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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秋撇过头，没说话。
“快别听她说，”晴秋轻快地说道：“哪里是我捞你，是人家砅山县百十多个乡民，冒着被冲走的危险下河搜寻你，我站干岸呢。”
敏鸿明知道蒋兴昌这个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和她压根没影儿的，却听她念叨起这个人来，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一会儿叫吃，一会儿不叫吃，这恰合沈嬷嬷平常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做派，敏鸿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却白白惹来一记嗔睨。
只是敏鸿想着继续哄骗晴秋伺候他一回，便躺在床上唉呦唉呦胡乱叹气，可惜他不知道人家姑娘一大早便带着人前往砅山县救灾，只在卯时初刻进来探望他一回，那会子他正在被窝里睡得正酣呢，也正是唱戏给瞎子看罢了。
她这么纵容，反倒是叫他自己吞了吞唾沫，便往被窝里又缩了几分。晴秋见状，不由嗤笑，拿起热手巾，抹起他脖子和脸来，又投了投手巾，给他擦了手心。
“你发了一层汗，我打发人进来给你擦身。”
喜莲知道这个“她”是谁，揶揄地看着这个他从小陪伴长大的主子，道：“沈姑娘一早就去砅山县了。”
他该是累极了……晴秋这时候才敢哀怨地，庆幸地，红着眼圈地看他，悄悄地又把他被子掖了掖，泪水不自觉滴下来。
晴秋察觉他的动作，肩膀一提，却从他怀里挣了出去。
蒋兴昌抽噎着，拿袖子擦脸，他眼泡肿着，眼下两痕乌青，衣服鞋子也是泥水污糟的，看起来是才从堤坝上下来，一宿未睡的模样。
敏鸿忙撒了手，举过脑袋告饶道：“我是想和你说说话嚒，你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
……
敏鸿做了个揖，忙道：“是我唐突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下回可别这样了，你不要命了！”
“我爹跟着同去呢，”喜莲忙道：“况且您这一歇，砅山县那一摊赈济的事，不还得她忙嚒，您别着急，先养好自己身子是正经，沈姑娘中午就回来了，又不是不着家。”
平白又得了姑娘一记白眼，鸿哥儿也不以为意，晴秋往他脸上狠狠刮了两下，便将手巾摔进盆里。
“好姐姐，你受累伺候我一回罢。”
敏鸿一听，唬的几乎掉下地来，忙道：“砅山洪水还没退，你们怎好让她冒冒失失地去”
敏鸿嘀咕了一句什么，晴秋没听清，拧过身看着他，见他脸上挂着几分促狭笑意。
倒是个勤勤恳恳的官老爷——敏鸿关心地问了几句砅山县的救治情况，便要留他在家中吃饭。
说别的倒可，晴秋听见他说这个，这回真生气了，脸一撂，起身就走。
曲大夫一大早便赶来为穆大爷施了一回针，把了脉，说果然大安了，崔氏和容姐儿听了后都十分畅怀，忙不迭看赏，又打发杜喜莲，亲自盯着他吃了药才罢。
这一拍，倒是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拍顺了出来，敏鸿偏头掩面痛咳了一阵，才转过头看着怀里的晴秋，竟有些虚虚实实的瞧不真切的感觉。
擦擦也只是擦个手脸，鸿哥儿悻悻地想着，却歪在炕上没动，等晴秋绞了热手巾过，自己先把脸伸过去。
晴秋掖了掖他的被角，糊弄孩子似的道：“快别闹妖了，这么点热气都让你倒腾没了。”
说好往后不再淌眼抹泪的，晴秋一抹脸，往炉子里添了把柴，起身阖上门，出了来。
……
*
“哥儿，您到底要怎样呢不然小的把顺子叫进来，他配您玩一会儿”杜喜莲悻悻地道，杜顺是他儿子，今年才五岁。
蒋兴昌一屁股的事，哪里有功夫吃闲饭，嘱咐敏鸿两句便托辞要走，敏鸿自是乐得如此，连忙打发人叫晴秋进来。
敏鸿瞧了瞧她脸色，并不是真生气，便扯了扯她袖子，桑眉搭眼来了一句：“我可是听蒋兴昌说了，他说昨儿你真的是一马当先，噗通一声跳下河里救我来着……”
急什么，晴秋又嗔白他一眼，果真起身，打了一盆热水，绞了条手巾，摔摔打打进了屋，来到他床畔。
说着，以手握拳，狠拍了他两下——
“不行，你快叫她回来！”
“怎么了”敏鸿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地觑着她道。
敏鸿怅然放下手。
晴秋见他脸上阴一阵雨一阵，也不免忐忑起来，她心里也藏着事呢。
晴秋很耐不住他这种看法儿，心里腹诽道，落了一回水别是中邪了罢，他本来就有些莽莽失失，若是再往身上招惹点什么东西，更降伏不住他了。
晴秋闻言，腾地一下红了脸，从前正经当他侍女的时候，也没干过那样……的活计，她不禁抬眼，又仔细看了鸿哥儿一眼，咂摸着别是在河里换了个人出来罢——想想怪瘆人的。
……
杜喜莲有几年没见他这么惶急了，打了个磕绊，应了个是，匆匆走了。
晴秋吐出一口气，小小声说道：“…我顾不得了。”
你不知道，多叫人担心的
……
晴秋摇了摇头，她才不干呢，她已经和菩萨许过了愿，这些事要实打实自己去做才行。
而屋里，迷瞪瞪睡去的敏鸿却又强挣着醒来，手背上仿佛被什么灼烫了似的，他抬起来看，一抹水痕，是她的眼泪……
“我都说了，我早已不是你的侍女！”
“…这就完事了”敏鸿只觉得不满足，又从被窝里蹿出来几分。
敏鸿心里没由来一阵丧气，便歪过头，原本是假意和她作对，没想到撑不到一刹那，晕乎乎犯起瞌睡，眨眼便进入黑甜乡。
“我听容姐儿说，你下河捞我去了——”
晴秋正和手下人筹备往砅山捐粟米和纸袄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见鸿哥儿打发人来叫，以为他忽然病重了，急匆匆过来，见他好模好样端坐在炕上，不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大约果真是从地狱走了一遭，二十多岁人高马大的汉子，也突然怔怔的多愁善感起来，他蜷了蜷身体，将这只左手拢在怀里，身体虾子一样弓着背，又沉沉睡着了。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让这个“拥抱”做实。
两下里对望，晴秋瞧着他那双深潭似的双眸，躲避似的垂了垂眼睛，抬手抚了抚他额头，不似先刚火烧一般烫手了，便起身往炉子里盛了一碗七宝粥，端来与他吃。
*
“欸——”鸿哥儿简直有嘴说不清，忙道：“我多早晚拿你当侍女了”
“你当心——”晴秋赶紧转过身来，两只手却冷不防手叫他捉住，往外挣了挣，哪里挣得开，沉声道：“哥儿几时学得这般纨绔做派。”
“你发什么怔呢”敏鸿好半天没等来回应，挑眉呲哒了她一句。
“你还笑，你可知道我都后怕死了！”
“晴秋，你过来。”
鸿哥儿也觉得自己婆妈，怎么落了回水就这般瞻前顾后起来，可是一想到大水无情，万一是她不小心跌落进去，自己鞭长莫及，又该如何是好呢
敏鸿心里委屈，话却不得不说，问她砅山县境况如何，又道：“我也不是要管束你，我就是害怕，趁早你别去砅山了，让不拘是哪个伙计替你跑一趟，倒叫我心安。”
“哥儿，她这个性子您又不是不晓得，如何是叫就能叫回来的！”
不过晴秋中晌，日头老高了才回来，还是和蒋兴昌一道的。
鸿哥儿肚子里尽是汤药，如今捧着一碗粥，硬是强吃了多半碗。晴秋盯着他一勺一勺吃粥，看他有强撑之意，不免夺过碗，道：“也罢了，就吃这些，这会子脾胃正弱着，再停住食就不好了。”
晴秋呐呐地走来，见鸿哥儿睁着一双亮晶晶水潭似的眸子紧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忙起身自说自话道：“你又发汗了，我打盆水给你擦擦。”
“那你还愣在这里作甚，快快快，赶紧去砅山，就说我说的，别让她往河道靠，只挨着蒋兴昌，施了粥就赶紧就赶紧回家来，不许多耽搁！”
晴秋撇了撇头，好半晌才硬声道：“往后想说什么，都别拿砅山溺水说事——这是好顽好笑的嚒”
你不知道，我今天跟诸天神佛许愿，若你得救，便每年都救一百条性命还愿——天爷菩萨，我该怎么做才能如愿呢
敏鸿挥了挥手，他才懒得跟小孩子打交道，问喜莲：“她一大早去哪儿了”
敏鸿只管看着晴秋，压根就不信的样子。
说着，还往他棉被上拍了拍，果真像是哄孩子一般。
因遵医嘱，今日还是需要静养，不宜下床走动，敏鸿眼见着出门无望，便意兴阑珊地歪在床上，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要喝热茶，倒把杜喜莲支使得团团转。
晴秋只恨不得再锤他两拳才解恨。
蒋兴昌一进门，便呼天抢地叫着“慎独兄”、“鸿哥儿”等语，声势浩大地闯进了敏鸿的屋子里，见他直挺挺在炕上躺尸，不由一怔，以为他病大发了，果真悲上心头，挤出两滴眼泪来。
到底年轻爷们底子好，身强体壮，歇了一晚，第二天便眼见着大好起来，都能下地溜达了。
晴秋见他面上愁云不断，便软下性子好生安慰道：“你放心，我离河道远着呢，只在灾民安营扎寨的地方徘徊，况且还有蒋大哥，我眼下可是他的财神爷，他才舍不得让我陷入险境呢。”
“你说啥”
自己这样好久了，也不知是怎么了……敏鸿咂摸着，仗着自己生病，便将这番纠缠他多日的苦恼索性都捡起来，心一横就要和她说道说道。
敏鸿诧异，忙跟着下地，不妨一个趔趄，“唉呦”了一声！
敏鸿听见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坐起来，一个头两个大的说：“快歇一歇，等回头我百年，再来哭丧罢。”
] 晴秋撇过头，没说话。
“快别听她说，”晴秋轻快地说道：“哪里是我捞你，是人家砅山县百十多个乡民，冒着被冲走的危险下河搜寻你，我站干岸呢。”
敏鸿明知道蒋兴昌这个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和她压根没影儿的，却听她念叨起这个人来，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一会儿叫吃，一会儿不叫吃，这恰合沈嬷嬷平常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做派，敏鸿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却白白惹来一记嗔睨。
只是敏鸿想着继续哄骗晴秋伺候他一回，便躺在床上唉呦唉呦胡乱叹气，可惜他不知道人家姑娘一大早便带着人前往砅山县救灾，只在卯时初刻进来探望他一回，那会子他正在被窝里睡得正酣呢，也正是唱戏给瞎子看罢了。
她这么纵容，反倒是叫他自己吞了吞唾沫，便往被窝里又缩了几分。晴秋见状，不由嗤笑，拿起热手巾，抹起他脖子和脸来，又投了投手巾，给他擦了手心。
“你发了一层汗，我打发人进来给你擦身。”
喜莲知道这个“她”是谁，揶揄地看着这个他从小陪伴长大的主子，道：“沈姑娘一早就去砅山县了。”
他该是累极了……晴秋这时候才敢哀怨地，庆幸地，红着眼圈地看他，悄悄地又把他被子掖了掖，泪水不自觉滴下来。
晴秋察觉他的动作，肩膀一提，却从他怀里挣了出去。
蒋兴昌抽噎着，拿袖子擦脸，他眼泡肿着，眼下两痕乌青，衣服鞋子也是泥水污糟的，看起来是才从堤坝上下来，一宿未睡的模样。
敏鸿忙撒了手，举过脑袋告饶道：“我是想和你说说话嚒，你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
……
敏鸿做了个揖，忙道：“是我唐突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下回可别这样了，你不要命了！”
“我爹跟着同去呢，”喜莲忙道：“况且您这一歇，砅山县那一摊赈济的事，不还得她忙嚒，您别着急，先养好自己身子是正经，沈姑娘中午就回来了，又不是不着家。”
平白又得了姑娘一记白眼，鸿哥儿也不以为意，晴秋往他脸上狠狠刮了两下，便将手巾摔进盆里。
“好姐姐，你受累伺候我一回罢。”
敏鸿一听，唬的几乎掉下地来，忙道：“砅山洪水还没退，你们怎好让她冒冒失失地去”
敏鸿嘀咕了一句什么，晴秋没听清，拧过身看着他，见他脸上挂着几分促狭笑意。
倒是个勤勤恳恳的官老爷——敏鸿关心地问了几句砅山县的救治情况，便要留他在家中吃饭。
说别的倒可，晴秋听见他说这个，这回真生气了，脸一撂，起身就走。
曲大夫一大早便赶来为穆大爷施了一回针，把了脉，说果然大安了，崔氏和容姐儿听了后都十分畅怀，忙不迭看赏，又打发杜喜莲，亲自盯着他吃了药才罢。
这一拍，倒是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拍顺了出来，敏鸿偏头掩面痛咳了一阵，才转过头看着怀里的晴秋，竟有些虚虚实实的瞧不真切的感觉。
擦擦也只是擦个手脸，鸿哥儿悻悻地想着，却歪在炕上没动，等晴秋绞了热手巾过，自己先把脸伸过去。
晴秋掖了掖他的被角，糊弄孩子似的道：“快别闹妖了，这么点热气都让你倒腾没了。”
说好往后不再淌眼抹泪的，晴秋一抹脸，往炉子里添了把柴，起身阖上门，出了来。
……
*
“哥儿，您到底要怎样呢不然小的把顺子叫进来，他配您玩一会儿”杜喜莲悻悻地道，杜顺是他儿子，今年才五岁。
蒋兴昌一屁股的事，哪里有功夫吃闲饭，嘱咐敏鸿两句便托辞要走，敏鸿自是乐得如此，连忙打发人叫晴秋进来。
敏鸿瞧了瞧她脸色，并不是真生气，便扯了扯她袖子，桑眉搭眼来了一句：“我可是听蒋兴昌说了，他说昨儿你真的是一马当先，噗通一声跳下河里救我来着……”
急什么，晴秋又嗔白他一眼，果真起身，打了一盆热水，绞了条手巾，摔摔打打进了屋，来到他床畔。
说着，以手握拳，狠拍了他两下——
“不行，你快叫她回来！”
“怎么了”敏鸿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地觑着她道。
敏鸿怅然放下手。
晴秋见他脸上阴一阵雨一阵，也不免忐忑起来，她心里也藏着事呢。
晴秋很耐不住他这种看法儿，心里腹诽道，落了一回水别是中邪了罢，他本来就有些莽莽失失，若是再往身上招惹点什么东西，更降伏不住他了。
晴秋闻言，腾地一下红了脸，从前正经当他侍女的时候，也没干过那样……的活计，她不禁抬眼，又仔细看了鸿哥儿一眼，咂摸着别是在河里换了个人出来罢——想想怪瘆人的。
……
杜喜莲有几年没见他这么惶急了，打了个磕绊，应了个是，匆匆走了。
晴秋吐出一口气，小小声说道：“…我顾不得了。”
你不知道，多叫人担心的
……
晴秋摇了摇头，她才不干呢，她已经和菩萨许过了愿，这些事要实打实自己去做才行。
而屋里，迷瞪瞪睡去的敏鸿却又强挣着醒来，手背上仿佛被什么灼烫了似的，他抬起来看，一抹水痕，是她的眼泪……
“我都说了，我早已不是你的侍女！”
“…这就完事了”敏鸿只觉得不满足，又从被窝里蹿出来几分。
敏鸿心里没由来一阵丧气，便歪过头，原本是假意和她作对，没想到撑不到一刹那，晕乎乎犯起瞌睡，眨眼便进入黑甜乡。
“我听容姐儿说，你下河捞我去了——”
晴秋正和手下人筹备往砅山捐粟米和纸袄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见鸿哥儿打发人来叫，以为他忽然病重了，急匆匆过来，见他好模好样端坐在炕上，不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大约果真是从地狱走了一遭，二十多岁人高马大的汉子，也突然怔怔的多愁善感起来，他蜷了蜷身体，将这只左手拢在怀里，身体虾子一样弓着背，又沉沉睡着了。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让这个“拥抱”做实。
两下里对望，晴秋瞧着他那双深潭似的双眸，躲避似的垂了垂眼睛，抬手抚了抚他额头，不似先刚火烧一般烫手了，便起身往炉子里盛了一碗七宝粥，端来与他吃。
*
“欸——”鸿哥儿简直有嘴说不清，忙道：“我多早晚拿你当侍女了”
“你当心——”晴秋赶紧转过身来，两只手却冷不防手叫他捉住，往外挣了挣，哪里挣得开，沉声道：“哥儿几时学得这般纨绔做派。”
“你发什么怔呢”敏鸿好半天没等来回应，挑眉呲哒了她一句。
“你还笑，你可知道我都后怕死了！”
“晴秋，你过来。”
鸿哥儿也觉得自己婆妈，怎么落了回水就这般瞻前顾后起来，可是一想到大水无情，万一是她不小心跌落进去，自己鞭长莫及，又该如何是好呢
敏鸿心里委屈，话却不得不说，问她砅山县境况如何，又道：“我也不是要管束你，我就是害怕，趁早你别去砅山了，让不拘是哪个伙计替你跑一趟，倒叫我心安。”
“哥儿，她这个性子您又不是不晓得，如何是叫就能叫回来的！”
不过晴秋中晌，日头老高了才回来，还是和蒋兴昌一道的。
鸿哥儿肚子里尽是汤药，如今捧着一碗粥，硬是强吃了多半碗。晴秋盯着他一勺一勺吃粥，看他有强撑之意，不免夺过碗，道：“也罢了，就吃这些，这会子脾胃正弱着，再停住食就不好了。”
晴秋呐呐地走来，见鸿哥儿睁着一双亮晶晶水潭似的眸子紧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忙起身自说自话道：“你又发汗了，我打盆水给你擦擦。”
“那你还愣在这里作甚，快快快，赶紧去砅山，就说我说的，别让她往河道靠，只挨着蒋兴昌，施了粥就赶紧就赶紧回家来，不许多耽搁！”
晴秋撇了撇头，好半晌才硬声道：“往后想说什么，都别拿砅山溺水说事——这是好顽好笑的嚒”
你不知道，我今天跟诸天神佛许愿，若你得救，便每年都救一百条性命还愿——天爷菩萨，我该怎么做才能如愿呢
敏鸿挥了挥手，他才懒得跟小孩子打交道，问喜莲：“她一大早去哪儿了”
敏鸿只管看着晴秋，压根就不信的样子。
说着，还往他棉被上拍了拍，果真像是哄孩子一般。
因遵医嘱，今日还是需要静养，不宜下床走动，敏鸿眼见着出门无望，便意兴阑珊地歪在床上，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要喝热茶，倒把杜喜莲支使得团团转。
晴秋只恨不得再锤他两拳才解恨。
蒋兴昌一进门，便呼天抢地叫着“慎独兄”、“鸿哥儿”等语，声势浩大地闯进了敏鸿的屋子里，见他直挺挺在炕上躺尸，不由一怔，以为他病大发了，果真悲上心头，挤出两滴眼泪来。
到底年轻爷们底子好，身强体壮，歇了一晚，第二天便眼见着大好起来，都能下地溜达了。
晴秋见他面上愁云不断，便软下性子好生安慰道：“你放心，我离河道远着呢，只在灾民安营扎寨的地方徘徊，况且还有蒋大哥，我眼下可是他的财神爷，他才舍不得让我陷入险境呢。”
“你说啥”
自己这样好久了，也不知是怎么了……敏鸿咂摸着，仗着自己生病，便将这番纠缠他多日的苦恼索性都捡起来，心一横就要和她说道说道。
敏鸿诧异，忙跟着下地，不妨一个趔趄，“唉呦”了一声！
敏鸿听见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坐起来，一个头两个大的说：“快歇一歇，等回头我百年，再来哭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