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三次直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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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头这么想着，就没去留神天幕上的姑娘带世人去看那些房子、院子、石墩、水井、石磨……那仙境里的村子的确是风景优美，环境清新，但对于老王头这样出卖劳力挣一份工钱的普通人来说，着实是没有工夫欣赏。

    这几乎是生生将天幕上说的惨状搬到了众人面前。看着这一幕，路人中那些心软的也都跟着红了眼圈。

    “可恶！”

    赶车的硬汉此刻泪流满面，站在道路正中，手推车也不顾了，任其歪倒在路面上。不少路人投来同情的目光。

    “可恶至极！”

    天上仙人说到这里，就见天幕上多出好多字迹，都长得差不多，一排排快速飘过。

    这个念头一生，老王头心底就像是陡然多了一个无底洞似的，悲伤陡然上涌，那个洞却怎么都填不满，令老王头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将小车推到路边，扬起衣袖就要擦拭眼角。

    众人都打量站在街道中央的老王头。

    【曹雪芹生活在曹家由盛转衰的时代，他见证过富贵繁华，也经历了贫穷与没落。正因为《红楼梦》这本书具有自述性、自传性的特点，学术界基本上可以判定，曹雪芹是按照自己的人生经历，写出了红楼梦的这些故事。也就是说，曹雪芹本人就是贾宝玉的原型……】

    【那么，这位曹雪芹，究竟是什么人，他又经历了什么才写出了这样的故事呢？】

    【曹雪芹的身世也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曹顒之子，一说是曹頫之子。对应到贾府，他要么是贾母那位已故亲生儿子的遗腹子，要么是贾政之子……】

    听到这里，探春眉眼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我们后人……？”

    【首先她的名字：“甄英莲”，谐音“真应怜”，已昭示她这一生命途多舛，令人扼腕叹息。而她的判词是：根并莲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3】

    【她三四岁时，元宵节由家人抱去看社火花灯，却被拐子抱了去……】

    就这《红楼梦》是一本书的事儿，宝玉已经想了好久，今天竟得天上神仙予以验证，心里哪有不激动的？

    “这天上神仙许是发善心，想跟咱小老百姓也说些正经的要紧事，但咱也听不懂啊！”

    老王头心想：妞妞也会斗草。

    更可怜的是，他听见天上仙人说到走失的甄英莲，顿时双眼通红，两行眼泪滚滚而下，口唇翕动，不断地说：“妞妞、我的妞妞……”

    听见这一句，宝玉如同五雷轰顶般呆在原地。

    与此同时，贾府中人都很有经验地一起走出房舍，仰头向天。

    大家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北京植物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天上仙子要给凡间的人看这个？

    “我家妞妞……也是元宵节看社火花灯，一不留神被拐子抱了去！就再也没能找到……”

    【好了，大家应该知道兰兰会给你们讲哪一位红楼人物了吧？猜到答案的小伙伴们，兰兰开了飘屏弹幕，请把你们的答案都打在公屏上。】

    一听到这句话，原本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宝玉忽然一跃而起，对贾母说：“就是这人，就是这人把咱们家的故事都写成书的！只要找到他……”

    这一段说得有趣，且是百姓们都能听得懂的。听见天上仙子说着这些小儿女斗草游戏，街面上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面露微笑。

    探春看看身周，觉得众人好像都没留意这一点。宝玉依旧恍恍惚惚的，贾母等人则始终皱着眉，一边听一边反复思量，揣测天上仙子带他们来看这处“纪念馆”的用意。

    【对，看来大家都猜中兰兰的心思了。“斗草”引出的故事是“呆香菱情解石榴裙”。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这位命途多舛的红楼女儿——香菱，也就是甄英莲。她被列入“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钗”副册。】

    “可恶！”

    众人一听顿时又全懵了：鲁迅？这姓鲁名迅的又是谁？

    若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驾“神车”，是不是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用人力推车送货了？

    京城的街道上，众百姓齐齐地应答出声。

    【“斗草”这项民俗游戏从魏晋南北朝时就开始了，在唐代之后就一直非常流行。“斗草”这种活动分“文斗”和“武斗”两种，“武斗”一般就是比拼草茎的韧性、长短之类，比如说，斗草的双方可以各自以草茎相拉拽，草断了的人就算输。】

    *

    宝玉一直所想的是，只要找到那个写书的人，让他把书里的故事都说出来，就能解开这一切谜团。

    【而“文斗”，就是像《红楼梦》中所记的那样，大家采了花草来，坐在花草堆中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那一个又说：“我有君子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2……】

    【鲁迅先生曾经在《中国小说史略》里说……】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本书啊！

    【……据诗文记载，曹雪芹晚年移居西山黄叶村著书，并在这里开始他的创作。上世纪70年代，香山地区正白旗村发现了一座带有题壁诗的老式民居，被认为可能是曹雪芹的故居。因此我们后人于上世纪80年代，在原正白旗所在地，也就是如今的北京植物园这里，辟地八公顷，建成了曹雪芹纪念馆。】

    贾母这两日腿脚不太好，鸳鸯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贾母特地先向天幕的方向拜了两拜，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和众人一道望着天空。

    【你们说，那些将无辜孩童从父母身边拐走的拐子们，可恶不可恶？】

    天幕凭借“仙界御兽出行”的宏大场面在京城百姓们面前先声夺人。

    但那悦耳动听的“仙音”却时时能送进他耳中。

    荣府院中，众人又惊又疑，但都转头，将目光聚焦在宝玉身上。

    “竟然是斗草啊！”

    老王头一边推车，一边唇角上扬。

    【拐卖儿童给这些孩子的原生家庭带来巨大创痛，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书中写道，英莲被拐子抱去之后，甄家父母来回寻觅不见，几乎要寻死……而那些拐子却是将孩子们抱到僻静处悄悄养大，待过个七八年之后，再将孩子们送到外地转卖。这叫父母们如何能找得到？】

    谁知天上仙子竟说这人就是自己？！

    但像老王头那样的百姓哪里是识字的？就算是识字，也不可能认得仙界里的什么“红楼人物”，想到这里，老王头将眼角的泪揩干了，推上车继续赶路。

    虽然那些“车”大多数都像四脚乌龟一样趴在原地，但他也看见了其中一两驾一溜烟就向前跑，和那头巨大的“神兽”一模一样。

    这倒还真是寻常百姓都知道的。

    又是令人听不懂的仙人话儿——老王头心想。

    “咦？”

    人们山呼海啸般吼出心中的愤怒，以此响应天幕的严正控诉。

    【那些将孩子们拐带至他乡转卖的拐子，可恶不可恶？】

    【那么，懒于缉拿拐子，稀里糊涂判断冤假错案的父母官，可恶不可恶？】

    【今天兰兰带大家到北京植物园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坐落在这里的“曹雪芹纪念馆’。经过百年来红学家们接力式的考证，如今我们能大致能够推断，曹雪芹是《红楼梦》一书的作者，今天我们就来看看他生活和著书的地方……】

    只见他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脚上只蹬着一双快要穿烂了的草鞋，看身形明明是三四十岁的人，但晒得漆黑的一张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年纪足有五六十。

    天幕刚出现时带给全体百姓的震撼与新鲜，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正在减退。

    【……曹雪芹写《红楼梦》是一种自叙性的写作，《红楼梦》是一部带有自传性的作品。它虽然是一部小说作品，但绝大部分内容是在写实，写这位作者亲身经历过的生活，正因为它太写实了，所以写得那么鲜活，那么生动，让我们觉得人物们似乎能直接从书中走下来似的1。】

    听到这里，老王头突然心中剧痛，“啊”的一声喊了出来，惊到了身边的路人。

    这天幕上的姑娘，不像是神仙，更像是后人。

    如今孩童走失被拐的案子不少，元宵、端午这等重要节庆更是一年中这等案件最多发的时日。京城中百姓，就算是自家一切安好，亲友之中，也能听说一个两个，家里是走失过人口的。

    只听天幕中的仙音似乎也带了些情绪，她清亮的嗓音似乎说得更响亮了些。

    这一回的应答声，几乎声震四野，人人都喊出心中的愤怒。

    【熟悉兰兰的小伙伴们都很清楚兰兰的套路了。天气比较好的日子，兰兰一般会带大家看一处与红楼有关的外景，然后再聊一聊与之相关的红楼人物。】

    【逛完了“曹雪芹纪念馆”，兰兰现在带大家逛到了植物园区门口。那么小伙伴们大概要问了，兰兰，《红楼梦》乃是群芳盛宴，每一位优秀女性都能对应一种名花。而植物园里培育着那么多种植物，今天咱们究竟要聊哪一位红楼人物呢？】

    在荣宁街上推手推车送货的老王头伸出衣袖擦擦额头，重新抬起辕杆，从依旧驻足观看的路人身边越过。他心里始终在回想天幕上最早出现的几幅画面，天上的神仙们口中的“车”，都有四个轮子，既不用马拉，也不用人推。

    【先卖个关子，兰兰今天打算从和这植物有关的一项民俗游戏讲起。这项游戏就是“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