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次直播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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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在天幕上出现过的那些景象，曾经响起的声音，全都一丝不苟地原样重现。

    更何况，今儿“天幕”上的神仙出面，亲口预言了黛玉留在贾府会“泪尽而亡”。

    接下来人们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啜泣声，竟是林如海哭了。

    贾母实在找不出理由来阻止林如海接人，只能支吾着道：“黛玉身子不爽利，王太医嘱咐了服药静养的，所以今晚万万不可劳动……”

    那行文字是：“兰兰的红楼直播间，点击确认退出。”

    随后他在赶来贾府的路上，就看到了“天幕”——

    宁国府贾珍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贾母这么说，是对林如海做出最大诚意的保证。

    林如海是晚辈，不好当面指责贾家，但天幕敢——就在这时，就听天幕中那个女子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这时林如海已动了要接黛玉回南的心思。

    就在到处乱点的时候，宝玉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那天幕上的景象立即停止了——不是消失，而是停止，那些景象都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也没了。偏偏大人们都没有留意到。

    林如海续道：“黛玉体弱多病，她年幼时就有个癞头和尚说过，若要她病好，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听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外姓亲友，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1”

    “真的……这天幕竟真的又重头开始了。”

    院中就只剩林如海还在据理力争，强烈要求将黛玉尽快接走。

    那女子一口气说完，吁了一声，才道：

    当然，林姑父要接林妹妹走，那就更加不能接受了。

    林如海抬起眼来，眼中平静无波，但那眼神却深。

    鬼使神差地，宝玉伸手冲空中那个红点戳了戳。

    就在这时，荣禧堂中众人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哈喽大家好，欢迎来到“兰兰的红楼直播间”，我是你们的主播萧兰兰……”

    那些曾经慢待过林黛玉的丫鬟和婆子个个脸色发白，一时连下跪求饶的心都有了。

    【现在我来回应一下第二个大家最常问到的问题：荣国府里，为什么是二房贾政一家占了荣禧堂

    贾母望着老大这两口子漠不关心的模样，心里直叹气：二房如果惨成这样，你长房的日子会好过吗？

    谁知第二天林如海入宫面圣，午后竟亲至贾府告知：圣上已钦点林如海为监察御史，留京赴任。御史台在京有现成的官产住宅，家具家什一应俱全，甚至不用林如海自己动手收拾，去了就能住，往后不过是将在扬州的家当慢慢移过来罢了。

    【请大家原谅兰兰。作为讲解红楼的up主，兰兰应该尽量不带个人情感去点评红楼人物与事件。但说到这里，实在是气不过，有点失态了……感谢大家的理解和安慰。下面我带大家逛逛园子，先轻松一下吧。】

    贾政喃喃地道，丝毫不知他那宝贝儿子贾宝玉此刻正站在绛芸轩门前，望着天上那一幅大幕手舞足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如海听着王嬷嬷叙述，便皱起了眉——他隐约觉得黛玉与表兄宝玉走得太近了些。此外，按照王嬷嬷所说，贾府上下，除了老太太对黛玉是真心疼爱之外，其余人都是看老太太脸色行事，明面上将黛玉当做“表小姐”恭敬对待，暗地里却难免怠慢。

    于是他口气很坚决地答道：“小婿主意已定，要接黛玉回家，老太太务必成全。”

    林如海是朝中要员，前科探花，一向气质出尘，风度翩翩，没想到今日因为爱女，竟当众泪落。这下谁还敢劝，谁还有脸劝？

    贾母听了林如海的要求，脸上的富贵肌轻轻一抖：“林姑爷，莫不是嫌我慢待了黛玉？”

    天幕上明明是个神仙似的姐姐，却那么冷酷地直说林妹妹会流干眼泪夭亡。

    这个要求入情入理——人家可是黛玉的亲爹。

    原本林如海预计自己在陛见之后就要立即回南，他知道爱女身子骨羸弱，换季的时候最易感风寒，因此没有直接赶来荣府看望黛玉，而是请人悄悄将黛玉的乳娘王嬷嬷接出府来，问起黛玉的近况。

    “他们这些小辈，”贾母说着，挨个指，指向贾政、王夫人、王熙凤，还顺带饶上了个李纨，“但有哪个敢动亲戚家的坏心思，我就让东府珍哥儿将这些人连名带姓的都从族谱上除了去。”

    当时他心里不爽快极了。

    贾府中人尽皆愕然：天幕中的仙人竟也对此义愤填膺？

    听林如海说到这儿，整个院子都静了。

    “姑爷，”贾母一时也激动起来，“我今日将话放在这儿，我贾家上下若有一丝一毫霸占亲戚家财帛的心，我死了到地下，就第一个没脸见老国公去……”

    好在很快众人都达成了一致，都认为今天已经太晚，黛玉又早早歇下，实在不宜惊动。

    这指头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宝玉刚才就是伸出这食指，冲着天幕一阵指指点点——

    宝玉：……更想哭了。

    这是宝玉决计不能接受的。

    一想起这些，林如海更是拿定主意：管他什么绛珠仙子神瑛侍者前世恩怨，黛玉是他的亲生爱女，他林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早先他将爱女送来外祖母这里，原是托付荣国府照顾教养，可不是送黛玉到贾府来“还泪”的。

    于是，一切归为安静，“天幕”上的景象也全都消失了。

    宝玉不懂什么是“直播”，什么是“重播”，反正他伸手就点了——而老天爷也马上给了他回馈。

    贾母：……

    他望着贾母道：“老太太，小婿膝下只得黛玉这一点骨血。若是能保得我儿平安，就是要如海将全部家产奉上，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贾母的院子里，众人尽在闹腾腾地听林如海与贾母商议如何接黛玉回南。甚至无人留意，那天上的“天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无论是天幕上的景象还是传出的声音，都已消失无踪。

    荣府这边，宝玉为林妹妹的离去哭闹了许久，但府里无人有工夫理睬他——

    贾政则伸手使劲揉着太阳穴，道：“昨晚林家妹夫过来，那天幕我看得断断续续的，如果能再细细看一遍就好了。”

    “老太太，您刚才想必也听见那‘天幕’上说的了。黛玉身子弱，又自幼爱哭，若是真的就这么坐视她泪尽夭亡，小婿将来与亡妻相逢于地下，该如何向她交代……”

    林如海马上接话：“那成，小婿明儿早上陛见之后，就赶来府里接人！”

    贾母又是气又是愧，嘴唇颤动，望着林如海，说不出话来。

    *

    宝玉正缩在贾母上房的门板后面，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右手食指。

    贾母将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贾琏夫妇一起请到荣禧堂议事。这些人昨日都亲眼看见了天幕。

    林如海低头：“小婿不敢指摘老太太！”

    这林如海哪里还能忍？当即赶到贾府，面见贾母，要求马上接走黛玉，

    天幕一现，效果立竿见影——虽然它预言了黛玉的“泪尽夭亡”，但她的生父马上将她接走，自此再不是寄人篱下，无父母亲人在身边的孤女了。

    谁知那女子讲完了那令贾府众人感到尴尬羞耻不已的林家遗产之事，又在那“大观园”中走了走，突然话题一转：

    于是，林如海当天就将黛玉接走。除了贴身侍奉的奶妈王嬷嬷，小丫鬟雪雁之外，连原本贾府里的大丫鬟紫鹃也一并带去。早先被贾母耳提面命过的王太医，这回被林如海直接礼聘去了御史新府，负责给黛玉问诊。

    贾政连忙起身，冲出贾母的上房，站在台矶上望着天空。贾母与王夫人赶紧跟着他一道出来。

    如此一来，荣禧堂前的贾母、贾政等人，也全都得硬着头皮将天幕中那神秘女子所讲的，从头至尾再细听一遍。

    就在刚才，宝玉无聊起来，又举起他那枚食指，在天空中一阵乱点，突然不知又点中什么，空中光幕再现，而且出现了一句古怪的话：“直播已结束，点击确认收看重播。”

    更何况，天幕之前还说了那些话，什么“还泪”，什么“掉包计”，什么“泪尽夭亡”、“病中离世”……一字一句，真是闻者惊心。

    “什么，还泪？”

    贾母为天幕中隐约提及的贾府“事败”、宝玉“避祸”和探春“远嫁”之事而担忧。但贾赦夫妇却觉得这都是二房的事，多少有些不耐烦。

    那红点上也写着两个字：“确认”。

    “老太太，既然如今这天上的仙人已经把话挑明到了这一步，就让小婿把黛玉接走吧！”

    宝玉定睛细看，只见那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文字和一个红点。

    贾母贾政等人一通好劝，都求着林如海等到明日陛见之后再说此事。待林如海勉强答应，贾母又命人去寻了王太医，要他明日一定要渲染黛玉的病势，千万不能舟车劳顿云云。

    而林如海自己也清楚，一旦自己过世，自己这边的“好亲戚们”就会试图染指自己身后遗产，而黛玉，不过是他们用来打一打的“旗号”罢了。

    林如海是今日下午晌才赶到京中的，先去宫门处问过，得到消息说是明日一早陛见。

    贾母听见林如海提起已经过世的贾敏，一时触动伤心，两行老泪滔滔而落。

    【只可惜林黛玉自己全不知情，根本不知道天天与她相处的，正是那些不顾道义情分夺她财产，却又还嫌弃她又贫又病的“好亲戚”！】

    【贾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他们都以为林黛玉是来投靠贾家的穷亲戚，暗地里多嫌着她。但其实林姑娘正是他们最大的金主，否则贾家的财政早就难以为继。】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写着“确认”的红点。

    世人都晓钱财可贵，可林如海为了爱女，竟将金钱视作粪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