歌儿，零嘴撒一地，怎么还能因为做丫鬟这事儿哭了呢”
张姨娘斟了一盅，穆道勋抱着容姐儿，容姐儿接过去很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苦着脸吐出舌头，大家都笑了，纷纷道：“咱们姐儿又长了一岁喽！”
老太太一面喜极而泣，一面埋怨他为什么非要着急赶路，一定要在大年下的回家，迟两天稳妥点又能怎样
正小声说笑着，忽见外头远远走来几个小丫头，都提着灯笼，却是太太屋里的冬青，还有老太太屋里几个丫头，结伴过来。
“容姐儿，来！”
晴秋很想摇摇头，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还是想的，想过年时爹爹会去集上买两斤肉，顺带给自己和小弟买半斤糖果子，大哥会打酒再买一只老汤烧鸡回来，母亲会从早晨起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整治吃食，夜里点上平日里舍不得点的油灯，把炕烧得热热的，全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饱饭，然后说着亲昵的话，守岁到天明。
大家明悟，忙把她们叫过来坐下，小枣儿问：“你们不出去嚒”
“小枣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晴秋笑道，“我明白了！”
她不禁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是个雪天，可恨没有月亮，天上黑蒙蒙的一片，不见星月。
晴秋站在丫鬟堆里，将这一切情形都看在眼里，她心上也涌起一股欣喜的情绪，三老爷平安无恙地回来了，姨娘和容姐儿的一大心事总算了却，她身为燕双飞的丫鬟，自然有着和主子一样的情怀，只是这欣喜也是一瞬的，虚无缥缈的。
……
然后便是阖家依着年纪顺序从幼到长饮屠苏，最后一杯众人传给穆老太，穆老太笑道：“倒是我年年最后饮屠苏！”
晴秋便抱着她穿鞋穿衣裳，幸亏她这么多年在下人房操持，不然抱起这个胖丫头还有些吃力呢。
众人都朝着容姐儿招手，饮屠苏的规矩是要从年岁最小的孩子次第开始喝的，眼下阖府年纪最小的便是她。
是啊，近来她也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心绪，从前在下人房时从不这样的，那会儿打也受得，骂也受得，怎么如今，样样都好起来，偏偏生出这许多烦恼
晴秋一涩，悄悄地同她说，这是咱们丫鬟的歌儿呐。
东厢守岁的地方是在见客的花厅，与姨奶奶安寝的地方隔着两道墙，说话倒是可以自在些。
不等她唱完，闻者与歌者俱已泪流满面。
晴秋心下也是一涩，终究也是没说什么，任由小枣儿无声地哭了起来。
*
雪夜里，满园的灯笼把这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容姐儿穿裹的滚圆一个，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在众人“唉呦”、“仔细着慢点儿”的声音中像一头小牛犊似的冲向三老爷穆道勋。
若问三太太她是一概不管这些的， 自打过了初一， 已觉尽了红尘俗务，便搬去城外清静山里“修清静”去了， 要等到二月十五老君圣诞后才出关下山。
小枣儿满心欢喜地接下，系在腰上，晴秋的手艺比她的要好得多，结子打得很漂亮。
丫鬟们重新往炉子里添了柴，续了火，红昭绿袖还从果盘里拿了些柿子、板栗、年糕来，放在炉子上焙着，腊梅走过来，问是吃酒还是吃茶
她摸着摸着，忽儿想起一茬来，凑过来笑道：“刚刚过来时我见着鸿哥儿了，我今天就做了两个屠苏袋，一个给你，一个给了他——姐姐，实话说，我给你的这个虽然是丑了点，但相比给他的，绝对好看多啦！”
“砰砰砰！！！”
红昭绿袖两个都摇了摇头，晴秋见状，也歇了去下人房的心思。
“别打趣我。”晴秋搡了她一把，心里却道，也罢了，既然做了人家的奴婢，何不把那些有的没的放下，既然出不去，何不踏踏实实把眼前日子过好，从此往后，就少了长吁短叹罢。
她手臂抱着膝盖，窝成团团一小个儿，倚着门槛抬头望天，今夜无星无月，眼下已过了三更，连烟花也歇息了，整片夜空唯剩下一片无垠的黑。
在宅门里当差，难得的是独处，晴秋自然体贴师傅，忙应了，便留下和红昭绿袖腊梅等一齐守岁。
这些皮货一半叫他拿给布行，让伙计铲油浸水鞣制成皮料，然后交给裁缝织工缝制成一件件精美的氅衣、斗篷、帽子、围脖、手暖等， 以备今秋贩到京师贵胄人家；一半他叫拿到茶马集市上， 卖给收货的塌它和弥腊人；至于那些山珍， 则尽数卖给相熟的浣州商人， 销往江南去了。
小枣儿靠上来，挨着她肩膀，好半晌，晴秋只觉得肩头一片湿润，回头，却是小枣儿静静地在哭。
“爹爹！”
二老爷一回来，腋下便拄着一副拐，家下人全凑上来嘘寒问暖，二太太也湿了眼眶，二老爷云淡风轻解释两句，换来两记粉拳“重锤”。
穆老太也被感染，忙喊着管家咱们家也点上两尊，鸿哥儿澍哥儿一听，站不住了这就要去。
……
这阵子，张红玉一直帮着姨娘料理家中诸事，容姐儿便得以交给晴秋一人看护，晴秋也是整日提
“晴秋姐姐，你想家了嚒”
小枣儿晴秋忙回头，却见是颂月吃醉了酒，勾着腊梅的脖子在唱歌，那歌声软软的，声音也飘飘忽忽，“人陌生……路陌生……譬如牛羊进杀场，卖身文契写一张……”[注①]
三老爷此番去老虎岭， 带回了上百车大毛皮货、人参、鹿茸、菌子等，可谓是收获满满。
见有人看着，小枣儿抹了抹脸，晴秋揉了揉她脑袋，又把她按在自己肩上。
……
晴秋终究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且别忙，先喝了屠苏酒再走。”张姨娘笑道，忙命人抬酒和酒器来。
“好啊，偏我不在，你们在这里偷酒吃！”
忽儿，只听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阿弥娘，硬心肠……贪用银子三十两，卖我出去做……做梅香。”[注①]
“你们不在屋里守岁，出来逛什么嬷嬷没拦着你们”红昭问道。
张姨娘是管家姨奶奶， 身份上到底还是姨娘，这些迎来送往，便只有二太太挺身而出， 代为周旋， 张姨娘则退居库房，日日和账本打交道。她两个也乐得如此， 因此年下这段时日，阖家颇有一种切实的和美。
不知道谁家放烟花，无数流光溢彩在黑洞洞的夜空中炸裂开来，然后迸发出炫彩夺目的光芒，火焰化作流星，四散而去。
穆道勋蹲下来，一把抱过这个胖丫头，把她抛向高处，又稳稳地托在臂弯里，然后言笑晏晏地和家人说着话。
] 她说着说着，肚里就没词了，只好挠挠头发，羞涩笑笑。
晴秋听了这话，心神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只听外头一声娇叱，大家抬头，原来是颂月到了。腊梅打趣道：“你怎么不在前院守岁，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第33章 别红玉
颂月摇摇头，道：“鸿哥儿领着澍哥儿在那里放炮，我耳朵都要聋了，”她坐下来吃了两粒板栗，又讨了口酒吃。
年夜饭阖家主子如何团圆热闹不表，且说主子们睡下，丫鬟们照例是要看火守岁的。
晴秋忙将那只屠苏袋接过来捧在手里，反复摩挲了一遍，道谢，又把自己刚才做的拿出一只来，送给小枣儿。
大家便一齐儿都笑了，各自斟了一杯，刚要喝，绿袖忙道也要序齿，谁小谁先喝——自然是晴秋先，这还是她头一回喝屠苏酒，入口一股子苦药味儿，简直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吃药了，不过为了讨个好意头，还是一饮而尽！
小枣儿没说什么，她挨着晴秋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屠苏袋，上头歪歪扭扭打了个红绳结儿，有点腼腆道：“头一回做，有点不好看，姐姐将就戴着，总归意头是好的，保佑你来年，不，今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没灾没恙、健健康康……”
今夜过年，张姨娘没让容姐儿回自己屋里，把她留在自己屋里睡了，晴秋便闲了下来，原想着回西厢房守岁，张红玉却让她留在东厢，她自己回去。
小枣儿抽了抽鼻子，头脸埋在晴秋肩窝，泣道：“可是我想我娘……”
晴秋忙道要吃茶，其余几人笑了笑，还是红昭道：“都喝屠苏酒罢，愿咱们来年也没病没灾的！”
小枣儿怔住了，喃喃道：“这是什么歌儿”
三太太看着眼前景象，落寞从脸上一闪而逝，很快又换上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平静地审视着一大家子；张姨娘却拭了拭眼角，鸿哥儿凑上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她便破涕而笑，抬手点了他一下……
家
“你明白什么了”小枣儿见她那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不禁笑道：“姐姐你参什么禅也说与我听听，叫我也开悟开悟！”
小孩子在乎的点总是奇奇怪怪，晴秋摸了摸小枣儿额边碎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外头柜上如斯忙碌， 家里也不在话下， 往来见客，出门备礼， 件件容不得出错。
初六那日， 大太太两个出嫁的女儿也回了门子，带回来一大堆儿外甥外甥女， 可把家里几个哥儿姐儿乐坏了，也吵吵闹闹得叫人耳朵不消停。
小枣儿笑道：“老太太慈心，今夜不叫管家嬷嬷锁门，只在前院绰楔门上安排人把守，叫咱们小丫头子也松散松散，各处逛逛。”
是那栋漏风又不遮雨的土房子嚒是一辈子辛苦劳作又无可奈何的娘亲是一辈子老实巴交不敢有任何怨言的父亲还是往她碗里撒沙子的哥哥，还是……
家是什么呢
“您是咱家的老祖宗，除了你，还有谁配吃这口余福呢”二太太凑上来，笑道。
“真是稀奇，”小枣儿搔搔头发，不解地说道：“外头冻死饿死的人那么多，她们穿着新做的棉袄，还有棉帽子棉鞋穿，吃着酒唱着歌儿，零嘴撒一地，怎么还能因为做丫鬟这事儿哭了呢”
张姨娘斟了一盅，穆道勋抱着容姐儿，容姐儿接过去很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苦着脸吐出舌头，大家都笑了，纷纷道：“咱们姐儿又长了一岁喽！”
老太太一面喜极而泣，一面埋怨他为什么非要着急赶路，一定要在大年下的回家，迟两天稳妥点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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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姐儿，来！”
晴秋很想摇摇头，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还是想的，想过年时爹爹会去集上买两斤肉，顺带给自己和小弟买半斤糖果子，大哥会打酒再买一只老汤烧鸡回来，母亲会从早晨起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整治吃食，夜里点上平日里舍不得点的油灯，把炕烧得热热的，全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饱饭，然后说着亲昵的话，守岁到天明。
大家明悟，忙把她们叫过来坐下，小枣儿问：“你们不出去嚒”
“小枣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晴秋笑道，“我明白了！”
她不禁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是个雪天，可恨没有月亮，天上黑蒙蒙的一片，不见星月。
晴秋站在丫鬟堆里，将这一切情形都看在眼里，她心上也涌起一股欣喜的情绪，三老爷平安无恙地回来了，姨娘和容姐儿的一大心事总算了却，她身为燕双飞的丫鬟，自然有着和主子一样的情怀，只是这欣喜也是一瞬的，虚无缥缈的。
……
然后便是阖家依着年纪顺序从幼到长饮屠苏，最后一杯众人传给穆老太，穆老太笑道：“倒是我年年最后饮屠苏！”
晴秋便抱着她穿鞋穿衣裳，幸亏她这么多年在下人房操持，不然抱起这个胖丫头还有些吃力呢。
众人都朝着容姐儿招手，饮屠苏的规矩是要从年岁最小的孩子次第开始喝的，眼下阖府年纪最小的便是她。
是啊，近来她也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心绪，从前在下人房时从不这样的，那会儿打也受得，骂也受得，怎么如今，样样都好起来，偏偏生出这许多烦恼
晴秋一涩，悄悄地同她说，这是咱们丫鬟的歌儿呐。
东厢守岁的地方是在见客的花厅，与姨奶奶安寝的地方隔着两道墙，说话倒是可以自在些。
不等她唱完，闻者与歌者俱已泪流满面。
晴秋心下也是一涩，终究也是没说什么，任由小枣儿无声地哭了起来。
*
雪夜里，满园的灯笼把这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容姐儿穿裹的滚圆一个，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在众人“唉呦”、“仔细着慢点儿”的声音中像一头小牛犊似的冲向三老爷穆道勋。
若问三太太她是一概不管这些的， 自打过了初一， 已觉尽了红尘俗务，便搬去城外清静山里“修清静”去了， 要等到二月十五老君圣诞后才出关下山。
小枣儿满心欢喜地接下，系在腰上，晴秋的手艺比她的要好得多，结子打得很漂亮。
丫鬟们重新往炉子里添了柴，续了火，红昭绿袖还从果盘里拿了些柿子、板栗、年糕来，放在炉子上焙着，腊梅走过来，问是吃酒还是吃茶
她摸着摸着，忽儿想起一茬来，凑过来笑道：“刚刚过来时我见着鸿哥儿了，我今天就做了两个屠苏袋，一个给你，一个给了他——姐姐，实话说，我给你的这个虽然是丑了点，但相比给他的，绝对好看多啦！”
“砰砰砰！！！”
红昭绿袖两个都摇了摇头，晴秋见状，也歇了去下人房的心思。
“别打趣我。”晴秋搡了她一把，心里却道，也罢了，既然做了人家的奴婢，何不把那些有的没的放下，既然出不去，何不踏踏实实把眼前日子过好，从此往后，就少了长吁短叹罢。
她手臂抱着膝盖，窝成团团一小个儿，倚着门槛抬头望天，今夜无星无月，眼下已过了三更，连烟花也歇息了，整片夜空唯剩下一片无垠的黑。
在宅门里当差，难得的是独处，晴秋自然体贴师傅，忙应了，便留下和红昭绿袖腊梅等一齐守岁。
这些皮货一半叫他拿给布行，让伙计铲油浸水鞣制成皮料，然后交给裁缝织工缝制成一件件精美的氅衣、斗篷、帽子、围脖、手暖等， 以备今秋贩到京师贵胄人家；一半他叫拿到茶马集市上， 卖给收货的塌它和弥腊人；至于那些山珍， 则尽数卖给相熟的浣州商人， 销往江南去了。
小枣儿靠上来，挨着她肩膀，好半晌，晴秋只觉得肩头一片湿润，回头，却是小枣儿静静地在哭。
“爹爹！”
二老爷一回来，腋下便拄着一副拐，家下人全凑上来嘘寒问暖，二太太也湿了眼眶，二老爷云淡风轻解释两句，换来两记粉拳“重锤”。
穆老太也被感染，忙喊着管家咱们家也点上两尊，鸿哥儿澍哥儿一听，站不住了这就要去。
……
这阵子，张红玉一直帮着姨娘料理家中诸事，容姐儿便得以交给晴秋一人看护，晴秋也是整日提
“晴秋姐姐，你想家了嚒”
小枣儿晴秋忙回头，却见是颂月吃醉了酒，勾着腊梅的脖子在唱歌，那歌声软软的，声音也飘飘忽忽，“人陌生……路陌生……譬如牛羊进杀场，卖身文契写一张……”[注①]
三老爷此番去老虎岭， 带回了上百车大毛皮货、人参、鹿茸、菌子等，可谓是收获满满。
见有人看着，小枣儿抹了抹脸，晴秋揉了揉她脑袋，又把她按在自己肩上。
……
晴秋终究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且别忙，先喝了屠苏酒再走。”张姨娘笑道，忙命人抬酒和酒器来。
“好啊，偏我不在，你们在这里偷酒吃！”
忽儿，只听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阿弥娘，硬心肠……贪用银子三十两，卖我出去做……做梅香。”[注①]
“你们不在屋里守岁，出来逛什么嬷嬷没拦着你们”红昭问道。
张姨娘是管家姨奶奶， 身份上到底还是姨娘，这些迎来送往，便只有二太太挺身而出， 代为周旋， 张姨娘则退居库房，日日和账本打交道。她两个也乐得如此， 因此年下这段时日，阖家颇有一种切实的和美。
不知道谁家放烟花，无数流光溢彩在黑洞洞的夜空中炸裂开来，然后迸发出炫彩夺目的光芒，火焰化作流星，四散而去。
穆道勋蹲下来，一把抱过这个胖丫头，把她抛向高处，又稳稳地托在臂弯里，然后言笑晏晏地和家人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