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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探春听说要去给贾敬送信，也说要跟贾琏一起出城。贾琏只得婉拒了： “三妹妹有所不知，如今城外聚了不少流民，据说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我只带一个会骑马的随从出城，恐怕会便宜些。"

    这时湘云却叫陪嫁来的丫鬟翠缕来拜见蒋玉菡： “翠缕，快来见见你们家奶奶。待会儿你送她去荣国府探视探视老太太去。"

    湘云忽然福至心灵，惊喜万分地道： “你莫不就是那位天幕上赞过的‘四侠之一’蒋玉菡?”

    卫府。

    "……是，府里一个人都没让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们爷儿俩在府里好好待着，后来天幕起了，我心里发慌，想去问问他们两位，谁知一路寻到外书房，才发现人已经出门了，再问门房，竟说是千万别叫里头和西府这边知道。"

    宝玉赶忙问： “珍大嫂子，你打听过吗，大概是向哪个方向去的，出门带了多少人，有没有带行李，是出远门吗?"

    "……但这次出门却都没带出远门的衣裳，家里现银也都好好地在账房上，没有提去。"一时众人都皱眉：这次贾珍不告而别，却不像是要去掺和什么大事的样子。这时尤氏又补了一句： “看样子是要出城。”

    冯紫英闻言哈哈一笑，双手像是捧起一大海美酒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高高举起，一扬脖，一口饮尽，骄傲地向水溶展现盏底，便随手将茶盏一掷，大笑着向门外走去。

    尤氏一说“铁网山打围”,满院的人都是浑身哆嗦。

    "这位小哥，现在城中别说是雇车雇轿子了，你哪怕就是靠两条

    蒋玉菌却羞涩了，温婉一低头，道： "在下蒋玉菡，来此有急事告知卫大奶奶的。"

    当得知冯紫英已经到了城外，与卫若兰等人会合，并且暂时说服了那一行人之后，北静王再也没法儿压抑心中的愉快，舒畅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

    “只是……”

    再仔细看时，湘云突然察觉此人虽面目姣好，身段风流，但是那脸庞多少有几分棱角，皮肤也不似女儿家那样细腻柔滑。再仔细看，颈中竟似有凸起的喉结。

    忽听外头门房来报： "大奶奶，荣府老太太差遣人来送东西了。"

    他又补了一句： "刚刚在贵府门外，似乎也见到了眼熟的人，卫大奶奶这里恐怕也被盯梢了…府上有没有，信得过的，不显眼的，最好是没去过北静王府的人，能出城去传讯的?"

    而湘云见门外无人留意自己，轻轻松松地溜出门外，走了大约有半里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光靠两条腿，于是就近寻了车马行，想要雇车。

    隔了一会儿，院中才再次响起人声： "为本王更衣，本王要进宫面圣。"

    贾琏将手一摊，道：“这就没办法了。如今之计，一面派人去联络珍大哥哥，去问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另一面去通知敬大爷，告知他东府里有人出城去了。"

    忽然那笑声戛然而止，似是水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探春一听，便也不再言语，只是赶紧去取了一张便笺，将贾敬在城外那座“丹房”的详细地址写了，交给贾

    蒋玉菡立刻明白了：万一他们都猜对了，那么无论是卫家还是贾家，恐怕都面临灭顶之灾。但是荣国府是深宅大院，就算是得到消息立即便逃，也比在卫家要容易些。

    蒋玉菡是个聪明人，知道湘云担心他的安全，于是安排让人将自己送到荣国府去。

    “紫英，你终于来了，天幕之后，北静王爷怎么说?”声音焦虑却清朗，这竟是模仿卫若兰的声音口吻，竟模仿得惟妙惟肖。

    北静王目送冯紫英走出院门，这才返身回到书房中，施施然坐下，命从人将房门锁闭。他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开始了自言自语：

    "卫大奶奶，你这是……"

    “唁，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幕上也一样赞过那轻财重义，侠义心肠的好汉，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总不能置兄弟们于不顾，是不是?"

    “可是……天幕上也说了，这只是一场权力的游戏而已。算来不过是争权夺利。”语意里又带上了浓重的怀疑，这是卫若兰一向说话的腔调。

    冯紫英已经被水溶刚才动动手指便中止天幕的“英姿”完全震慑，更加笃信刚才水溶出手是在最关键的时机，阻止了天幕透露了他们的详细计划。毕竟此等计划确实涉及北静王府、他神武将军家，还有贾家。

    尤氏一脸忧急，只管盯着贾母，就见贾母那眼神就这么一点点地沉下去，似是变得绝望。

    心神不宁——

    湘云听蒋玉菡说完，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半晌不能出声。

    他不再执着要将天幕都看完，而是凝神思索，试图想明白今天这样一出天幕究竟会给贾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北静王府。北静王水溶收回手指，随即背着手望着天幕。

    琏。

    待到将人请到面前，湘云却疑惑道： "你真是荣府老太太身边的姐姐吗?我怎么没见过?

    "紫英，该说的我都已说完了。”水溶转过脸望着冯紫英，温和笑道： “今日我不便出面，城外那里，要靠你去安抚兄弟们了。"

    贾母由鸳鸯灌了两口参汤，气色略微转好。她此前将贾琏、宝玉、探春的话——听在耳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准备出门的贾琏略点了点头，贾琏便似得了十足的信心一般，自去准备。

    蒋玉菡是万万没想到，湘云找来的这个最信得过、又不显眼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贾母却出神地盯着天幕不说话。宝玉顺着她的眼神向空中望去，突然猜到了老太太正在想什么，顿时胸口也像是被人痛打了一拳似的——元春!眼下贾家人自顾不暇，谁也没法儿去救援被困在宫中的元春啊!

    就在此刻，门上响起轻轻地毕啄之声，水溶这才停止了"演戏"。

    "虽然这天幕大部分人都看不见，但能看见的都是干将，紫英，要好好向他们解释一番。""请殿下放心!"冯紫英一拱手。

    "不，我并非全然肯定，但冯大爷刚刚到了城外与卫大爷等人会合，王爷就立即进了宫，这.…这着实有些古怪。"

    "也就是说……北静王殿下才是身负天命之人?"这句话明明是模仿陈也俊的声音口吻，语气里却莫名多了一种自信与自傲。

    "你是说，北静王许是……卖了，卖了若兰……卖了他们所有人?"

    "确实古怪。”湘云只是略想了想，便抬起头： “如今需要尽快将此事通知若兰他们。蒋…蒋相公，你方便出城一趟吗?"

听老太太的。"

    “太好了，刚刚在天幕上听过你的事迹，马上就见到真人了。”湘云爽朗地拍手大笑，毫不掩饰喜悦之情。

    水溶轻轻提起面前的茶壶，为冯紫英和自己都斟了茶，道：“那本王就在这里以茶代酒，恭贺你们马到功成。"

    这回轮到蒋玉菡发呆了，就见湘云换上了一件短袄，外面罩了一件马褂，腰里用五色宫绦束紧，脚上蹬着小皮靴，头发束起，戴着簪缨与抹额，活脱脱是一个小子模样。

    “信得过的，又不显眼的……”湘云嘟着嘴思索片刻，突然双手一拍， "我知道了!"她极其利索，向蒋玉菡略略致歉之后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翠缕回转。

    凤姐则张罗着叫人去给贾琏安排马匹随从。

    蒋玉菡：啊?.…竟被一眼识破了?

    尤氏听宝玉这么问，似是有点儿意外，抬起眼打量宝玉片刻，才道： “宝叔如今实是长进了。我们老爷和蓉哥儿出门时带的从人，全部都是此前去铁网山打围时带的人……"

    蒋玉菌苦笑： “我是打扮成这样，才顺利从北静王府混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惊动了府里的人，恐怕那边已经在提防了。"

    湘云坐在西窗前，正借着夕照穿针。明明今日的斜阳热烈，窗前的光线好得出奇，湘云却穿了好几次，都没能将那细细的丝线头穿入针眼里去。

    贾政倒吸一口凉气儿。

    湘云“嗖”地站起身，忙命：“快请进来!”

    这边立即动手，翠缕扶着卫家“主母”上了车驾，大车隆隆地往荣国府那边去了。

    “若兰兄弟，你猜怎么着……”这竟是又模仿了冯紫英那一贯的豪侠口吻，将他在北静王府里的见闻——说了，末了还没忘了加上一句， "这是千真万确!"

    他身边站着冯紫英，竟大气也不敢透，而且心潮翻涌，过了许久也没能说出话来——这人竟然能够中止天幕，难怪他说他身负天命!

    "这是哪里话?”又恢复成冯紫英的腔调， "你我一直致力的，都是为了给义忠亲王老千岁昭雪。没听天幕上也说‘继承的合法性吗’,义忠亲王那一脉的子孙，才是应当坐在龙椅上的人!"

    湘云心道：自己若能心神宁定那便怪了。所以，还绣个什么劳什子的花儿?

    这时贾政与贾赦都是没脚蟹一般，只能听小辈们自作主张。贾琏自告奋勇要出城去找贾珍，贾政一个劲儿地点头，忙叫贾琏快去。

    书房中的年轻郡王，仿佛完全沉静于多个角色的扮演之中，他可并不是蒋玉菡那等伶人，他是用这种方法推想各人的反应和事情的结果，以确证一切是否会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可是不绣花，又如何能打发这最是煎熬的时辰。湘云想了想，还是选择将针随手别在绷子上。

    蒋玉菌苦笑，有句话没说出口：荣国府就一定安全吗?

    “又

    就在这时，宁国府尤氏匆匆赶来，面上一片焦急，进来就对老太太拜倒，只道： "好教老太太得知，我们爷和蓉哥儿今日又悄悄地出门去了……"

    湘云马上就明白了蒋玉菡的意思，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所说荣国府也未必稳当，但总比我这里来得强，来得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