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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爸被我烦透了，有一天，他真的就这样抱回来了一个特别大的机子，那个机子放在方形的木板凳上，摁开开关，往墙上一打——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朗陈南的声音混在海风中，飘进了陆铮的耳廓。
“噢……”
轻飘飘的话语，化作沉甸甸的重量，压向了毫无防备的陆铮。
陆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就像她之前和朗陈南说的那样——
“哈哈是的。”
湿润的感觉再度攀上了朗陈南的眼眶，“我记得那一天的我，欢呼雀跃地抱住了我的爸爸，然后我的爸爸和我说——”
直到这个时候，陆铮才终于知道，这个看似无厘头的项目对朗陈南意味着什么。
她循声看去，在朗陈南的那双眼睛中，看见了无尽的悲伤——
朗陈南给了陆铮一个揶揄的眼神，“你不怕我干的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到时候拿你当替罪羔羊啊？”
赵赫那一脸的不屑和难以置信，以及对这个想法的大加批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着沙泥地的小径，绕过了一个低矮的半山坡，来到了一个海滩边。
陆铮的杏眼瞪得浑圆，“你的爸爸守护了你孩提时代的梦，守护 了你的热爱，虽说可能在你小时候，科技还不太完备，坐着热气球升空，然后将动画投影到天上，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样。但是！你不去做，怎么知道成不成功！”
陆铮倏地哽住了，咸湿的海风吹过眼尾，让她感觉眼尾一阵发涩，
起先只是微弱的心跳声，像一只初生的小鹿在心房蹒跚学步。
他说，陈南，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多少人不可企及的，不要想着去做那个创新又烧钱的追梦人了。
陆铮偶然想起了那天在邢忆柏家，林良辰说过的奥特曼，说，“比如说当个拯救世界的奥特曼之类的。”
提到父亲的时候，朗陈南的声音中，微不可察地染上了一丝落寞。
陆铮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沉默是最合适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让天上出现孙悟空吗？”
“你知道吗？小时候的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都是有个大侠梦的。”
“哪一项科技的推动，最开始不都是一个人的奇思妙想吗！他一点都不扫兴，一点都不会觉得你的想法可笑！”
“我和爸爸说，我也想亲眼看见腾云驾雾的孙悟空。”
“那一天，我手舞足蹈地在院子里的白墙边跳着，用手去够我当时还够不着的云的尾巴。”
“怎么就天真和愚蠢了？”
“哪怕付出……”陆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在关键的时候停下了。
但朗陈南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人踹了一脚。
海滩边有着数不清的渔网和架着渔网的木杆子，空气中弥漫着专属于沿海才会有的海腥味。
咸湿的海风拂过眼角，让朗陈南觉得眼尾有些发涩。
“你不是想要在天上看见齐天大圣吗？等爸爸再工作一段时间，攒够钱了去买一个热气球，到时候爸爸就拿着这个大家伙，坐在热气球上，把大圣投到云层上去——”
她觉得朗陈南不是坏人。
陆铮别扭地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说，“当然有人说过。”
陆铮突然双手高高举起，将两只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我的脑袋不太大，我感觉我顶不了那么大的锅！”
“最开始，我会自己用剪纸剪出大圣的形状，然后用小时候家里那种非常大个的手电筒，将大圣照在墙上。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在灯光的配合下，让在墙上的大圣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朗陈南越过陆铮，往前走去。
不得不说，陆铮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朗陈南顿了顿，“我不知道我爸爸年轻时候的梦想是什么……但是从那一刻开始，似乎我天真的梦想，也成为了他的。”
是啊，一个已经开始为了这个梦想付出行动的人，又怎么会打心眼里认为这种行为蠢呢？
朗陈南笑了，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最开始和赵赫谈及这个想法时的场景——
不太好闻，但陆铮小的时候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还算习惯。
他没有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逃开，而是选择主动接触这个麻烦。
偶然路过天桥，看见一个嚎啕大哭的少女可能有轻生的迹象。
她突然单脚一迈，手上一通胡乱比划着，“那必须是彩色的猴哥啊——”
陆铮听见了自己混在轰鸣的海浪声中的心跳。
他在阐述他的童年，他在描绘他的故事。
“是啊，这就是这个项目最开始的样子。一个天真男孩儿的梦想，由一个更天真的大人替他守护。”
“分红是游戏外包挣的。”
《我在楼阁里》
这样一个“见义勇为”的人，陆铮想——他不会是坏人的。
陆铮似乎是没有听清，她回过头，应道，“嗯？”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旧时代的投影仪，投在白墙上都模糊不清，还需要接着电源，更何况是在乘着热气球上天的高空。在高空当中天气的能见度，云层的密度都需要考虑的。”
随后，心跳逐渐加剧——
陆铮这突然的表现欲，逗笑了朗陈南。
寂静，耳边只残留了两人脚下碾过泥沙的声音。
朗陈南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海平面的交界处。
本来被过去的回忆拉扯着的自己，倏地从负面情绪中抽离。
“当然没有。”
“是嘛……”
陆铮抬手将领口紧了紧，“在那个年代这种想法虽说有些异想天开，但我不觉得这种想法愚蠢，这是一个父亲为了守护孩子梦想而做的努力，这一点儿也不愚蠢，相反，我觉得他很勇敢。”
那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让陆铮有一瞬间的慌了神。
“哪怕这份守护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且，小孩儿做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梦，正经懂事的大人怎么还顺着孩子心性来呢。”
朗陈南像是没有听见陆铮的话一样，又自顾自地说，“所以，你不觉得坐着热气球上空投影，是一个非常愚蠢且不切实际的想法？”
身后传来了陆铮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可是过年的时候我拿了分红哇！”
海鸥盘旋于海平面，海风穿过它敞开的臂膀与羽翼。
朗陈南的笑声散进了海风中，“但是我小的时候，奥特曼还不太流行。那个时候，我更喜欢齐天大圣。”
她的两只杏眼此刻瞪得浑圆，望向朗陈南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恐。
“我家里有很多彩色的连环画，我就每天抱着看。看完以后呢，等我爸爸回家，我就缠着他……”
陆铮：“最后成功了吗？”
朗陈南点了点头，“对，彩色的、踩着云雾、耍着金箍棒的猴哥。”
“他是一个多好的父亲啊……”
陆铮看向他，但朗陈南仍在继续，“我就很天真地扯着我爸爸的衣摆，问，爸爸爸爸，为什么孙悟空那么厉害，我却没办法在天上看见他啊？是因为他腾云驾雾的高度太高了吗？”
要不是朗陈南足够了解陆铮，都快被她这半真半假的演技给骗了。
他说，陈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陆铮移开目光，有些别扭地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陈南哥。”
“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就敢跟着我干？”
似乎是被陆铮的表情逗笑了，朗陈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铮：“……”
话题抛向了自己，陆铮笑着对上了朗陈南的视线。
她急于在慌乱的状态中找回自己，也终于恍惚地想通了刚才自己没听清的那句话。
陆铮：“为什么？你好像只和我说过，你有这么一个项目的构想，但是原因好像没和我说吧？”
朗陈南的目光远远投向了远方的海平线，他自嘲地笑道，“太天真也太愚蠢了。”
一边走着，他还不忘瞥了陆铮一眼，“别演了，你难道忘记了公司法人是我吗？”
他张了张嘴，轻声说，“陆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一样。”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朗陈南，见对方也一脸平静，也没再说什么。
“嗯，我知道。”
朗陈南：“你踹我做……”
“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特别。”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但毕竟投影出来的是影子，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我就缠着我的父亲，告诉他，我真的好想好想看见连环画上的齐天大圣啊……”
朗陈南视线缓缓地看向了陆铮，彼时的陆铮正盯着海面上盘旋的海鸥发愣。
“不觉得。”
她好像从正式认识朗陈南的那一天开始，就对朗陈南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如果真的觉得蠢，那么他就不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了。
朗陈南看向陆铮。
海风咸咸的，海浪涌上了沙滩，留下了一层层的白沫。
陆铮：“我的妈妈说过，她说过，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是她心中最特别最不一样的孩子
当然，陆铮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说……”朗陈南深吸了一口气，“你很特别。”
]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爸被我烦透了，有一天，他真的就这样抱回来了一个特别大的机子，那个机子放在方形的木板凳上，摁开开关，往墙上一打——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朗陈南的声音混在海风中，飘进了陆铮的耳廓。
“噢……”
轻飘飘的话语，化作沉甸甸的重量，压向了毫无防备的陆铮。
陆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就像她之前和朗陈南说的那样——
“哈哈是的。”
湿润的感觉再度攀上了朗陈南的眼眶，“我记得那一天的我，欢呼雀跃地抱住了我的爸爸，然后我的爸爸和我说——”
直到这个时候，陆铮才终于知道，这个看似无厘头的项目对朗陈南意味着什么。
她循声看去，在朗陈南的那双眼睛中，看见了无尽的悲伤——
朗陈南给了陆铮一个揶揄的眼神，“你不怕我干的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到时候拿你当替罪羔羊啊？”
赵赫那一脸的不屑和难以置信，以及对这个想法的大加批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着沙泥地的小径，绕过了一个低矮的半山坡，来到了一个海滩边。
陆铮的杏眼瞪得浑圆，“你的爸爸守护了你孩提时代的梦，守护 了你的热爱，虽说可能在你小时候，科技还不太完备，坐着热气球升空，然后将动画投影到天上，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样。但是！你不去做，怎么知道成不成功！”
陆铮倏地哽住了，咸湿的海风吹过眼尾，让她感觉眼尾一阵发涩，
起先只是微弱的心跳声，像一只初生的小鹿在心房蹒跚学步。
他说，陈南，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多少人不可企及的，不要想着去做那个创新又烧钱的追梦人了。
陆铮偶然想起了那天在邢忆柏家，林良辰说过的奥特曼，说，“比如说当个拯救世界的奥特曼之类的。”
提到父亲的时候，朗陈南的声音中，微不可察地染上了一丝落寞。
陆铮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沉默是最合适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让天上出现孙悟空吗？”
“你知道吗？小时候的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都是有个大侠梦的。”
“哪一项科技的推动，最开始不都是一个人的奇思妙想吗！他一点都不扫兴，一点都不会觉得你的想法可笑！”
“我和爸爸说，我也想亲眼看见腾云驾雾的孙悟空。”
“那一天，我手舞足蹈地在院子里的白墙边跳着，用手去够我当时还够不着的云的尾巴。”
“怎么就天真和愚蠢了？”
“哪怕付出……”陆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在关键的时候停下了。
但朗陈南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人踹了一脚。
海滩边有着数不清的渔网和架着渔网的木杆子，空气中弥漫着专属于沿海才会有的海腥味。
咸湿的海风拂过眼角，让朗陈南觉得眼尾有些发涩。
“你不是想要在天上看见齐天大圣吗？等爸爸再工作一段时间，攒够钱了去买一个热气球，到时候爸爸就拿着这个大家伙，坐在热气球上，把大圣投到云层上去——”
她觉得朗陈南不是坏人。
陆铮别扭地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说，“当然有人说过。”
陆铮突然双手高高举起，将两只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我的脑袋不太大，我感觉我顶不了那么大的锅！”
“最开始，我会自己用剪纸剪出大圣的形状，然后用小时候家里那种非常大个的手电筒，将大圣照在墙上。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在灯光的配合下，让在墙上的大圣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朗陈南越过陆铮，往前走去。
不得不说，陆铮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朗陈南顿了顿，“我不知道我爸爸年轻时候的梦想是什么……但是从那一刻开始，似乎我天真的梦想，也成为了他的。”
是啊，一个已经开始为了这个梦想付出行动的人，又怎么会打心眼里认为这种行为蠢呢？
朗陈南笑了，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最开始和赵赫谈及这个想法时的场景——
不太好闻，但陆铮小的时候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还算习惯。
他没有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逃开，而是选择主动接触这个麻烦。
偶然路过天桥，看见一个嚎啕大哭的少女可能有轻生的迹象。
她突然单脚一迈，手上一通胡乱比划着，“那必须是彩色的猴哥啊——”
陆铮听见了自己混在轰鸣的海浪声中的心跳。
他在阐述他的童年，他在描绘他的故事。
“是啊，这就是这个项目最开始的样子。一个天真男孩儿的梦想，由一个更天真的大人替他守护。”
“分红是游戏外包挣的。”
《我在楼阁里》
这样一个“见义勇为”的人，陆铮想——他不会是坏人的。
陆铮似乎是没有听清，她回过头，应道，“嗯？”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旧时代的投影仪，投在白墙上都模糊不清，还需要接着电源，更何况是在乘着热气球上天的高空。在高空当中天气的能见度，云层的密度都需要考虑的。”
随后，心跳逐渐加剧——
陆铮这突然的表现欲，逗笑了朗陈南。
寂静，耳边只残留了两人脚下碾过泥沙的声音。
朗陈南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海平面的交界处。
本来被过去的回忆拉扯着的自己，倏地从负面情绪中抽离。
“当然没有。”
“是嘛……”
陆铮抬手将领口紧了紧，“在那个年代这种想法虽说有些异想天开，但我不觉得这种想法愚蠢，这是一个父亲为了守护孩子梦想而做的努力，这一点儿也不愚蠢，相反，我觉得他很勇敢。”
那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让陆铮有一瞬间的慌了神。
“哪怕这份守护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且，小孩儿做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梦，正经懂事的大人怎么还顺着孩子心性来呢。”
朗陈南像是没有听见陆铮的话一样，又自顾自地说，“所以，你不觉得坐着热气球上空投影，是一个非常愚蠢且不切实际的想法？”
身后传来了陆铮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可是过年的时候我拿了分红哇！”
海鸥盘旋于海平面，海风穿过它敞开的臂膀与羽翼。
朗陈南的笑声散进了海风中，“但是我小的时候，奥特曼还不太流行。那个时候，我更喜欢齐天大圣。”
她的两只杏眼此刻瞪得浑圆，望向朗陈南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恐。
“我家里有很多彩色的连环画，我就每天抱着看。看完以后呢，等我爸爸回家，我就缠着他……”
陆铮：“最后成功了吗？”
朗陈南点了点头，“对，彩色的、踩着云雾、耍着金箍棒的猴哥。”
“他是一个多好的父亲啊……”
陆铮看向他，但朗陈南仍在继续，“我就很天真地扯着我爸爸的衣摆，问，爸爸爸爸，为什么孙悟空那么厉害，我却没办法在天上看见他啊？是因为他腾云驾雾的高度太高了吗？”
要不是朗陈南足够了解陆铮，都快被她这半真半假的演技给骗了。
他说，陈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陆铮移开目光，有些别扭地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陈南哥。”
“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就敢跟着我干？”
似乎是被陆铮的表情逗笑了，朗陈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铮：“……”
话题抛向了自己，陆铮笑着对上了朗陈南的视线。
她急于在慌乱的状态中找回自己，也终于恍惚地想通了刚才自己没听清的那句话。
陆铮：“为什么？你好像只和我说过，你有这么一个项目的构想，但是原因好像没和我说吧？”
朗陈南的目光远远投向了远方的海平线，他自嘲地笑道，“太天真也太愚蠢了。”
一边走着，他还不忘瞥了陆铮一眼，“别演了，你难道忘记了公司法人是我吗？”
他张了张嘴，轻声说，“陆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一样。”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朗陈南，见对方也一脸平静，也没再说什么。
“嗯，我知道。”
朗陈南：“你踹我做……”
“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特别。”
朗陈南轻笑了一声，“但毕竟投影出来的是影子，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我就缠着我的父亲，告诉他，我真的好想好想看见连环画上的齐天大圣啊……”
朗陈南视线缓缓地看向了陆铮，彼时的陆铮正盯着海面上盘旋的海鸥发愣。
“不觉得。”
她好像从正式认识朗陈南的那一天开始，就对朗陈南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如果真的觉得蠢，那么他就不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了。
朗陈南看向陆铮。
海风咸咸的，海浪涌上了沙滩，留下了一层层的白沫。
陆铮：“我的妈妈说过，她说过，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是她心中最特别最不一样的孩子
当然，陆铮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说……”朗陈南深吸了一口气，“你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