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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初雪，都会有神明降临。”沈卿尘解释道：“今天许愿的人一定很多，我们要赶在傍晚放课前过去。”

    而单瞳瞳走后，便只剩下师徒二人。

    “我？我……”姜千寻有些迟疑，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许早点成仙，可现在她倒没那么确定了，成仙这个词，已经从一个目标变成了虚无，听师尊的意思，大概成仙并没有那么好，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直到她被师尊点名念书。

    她手忙脚乱起身，胡乱念了几句，就被师尊提醒念错了段落，她只得停下，和师尊对上视线，师尊的目光柔和而慈爱，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沈卿尘道。

    周围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目标，唯独她没有, 这是一种孤独，也是一种痛苦, 只不过这份痛苦没有那么明确, 才一直钝刀子割肉, 让她无法言明。

    父母让她学习，因为别人都这样。

    “你昨晚在师尊那里来着？”单瞳瞳看了看身后，又看看脚印的方向，确认了这个事实，又道：“你们不会背着我做啥了吧？”

    ……

    “没事的，这不怪你。”

    直到现在, 她遇到了真正的明灯。

    “我想早点开始强大，自立……还有报仇。”单瞳瞳笃定道，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仇家已经遭了天谴，仇恨仍旧是她的动力。

    其实这个问题, 已经困扰了姜千寻很久。

    当然，这个问题她是不敢问的。

    “当然。”

    “比起这个，你今天没有许愿吧。”沈卿尘道：“是不知道许什么吗？”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师尊正推门出来，见她们两个乖巧地在为自己扫雪，不禁觉得徒弟们还是很窝心的，便走过去让她们停下，自己一个阵法出去，山顶的雪便从中开始融化。

    至于宿若，早几天又出门游历去了。

    过了一阵，单瞳瞳也起床出门，见她愣在门边不说话，便打着哈欠道：“你昨晚回来的很迟啊？”

    “许愿？”单瞳瞳一下子来了精神。

了遮眼睛，开始盘算该怎么对师尊道歉。

    可她不快乐。

    沈卿尘转向窗外，道：“外面的雪化了，我带你们去通天台许愿吧。”

    父母让她考编，因为别人都这样。

    “你呢？”她反问单瞳瞳。

    她满是疲惫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机，可她自己不知道，她只想着，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也许她会鼓起勇气试试别的活法。

    为什么她从来看不到世界的颜色，不觉得活着有意思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开心？

    过了一阵，师徒三人就坐上了飞鸾，往通天台的方向飞去，其实这个活动沈卿尘早就想做，上次被收养皮皮耽误了，这次却是正赶上初雪，也全是歪打正着。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许愿。

    “你等会许什么愿？”单瞳瞳问。

    她真的很想让父母开心，想成为他们的骄傲，即使需要忍受没有玩乐的日常，即使很多时候都是踽踽独行，但她每次都是吞下苦果，露出微笑，做到了以她的能力能够做到的最好。

    上午，三人在书房内度过，屋里燃起了火盆，暖融融的。要是按着平时，姜千寻一定听得最认真，可经过昨晚的事后，她却有些心神不宁，更不敢抬头看师尊。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原本她是想试试别的活法的，可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卷修炼这条路上，她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两个人，鞭策着她，俯视着她，让她别去做不利于学习的事，人生就是为了学习，学好了找个好工作，然后顺顺当当过一辈子。

    单瞳瞳是没那个心眼的，这么问完全是觉得最近被冷落了，怀疑师尊给姜千寻开小灶，但姜千寻心里有鬼，一问就慌：“啊……没什么啊，我们能做什么，反正就是师徒之间的，那些非常正规的交流，对吧？”

    等到了下午下课，单瞳瞳接到了凌萱的传音，问她要不要去许愿，单瞳瞳当然一百个要，完全没提自己已经去过的事。

    待寒暄结束，两波人分开，去往山顶的路上，姜千寻一直在想自己要许什么愿，但直到最后她也没想出来，许愿的时候，她偷偷看着师尊，从对方的口型，看得出那是一句话。

    姜千寻终于等到机会，便又对师尊道了个歉，但沈卿尘只摇头，道：“没事的，这件事也怪我，不该冒着风寒非要起身。”

    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她。

    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 也许会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对于沈卿尘——她恨不得能多了解一点姜千寻，越多越好。

    她偷偷看向师尊的方向，不由想：不知道师尊的愿望是什么呢？

    果真，通天台上已经有了人。

    姜千寻点头：“其实我现在活得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追求的东西是不是虚无……师尊，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方向？”

    父母对她，不像对一个孩子，倒像对一个产品，没有进行过任何推心置腹的对话，更不可能注意到她任何的创伤，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有可能会成为绝对的叛逆，也有可能会成为绝对的顺从，很不幸，她是后者。

    她对师尊的依赖, 已经到了连自己都不清楚有多深的地步，因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无比深刻的话题，可能会给人造成很大的负担。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她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趣味？

    再醒来，已经在开蒙大典上了。

    姜千寻还没弄清楚，就见师尊睁眼朝她看来，两人对视一眼，她连忙收回目光，并不知沈卿尘的眸光仍停在她的脸上。

    “哦，那走吧。”单瞳瞳在雪里踩了踩，道：“好大的雪，咱们是不是得清出一条路来？”

    过了一阵，就听房门吱呀一声。

    游采薇是随着南宫母女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南宫绛已经彻底接受了她，三人经常成群结队出现，俨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说，昨晚的事也不怪她一样，姜千寻有些摸不清师尊的意思，但一时还不敢坐下。

    为什么别人这么做，她就得跟着呢？

    她立在楼顶，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开始思考那个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要是跳下去，到底会有多疼呢？别人会不会笑她，父母会不会怪她，嫌她丢人？

    在一起，是那个意思吗？

    南宫怜玉不想说，但架不住众人殷切的目光，最后还是扭捏道：“我……我想永远做她最早的读者。”

    不过这个时间来的，要么是长老，要么是没课的师姐，大部分姜千寻都不认识，更别说单瞳瞳了，两人跟在沈卿尘身后，看那些人都一一上来问好行礼，也觉得与有荣焉。

    ——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她甚至盲人摸象一般，摸索出一套判断别人情绪的模式，大部分是正确的，她也能够应对，就像是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游戏，遇到怪就跳一下，遇到旗子就摸一下，就这样，适应成了正常社会人的样子。

    其实她与很多孩子一样，从小就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再加上父母都是老师，就更是对她全天候无死角地监督，非要她比所有的孩子都更优秀不可。

    姜千寻不敢驳她，只埋头扫雪。

    第57章 第 57 章

    姜千寻说到这里

    姜千寻点头，有些欲盖弥彰道：“公务结束得比较迟，所以回来晚了。”

    随后，她从楼顶踏了出去。

    此人，许愿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她不能占着位置不起，只得先行回去。

    本来是想早点过去看看师尊的，但单瞳瞳已经开始清了，姜千寻也不好先走，便帮忙把路一直清到师尊院外，打眼看去，师尊的门外还有积雪，只有一条她昨晚踩出的脚印。

    “报仇啊……”姜千寻是不能照抄这个的，恰好迎面碰上了游采薇她们，便问：“你们许愿回来了？”

    扭曲着，拉伸着，成为了奇怪的形状。

    “好了，上课吧，等雪化了再实操。”

    “……你问我？”单瞳瞳看她慌得一匹，不由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肯定没好事。”

    许了这样的愿后，把目光落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姜千寻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她还在为自己的愿望发愁。

    常年的重压已经把她体会快乐的能力剥夺，她甚至感觉不出别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在刚进单位的那几年，她被人随意驱使，利用，伤害，她感受到痛苦，却因为已经习惯，觉得这就是生活的本貌，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她生来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痛苦的。

    单瞳瞳露出被秀一脸的表情，姜千寻却没半点波澜，她对这种感情的话题非常迟钝，完全听不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大家都是有目标的，除了她。

    父母让她结婚，因为别人都这样。

    两个大人说起话来，几个小辈也凑在一起寒暄，先是说起昨晚的大雪，又说起今天许愿的人数，听姜千寻问起愿望的内容，游采薇哈哈一笑：“我当然是想成为神笔，让自己写的故事成真了。”

    她每天下班后，回到出租屋，没有任何想玩的游戏，没有任何想吃的食物，上班是为了攒钱，攒钱是为了买房，可买房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别人都这么做。

    “我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口大爆发，我父母是双职工……”姜千寻从出生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穿越, 这二十年间所有的心事，所有的经历, 都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姜千寻与她对坐下来, 沉默一阵，才道：“可能会很长，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