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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珈蓝听到动静,飞快将藤蔓收了起来。

    秀芸愣住,揉了揉眼睛,正要仔细观察,那影子就消失了,只剩下一株花的影子。她知道,这是三小姐最宝贝的那株花。

    罗宛秋躺在床上,想着珈蓝为何不理人,明明她已经将他哄好了,怎么突然又生了气?

    那么,他要下手吗?

    见他仍旧不理人,罗宛秋原本性子就不好,此刻也来了脾气,于是唤了秀芸进来,一言不发地梳洗,然后熄了烛火上床。

    珈蓝回忆往昔,试图找到劝服自己下手的借口。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杀了她,他就会变得像以以前那样平静吗?

    他的藤蔓收得快,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瞧见。

    苦梅香的成分罗宛秋已解开了大半,估摸着很快便复现出同样味道的香粉。

    珈蓝回想起从前在佛前的日子。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将解出来的成分和占比记在纸上,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发现摆在桌上的绿豆糕仍旧没有动过。

    罗宛秋一向睡得好,不爱起夜,这盏灯原没什么用处,却能将他藤蔓的影子映到了窗户上。

    珈蓝的花朵绽放着,毫无反应。

    接触到柔软的肌肤后,藤蔓动作缓了下来,一点一点在她身上蔓延,小心着没有惊醒她,直到密密地将她裹住,将肌肤勒出痕迹。

    他看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心中烦乱。凭什么她搅得他情绪大动,自个儿却睡得安稳。

    但是她会纵容他,喂他吃绿豆糕,还会捏他的脸。

    晚饭后,她又回到香料桌前,潜心研究起来。

    室内一片寂静,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响了多久。

    “珈蓝?珈蓝?”

    珈蓝想捕捉一些美好的回忆,怀念一下过往,却惊愕发现,他的过往居然如此乏善可陈,以至于他竟没有一丝留恋之意。

    蜘蛛精·珈蓝:不敢说话。

    珈蓝在夜色中犹豫。

    一研究便又忘了时间,等到再次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向珈蓝讲起自己做的梦来:“我梦到一堆小矮人把我绑在树上,商量着怎么吃我。然后来了只蜘蛛精,把我给抢走了。那蜘蛛吐的丝将我缠得好紧,梦里我都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我以为自己又要被吃了,然后又出现一只花妖,把我给救了……”

    “阿秋,看我看我,好看吗!”

    罗宛秋沉浸在制香中,闻言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敷衍:“好看好看。等会记得收好,不要乱放。”

    珈蓝知道,但凡他使些力气,或者分泌出液体,床上的人就会死去,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珈蓝化为人形,只拿眼觑她。他说不清楚自己昨日在闹什么,只讨好地看着她,试图混过去。

    罗宛秋也没跟他计较。

    罗宛秋看到桌上的绿豆糕,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木盒里的各色首饰都镶嵌着华丽的珠宝,最是让花妖喜爱。

    算了,他根本不想杀她。

    一个有些荒诞的梦。

    “说吧,昨日闹什么脾气呢?”

    同心契他可以解除,虽然解除后他的根骨虽会大伤,需养个几千年便能恢复。几千年的岁月,对于他这种妖精来说虽然有些长,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屋外,秀芸敲门,准备进来服侍她洗漱。

    罗宛秋让秀芸进来,将饭菜摆上桌。菜品还是和往常一样精致,厨房的人也不敢敷衍她。除此以外,还有一盘香甜的绿豆糕。

    秀芸想着,背上一股凉意,匆匆回房。

    在何氏那边过了明路后,她在卧房里专门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各色香器和香料,一应俱全。

    罗宛秋尚不知晓他在闹什么脾气,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便放下绿豆糕用饭去了。

    珈蓝的叶子颤动了一下,仍旧没出声。

    他想使些性子,又见她盯着香料十分专心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没趣。

    珈蓝却生气了。他这样精心打扮,她居然只看了一眼!

    他将步摇插回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有些不够,又把目光放回木盒。

    突然,窗边传来丫鬟的脚步声。

    她看着空空的盘子,像是抓住小辫子一般,戏谑地叫了珈蓝的名字。

    力道不轻,却也不是太重。

    倒一点也不介意珈蓝乱翻木盒。

    窗边的珈蓝动了动叶子,粗壮的藤蔓自枝叶上霍然长出。仿佛合了主人的心情,藤蔓长得又快又急,转眼间就触到了床上的人。

    她耐心钻研着,一旁的珈蓝却耐不住闲。

    那方才的阴影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窗外,秀芸起夜,经过她家小姐的卧房,却看到了窗前映照出了狰狞的藤蔓的阴影。

    要杀了她吗?

    珈蓝一样一样地试着。簪子好看,插上;手镯好看,戴上;璎珞好看,戴上。

    床上的人眉心皱了皱,似乎坚硬的藤蔓硌着她有些不舒服。

    香炉里的檀香从未熄灭,讲经声每日定时响起。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清醒时也不耐烦听经文,只看着拜佛之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偶尔会有香客在他面前停留,说几句赞美的话,他听过后,高兴一会儿,也很快就忘了。

    罗宛秋说完,看着珈蓝笑道:“你说,那只救我的花妖是不是你?”

    “……是我!”他有些底气不足,补充道,“要是你遇到危险,我肯定会救你!”

    张嬷嬷说罗宛秋有天分,倒是没夸大。她只闻了闻,便大概分辨出了苦梅香的成分。更加精确的用量,还要一点一点地调配试验才能确定。

    珈蓝本体是花妖,生性爱洁,受不得烟火之气。罗宛秋好奇心起,喂过他许多菜式,他都一脸嫌弃。

    珈蓝见状,忙让自己的藤蔓变得柔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又泄了气。

    珈蓝朝罗宛秋那边看了几眼,见她一心沉迷制香,没注意到他这边,于是悄悄将木盒拿了过来。

    只是苦梅香乃是君雅香铺的秘方,其余香料铺子再如何仿制,也制不出这种韵味来,因此价格也不便宜。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神思逐渐混沌,吐息也逐渐绵长,竟是睡着了。

    方才同她闹了一通,珈蓝的心有些静不下来,不想像平日那样喜欢变回原形晒太阳,干脆保持着人形,对着镜子欣赏罗宛秋给他编的发髻。

    后面厨房送过来一盘绿豆糕,罗宛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吃了一块,然后就见他眼神一亮,将一整盘都吃光了。

    屋内烛火并未全熄,床尾处还留了一盏,方便主人家起夜。

    珈蓝的藤蔓还缠在她身上,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血液流动,他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他清楚把他带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善良,不天真,也不心软。

    罗宛秋将拜贴和木盒放在一边,便来到木桌前,继续鼓捣着香料。www.airan.me

    这绿豆糕倒不是给她吃的,而是给珈蓝准备的。

    次日,罗宛秋准时醒来,发现桌上的绿豆糕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

    罗宛秋根据闻出来的味道,往研钵里一点一点加香料,碾碎成香粉后,点燃闻味道,判断是哪一味原料加多了,哪一味原料加少了。然后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珈蓝有些心虚。

    原来是个爱吃甜食的花妖。

    是了,若是留恋,怎么会毫不犹豫同她离开。

    他是花妖,她是人类,一人一妖所见的世界不完全相同,难免会有些矛盾。好在他性子率直,平日有什么讲什么,没讲出来的,那就是他想通了。

    罗宛秋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便每天让厨房备一盘糕点。有时是荷花酥,有时是板栗饼,但是珈蓝最喜欢的还是绿豆糕。

    有同心契在,罗宛秋并不怀疑他的话。

    罗宛秋坐回桌前,研钵里的线香已被她碾成小块。她夹起一块,细细观察成色,时不时嗅闻一下。

    罗宛秋曾告诉他,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他虽然无所谓暴不暴露的,但是想到她说这话表情严肃,也遂了她意,一直注意着掩饰。

    应该没被发现吧?

    “你再不理我,我就睡了哦?”

    此香名叫苦梅香,闻起来有冬日梅花的寒凉清冷之感,香味清雅,文人雅士都爱用它,罗府自然也不例外。

    柔软的藤蔓在她身上缓缓移动着,生出张牙舞爪的触须,仿佛想将她一口吞下,却轻轻地依附上去,眷恋又不舍。

    罗宛秋浑然不知,只研究着香料配比,一心想复现出这味苦梅香。直到晚上秀芸敲门送饭,她才察觉到时间的流逝。www.yeying.me

    珈蓝将珠宝首饰都摘下,听她的话好好放回木盒,只留头上那只步摇。然后嘴角一撇,变回了原形。

    一番尝试下来,他手上脖子上头上满是珠翠。

    罗宛秋看向珈蓝,珈蓝会意,变回原形。有珈蓝的法术在,她倒不担心两人说话声被外人听到。

    罗宛秋哭笑不得,又唤了几句珈蓝。

    罗宛秋将绿豆糕摆在他面前,唤他的名字。

    以往珈蓝看见绿豆糕,都是迫不及待化为原形,今日怎么没有动静?

    秀芸进来时,神色如常,只是眼神始终忍不住珈蓝那里瞟。昨晚她看到的,真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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