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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云原本正歪头思考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方觉彻底安心，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丈夫怀中，闭目听他继续说： “你就和我一起留在京中。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卫若兰无言，一下子将湘云揽入怀中，用力抱住，久久不曾做声，良久方道： “好，我不送你走——”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

    可谁能想到，现在他方才体悟到：自己对妻子，竟是铭心刻骨的相爱。

    第159章 第二十一次直播②

    【当贾琏给柳湘莲做媒，要将尤三姐嫁给柳湘莲时，薛蟠二话不说，帮柳湘莲准备成亲的一应物事，在柳湘莲进京的时候，已将所有物品都准备好，还准备替他买房子、治家伙、择吉迎娶。由此可见，薛蟠对肝胆相照的朋友确实上心。】

    【另外，就是他生活作风放肆，男女通吃，却自以为看上谁就是谁。他先是在贾氏学堂里勾搭上了两个同窗香怜和玉爱，家中置了一房美妾香菱，在外头竟还要勾三搭四。在赖大家摆戏时极力纠缠柳湘莲就是一个例子，而被柳湘莲一顿好打也是他咎由自取。】

    “0”和“1”两种数字都有，数量差不多， "1”稍许多一些，两者三七开左右。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文字弹幕评价，诸如“薛大傻子”, “哈哈霸道傻总裁”之类。

    【关于薛蟠，他最大的问题是，不读书，没有任何法制观念，再加上有钱有闲，因此表现得纨绔习气极其浓重。】

    宝玉：……谢谢你的安慰，如果这就是安慰的话。

    卫若兰满眼震惊——明知他要做的是那泼天的大罪，妻子非但未有责难之词，也全无逃避之意，反而问他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点着头道： “妙师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似乎被这些因果定数所困，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

    【但薛蟠也不是全无优点——首先，他待朋友非常真诚。我们继续以他和柳湘莲的爱恨情仇为例，当日柳湘莲暴打一顿薛蟠，两人结下了不小的梁子。然而后来在平安州，柳湘莲却又帮助薛蟠赶走了一群盗贼。薛蟠感念柳湘莲的救命之恩，便与对方结为生死兄弟。】

    卫若兰闻言，张开双臂，将湘云拥入怀中，任由她压抑着低低啜泣，将自己衣物前襟哭湿一大片，方才道： “我也不想。”

    妙玉说罢，自顾自回转，要走进那山门之际，忽然又回头望着宝玉，道： “其实一切因果，都系在你身上。"

    说到此处，就见萧兰兰窄袖一拂，天幕上同时出现两排竖着书写的文字：“唐寅”与“庚黄”两排字原有点儿相像，但唐寅如此有名，薛蟠却不知，只认作“庚黄”,真真十分好笑了。

    宝玉见到妙玉穿着一身布衣，亲自出来倒水，猜到应是荣府内人手不足，栊翠庵这边应是无人照管，忙快步迎上前，一脸愧色地问起妙玉，衣食柴薪，可曾有什么缺的。

    "这会儿子在我面前你又充

    宝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天幕上多次说过，《红楼梦》这本书就是他写的，或者说，是他本人的原型写的。

    鸳鸯垂泪点头： "我省得。宝二爷也请自己保重。"宝玉这才从荣禧堂里出来，自回怡红院去。

    人手，不少能干的老人都挪出去，去了城外别院。大观园中多少便疏于照管，宝玉一路行来，只见那满园都是衰草寒烟，一派凄清之相，分外照应他此刻的心境。

    什么荆轲聂政?"

    众人都没听说过这一出，但都想着薛蟠若是不被流放，恐怕还真是这个性格。

    宝玉心知那种时候就只是回光返照了，大夫只是说的委婉。他忙道： “还请鸳鸯姐姐安排吧，许是近日里将米汤和参汤都喂一些给老太太，别让老人家太虚亏了。"

    听天幕提起旧事，荣禧堂中人人尽皆唏嘘：正是那一次，天幕的威力尽显，贾雨村丢官获刑，薛蟠的案子被重审，薛蟠出逃被擒，改判流放，薛家则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关于冯渊香菱那一桩公案我们不再重复，薛蟠进京之后，还闹出不少笑话，比如说，把“唐寅”的画儿，认成是“庚黄”的画儿……】

    宝玉连忙将北静王府送的好参都拿出来交给鸳鸯。鸳鸯先是一喜，转脸又是一悲，道： “胡大夫说的，若是真到了最后那一刻……想让老太太清醒清醒，说说话，就吊那独参汤。"

    妙玉神态平和，望着宝玉淡淡一笑： “其实天幕教给我等一件事——就是世间本无定数。”宝玉闻言一凛，电光石火之间似有所悟，但这一线光明转瞬即逝，他顿时又陷入茫然。宝玉忙向妙玉郑重行礼，道： “请妙公指点。”妙玉想了想，道： “因果确实在贾宝玉身上不假，但是……你需要先成为‘贾宝玉’。

    原本只以为是同情湘云的遭遇，又只道是天幕上描述的那少女活泼性格对了自己的脾胃，在这世间一众盲婚哑嫁的夫妻之中，他能够了解一下自己的妻子，算是较他人幸运。

    【首先来看薛蟠，大概就是红楼中的霸道傻总裁，排名第一的法制咖。我们之前在说香菱的那一期曾经提到此人。】

    "你决定的事，云儿既然没有理由去阻拦。那就只有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

    卫若兰见到妻子忽然一副雄赳赳的侠女模样，使劲儿忍住了没笑，心底那股子酸楚却一阵阵地不断向上涌。

    妙玉见到宝玉，只是稽首行礼，淡然摇头，示意她们这里一切都好，没什么可缺的，言毕又问起贾母的近况，得知老太太身体不虞之后，她倒也没有过多安慰，只是道： “尘寰之中，生老病死，乃是每个人必经之苦。宝二爷实在不必太过执着，老太太已算得上是一位享福人。"

    忽然远处一片青翠欲滴，花木繁盛，宝玉见了心头不由一振，心想自己刚刚那番触景生情，着实是太颓丧了。

    只是当时天幕上说了很多可能性，谁也不知道这“白首双星”,究竟是指卫若兰与湘云，还是湘云与宝玉，究竟是指白头偕老的一对呢，还是牛郎与织女，隔着一条浅浅的天河，却永远“脉脉不得语”。

    说着，湘云突然一跃起身，双手叉腰，端了个架子，立在卫若兰面前，道： “你可不知道，以前常在荣府里玩的那些孩子们，就属我最顽皮，小时候经常把宝玉哥哥的衣服偷来扮成个小子……林姐姐还总夸我，最有英豪之气，唯大英雄方能本色!"

    这些时日他时时考虑的问题又跳入他脑海中——这一步棋，他，还有冯紫英陈也俊这些人，他们真的走对了吗?

    【根据直播间的实时投票结果，看来大家对薛蟠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肯定。】

    果不其然，天幕上又出现了一大堆“哈哈哈”的弹幕。

    他向那里快步行去，走到近前，才发现那里竟是栊翠庵。庵如其名， “栊翠”,窗栊前尽是翠影。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明白，你甘愿去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已经详细考虑过了后果，知道势在必行才会做决定的。"

    这时日头渐斜，宝玉独自走在大观园中。前些日子里荣国府裁撤

    这时湘云却忽然抬起头，迅速用衣袖擦干泪水，睁着兀自红肿的双眼，定定望着卫若兰道： “夫君，有什么是湘云能做的?"

    【兰兰今天打算先和大家聊一聊这里出现的两个人物，薛蟠和柳湘莲。】

    【待到后来惨剧发生，尤三姐自刎，柳湘莲跟一个道士出了家，薛蟠哭得比谁都伤心，还四处派人去寻找柳湘莲的下落。虽然我们都说宝玉十分尊重女性，但在尤柳这件事上，薛蟠表现的可比那一句

    【没错，看来大家都想起来了。这一幕是二门外头男人们看戏的场景，因此在这座戏台前面看戏的也都是男性角色。这一场最重要的当然是柳湘莲和薛蟠，因为薛蟠误会了柳湘莲是那等风月中人，因此放肆追求，最后被柳湘莲设计诞出赖大家的园子，骗到北门外的苇子沟里一顿暴揍!】

    【有趣的是，薛蟠此人在红楼读者们的心目中，似乎人气还不错。让兰兰看看今天直播间里大家的观感。觉得这人一无可取的请扣“0”,觉得他身上还有些闪光点的，请扣“1”。】

兰拿这个和湘云开玩笑，湘云还当场给他表演了一次，证明自己是认识当票的。

    湘云的手指轻轻摩挲那只金麒麟上系着的穗子，思忖片刻，忽然悲从中来，低声道： “若兰，当日天幕上说我，有一句说的没错，我确是嫁了个才貌仙郎……我实在是不想，不想‘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啊!"

    "昨夜天幕上说得明白，朝中有人谋、谋那个，你说说看，这人是不是就是你?"

    卫若兰闻言定定地望着湘云的双眼，听着湘云这般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地表明心迹，他竟有一个念头：他的决定没有做错，他这一生没有白活。

    宝玉送走卫若兰之后，又去荣禧堂后贾母的院子里看了看老太太的情形。他见到鸳鸯时，鸳鸯亦是红着双眼，只对宝玉摇了摇头。

    只听“吱呀”一声，山门忽开，妙玉与一个向在栊翠庵服侍的婆子各自拎了一桶水出来，应是刚刚打扫过，将那用过的水拎出来倒在山门外。

    一时间，天幕上“0”和“1”这两种西洋数字，浩浩荡荡地飞过天幕，甚至覆盖了萧仙本人和她身后的典雅园林。

    【脂砚斋曾经有过一条批语，解释了他霸道性格的成因，脂批写他“非母溺爱，非家道殷实，非节度、荣国之至亲，则不能到如此强霸，富贵者其思之。”①】

    却不防湘云扯着他的袖子，出声哀求： “若兰哥哥，湘云小时候就没有了爹娘，从来都是混在堂兄弟表姊妹当中长大的，一路这么坎坎坷坷地过来，虽然人人都待我好，可总是和我隔了一层……只有你，丝毫没嫌弃我家犯的事，给了我这样一个家……"

    卫若兰眼神一回避，湘云已知就里，怔了半晌，慢慢将视线移向那枚金麒麟。一时间两人竟同时回想起天幕上说过的谶言：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