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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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阵平……”萩原研二低下头，闭着眼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松田阵平冰冷的手背，嘴里反反复复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小阵平，小阵平。”

    萩原研二的唇角几乎变成一条紧绷的直线，专注地用消毒药水清洗着伤口，或新鲜或陈旧的血液被洗去，露出了血肉翻开的狰狞面目。

    萩原研二直起身，他的目光一寸寸地，在松田阵平被深色床单映衬着、更显苍白的赤裸皮肤上逡巡而过。

    但受重伤的话琴酒就绝不会来爬他的窗户了，对此心知肚明的杜松子酒手指轻轻擦过琴酒胸口一处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伤疤，神思飘忽了一瞬。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股味道连同鼓噪的心跳一同压下去。

    半晌，萩原研二轻手轻脚地把打理妥当的松田阵平安置在卧室的床上。

    萩原研二抱着昏昏沉沉的松田阵平迅速进了门。

    ——他们的班长可靠地像一座山。

    他将麻醉剂、针筒、手术刀、镊子和消毒纱布一一取出摆在茶几上，单膝跪在松田阵平身边。

    局部麻醉，切开伤口，用镊子取出弹头，缝合止血，又小心地涂好抗生素药膏重新包扎。

    之后伊达航才正大光明地离开了警视厅。

    琴酒靠在沙发靠背上，难得放松了全身戒备，他眼眸半合，声音懒散地拉长：“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凛。”

    如果说出这些话的不是与自己共享代号的“Geneva”，琴酒已经拔枪了。

    室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男人按下墙边的开关，霎时间，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

    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和疑问暂时压在心里，萩原研二打开空调的制暖功能，严严实实地为松田阵平盖上被子，自己跪在床边，俯下了身体。

    已经清醒了的松田阵平倚靠在床头望过来，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在被窗帘遮掩所以光线昏暗的卧室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警校组都进主线就行了吧》

    黑色的马自达在空旷寂静的道路上一路疾驰，最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熟悉的建筑门前。

    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眸中却带着笑意，说：“唉——阿阵还是那么无趣。”

    琴酒沉默地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外，纵横交错的窗棂将他的身影分割开来，凌厉的墨绿色瞳孔透过玻璃望着房间里的男人，露出一点带着谴责意味的催促。

    男人面色微变，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琴酒动作间并无迟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自顾自地去翻找房间里的医疗包了。

    黑色大衣被他随手丢下，砸到铺着地毯的地板上还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可以想象其中到底藏着多少危险的武器装备。

    得知松田阵平受伤，伊达航心急如焚，如果不是萩原研二说他伤得不重，而且措辞看上去还算冷静，伊达航恐怕会直接不顾一切地赶过来。

    街边的树木在日月交替、微弱惨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萧瑟，一阵冷风掠过，刺骨的寒意让街上零星的路人裹紧了身上的外衣，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模糊不清。

    他转过身，看到刚刚进门的琴酒已经施施然开始脱衣服了。

    萩原研二目光眷恋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松田阵平，低低地嗯了一声，很听话地跟着伊达航走出了卧室。

    他轻轻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松田阵平的伤口，意料之中地被处理地很好。

    伊达航叹了口气。

    一道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身影动作矫捷利落地翻进了一栋庄园别墅，目标明确地爬上了一个露台。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到了中午，安全屋里松田阵平还在昏睡。

    果然，把手里的食物放在餐桌上之后，伊达航轻轻推开了卧室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的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立即翻身下床，身上的睡衣低调典雅、整整齐齐。

    萩原研二是挺冷静的，但冷静得很有限。

    他强硬地把萩原研二从冰冷的地板上拉起来，压低声音嘱咐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买了些吃的，别伤员没好，你又病了。”

    终于，当最后一块纱布被妥善地固定在松田阵平腰间，萩原研二的精神猛地一松，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琴酒用狭长的眼睛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口不择言的男人，从鼻腔里闷闷地挤出一个“哼”用以表达自己不屑。

    但是，看到客厅沙发茶几上的一片狼藉，进了卧室又看到伏在松田阵平床边失魂落魄的萩原研二。

    ——虽然报的是不怎么平安。

    萩原研二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伊达航带来的便当往嘴里塞。

    这时，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手机震动声，以及隐约的布料摩擦声。

    他打开落地窗，室外的寒风一股脑涌了进来，男人又立刻锁上窗户，严严实实地拉上了厚重遮光的窗帘。

    他从医疗包里取出一瓶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当中，和浓郁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12月7日，黎明。

    等处理完行动后续，伊达航自然地应和着其他队友一起申请了半天假期。

    说完，男人也没在意琴酒的回应，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再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危险：“看来二宫隆夫并不想真的与组织合作，他这是要为自己积累功绩呢。”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剪开层层衣物，将伤口暴露出来。

    因为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黑色的短发柔顺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映出顶灯投下的光圈，男人的薄唇微微勾起，让整张端正疏朗的面容显出一份痞痞的不着调。

    漫长得让人绝望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照常升起，为世界开启了新的一天。

    被称为凛的男人抬起头——他比混血的琴酒矮一点儿，坐在琴酒身边又倾斜着身体为他处理伤口，此时不得不微微仰视着对方。

    男人的声音磁性好听，语气里透着股自然的亲昵，说的话却不太中听。

    琴酒没有反驳，但是想起精准地打断了他的意图，又提醒了周围埋伏的警察的那一枪，他的眸色沉沉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烦人的老鼠。”

    来人有着长长的银色头发，被夜风一吹，轻轻扬起的发丝从他背后探出来又落回去，隐秘地拂过看客的心。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指尖停留在几处泛白的疤痕附近。

    把松田阵平稳稳地放到沙发上，萩原研二翻出了不久前他们探索这间安全屋的时候发现的医疗包。

    “今晚十点，老地方开会

    松田阵平紧闭双眼微微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着，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鲜血从萩原研二缠在他腰间的布料中渗出来。

    失去大衣的遮掩，琴酒右手臂上位置接近肩膀的新鲜伤口暴露出来，暗红色的血迹在浅色的毛衫上异常显眼。

    这些疤痕的存在看起来已经超过十年了，有大片的擦伤，也有零星的利器划伤，大多已经褪色，几乎融入了肌肤的纹理之中，只有寥寥几处似乎因为处理不当留下了些许凹凸不平的痕迹。

    同样昏暗压抑的黎明时分，城市的另一边。

    趁着萩原研二打理自己的功夫，伊达航把车里和家里的血迹，两个人今天穿出去的衣服和刚刚处理伤口用过的器械和药品仔仔细细地挨个儿处理掉。

    —

    萩原研二迅速又精准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他闭着眼稍稍缓了一会儿，又强行打起精神将松田阵平身上的衣服全部剥下，用温水浸透了毛巾仔细清理着对方身上的血迹和粘腻的冷汗。

    松田阵平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陈年旧伤？

    他将绷带缠在琴酒手臂肩膀上的伤口周围：“阿阵可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死掉哦。”

    杜松子酒听到他的“回应”咧开嘴笑了笑。

    “阿阵受伤了又不好好包扎，”他动作熟练地为琴酒处理伤口，嘴上调侃道：“所以果然是在撒娇吧，带着伤深夜来爬我的窗户什么的……”

    躺在床上的男人被微弱的敲击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地望向自己房间与露台相连的窗户。

    当然，除了和他在幼时一起厮杀搭档，数次在生死之间交付后背，又在之后被赋予了同一个代号，互相成为对方的光与影的杜松子酒，也没人会当着琴酒的面如此放肆就是了。

    萩原研二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饭勺，匆匆推开卧室房门，神情焦急地喊了一声：“小阵平——”

    他是在匆匆收队回到警视厅之后收到萩原研二的信息的，难为他在松田阵平受伤的时候还记得按照计划给伊达航报平安。

    萩原研二身上的衬衫早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浸湿，他却分不出半分心神，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

    隐约的钥匙开门声响起，萩原研二听到了，却没有起身查看——有这间安全屋钥匙的，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下伊达航了。

    萩原研二被伊达航揽着，伊达航有力的臂膀支撑着他。

    强作的镇定和冷静重新被恐慌无措取代，泪水再一次从萩原研二通红的眼眶流淌下来。

    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幕布紧紧包裹着，夜晚与白昼的交界时分，朝阳却迟迟不肯露面。

    目暮警官很爽快地同意了，说他们这些人凌晨行动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纱布和绷带缠绕着，勾勒出一截劲瘦柔韧的腰身，萩原研二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轻松和旖旎。

    这样的疑问浮现在萩原研二心头，即使是此刻正心神不宁，他也不会忽视这种明显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