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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薛蟠回京竟拖了这么久,是宝钗也未想到的。

    说着她开始掰着指头举例:“你瞅瞅,你身边的金钏儿嫁了,外头亲戚家中的姐儿们,林姑娘嫁了,荣府里二姑娘正在苏州说亲,三姑娘嫁了,四姑娘修道且不去说她,就连你哥哥当年买回来的……”

    但是宝钗告诫过母亲,说英莲是好人家儿女,要薛姨妈千万别再提薛蟠买人的事,否则只会再给薛家召来麻烦,薛姨妈这才渐渐不提了。

    果不其然,薛姨妈还没坐下的时候就已开口赞道:“莺儿是个忠心为主的丫头。”

    宝钗笑着看了莺儿一眼:“看把你给能的。不错,确实是林妹妹的来信。”

    早知如此,就真不该这么多嘴的。

    想到这里人们都难免后怕——多亏薛大姑娘素来教他们不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原来就是防着今天他们当场出糗呀!

    观音泉是虎丘三泉之一,号称“天下第三泉”,茶圣陆羽亦对此泉赞赏有加。妙玉是烹茶的高手,怎能不知道这个?

水答道。

    宝钗自有一番道理:那些同行们正是因为在生意上竞争不过薛家,所

    “您不在意,太太可是在意的……哎呀,太太!”

    第176章 番外③

    莺儿:“姑娘,您怎么跟全不在意似的?”

    那汉子一拱手,脸上露出和和气气的笑容,习惯性地开口道:“小人名叫薛蟠。”

    都说京中的高门大院里人人都是“两只体面眼,一个富贵心”。商号前头,也未尝不是如此。街面上本就泊着众多车辆,不少商户在排着队等着进薛家的大门,一见那骡车寒酸,顿时有人起了轻慢之心,招呼着让骡车挪到另一边去。

    “可是,可是……”莺儿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道,“您上次在江南推广新式织机,这还都没用上机械呢,只是需要裁撤几个工人,便闹得那般不愉快。”

    她一边看信,一边引述信件中的内容:“林妹妹有言道,上次来信中她提到的那个‘蒸汽机’,林妹夫又改进了一些。她还说,西洋那边有人在考虑将其装载在织机上,驱动织机,想要问问我的意见。”

    京城。

    说到这里,薛姨妈突然打住。

    伙计们都是一个激灵:什么?太太的儿子,那岂不是……大爷?

    莺儿惊问道:“还要做新的织机?您上次将织机建在河边水磨坊上,已经惹来不少非议了,如今还要再改吗?”

    莺儿当即在一旁笑道:“定是姑苏林姑娘的来信。姑娘每次见到林姑娘的信件都是这么高兴的。”

    妙玉看着陈也俊皲裂起皮的嘴唇,知道对方为了把这两罐水送到这里,一路付出了多少艰辛。明明他近水楼台,却忍住了一口未饮,这份心意,确然昭彰。

    少时就见薛姨妈哭天抢地地从内院出来,冲到前院,抱着那个黑瘦汉子放声大哭:“我儿啊!你可回来了!”

    想到这里,宝钗低头,继续拆看那些信件。她相信已经为自己找到了此生的归宿,至于此前答应薛姨妈的,宝钗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副月份牌,在心中暗暗算了一回日子。她倒也不算是骗薛姨妈——母亲会心满意足的。

    薛姨妈想了想:“莺儿年纪不小,确实该给她寻个好归宿……等等!”

    于是一名伙计问:“你叫什么,我们怎么和薛家太太小姐说?”

    薛蟠乍见了母亲和妹妹,一时间也哭得停不下来,眼中的泪珠扑扑簌簌地滚落。

    莺儿急了:“怎么没问题?那些同行呢,他们放出来诋毁姑娘的话呢?他们总说您是……”

    “你是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能见到太太和我们姑娘?”薛家看门的伙计们相互看看,谁都不肯相信。但薛家御下素来很严,伙计们都知道薛宝钗是从来不以衣冠看人的,因此尽管心中瞧不起,通报那还是得去。

    薛姨妈被宝钗问得哑口无言——的确,自薛蟠被问罪,宝钗独自当家,硬是将危如累卵的薛家救了起来,如今宝钗当家的薛家更胜往昔,要问薛姨妈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还真的说不出来。

    就听薛蟠像是背书一般向薛姨妈发誓:“妈,我再也不敢胡闹了。如今父亲没了,我不能多孝顺妈多疼妹妹,反教娘生气妹妹烦恼,真连个畜生也不如了①。”

    宝钗扁扁嘴:“罪囚之妹,嫁不出的老姑娘……还有什么新鲜的词儿吗?”

    薛宝钗则站在母兄身后,脸上神色并未有太多惊异。她一直与薛蟠有通信,而且数月前皇太后凤体不虞,皇帝大赦天下,宝钗第一时间便去信薛蟠那里,打探他有没有希望遇赦回京。

    宝钗点着头道:“当然要改。水力织机只能在丰水季使用,到了枯水季便得停工。如果林妹夫说的这种机械真的能行,会比水力织机更实用。”

    只见薛蟠已是精瘦精瘦的一个汉子,身着布衣,肤色黝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且亲自驾着骡车过来,与过去人们印象中那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相去甚远。

    薛姨妈马上转向宝钗:“我的大姑娘哟,莺儿说得对,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宝钗一点儿也不为莺儿所说的事担心:“那时还是没经验,现在知道了,纺织作坊裁撤多少人手,我这边就新招多少人手,只要他们还想要讨碗饭吃,那就没问题。”

    宝钗和莺儿都知道薛姨妈想说的人是甄英莲。说实在的,英莲因为一出天幕,摆脱被卖为奴的命运,成为御史林家的座上宾。而薛家这边,薛蟠因此下狱流放,薛姨妈心里不可能不膈应。

    莺儿没想到薛姨妈会进来,此刻连忙行个蹲礼,心里有点儿懊悔。她在小姐面前说嘴没事,但到了太太这里,就会长篇大论没完没了,不管是小姐还是自己,都要花费好一阵工夫才能劝好这位太太。

    但是……虎丘距离玄墓山有几十里的路,而眼前此人看起来像是一大早赶去虎丘,亲自提来了这两罐水。

    莺儿将厚厚一叠信封放在宝钗桌边,宝钗随意翻了翻,立时嘴角上扬,笑着取出其中一封,取过裁纸刀拆信看信。

    “虎丘观音泉水……”

    “儿啊,你可都改过了吗?”薛姨妈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问出这一句。

    “就是……就是妈年纪大了,还没看到你们成家立业,妈也没法子含饴弄孙,抱不着外孙,这真是……急死妈了!”薛姨妈的语气明确表现出她真的是急死了。

    说着薛姨妈祭出看家本领,拿手好戏,眼圈一红,声音里染上了哭腔:“我儿……”

    薛姨妈待要再问,宝钗已经抱着她的胳膊,将她送回内院:“妈,我这边还忙着,您再耽搁我就真的没工夫给您找女婿了。”

    “这样呀!”宝钗略感好笑,看了一眼旁边的莺儿,笑道,“我给妈出个好主意:莺儿更着我这么多年了,妈也从不把她当外人,干脆妈认她做女儿吧,让她给您招个小女婿!”

    薛宝钗薛姨妈听着这话有点儿耳熟,再一想,似乎是天幕上说起过的。而薛蟠怕是在流放之处也能看

    赶骡车的汉子赶紧下来,来到门前对伙计作揖,问薛家

    宝钗见到母亲进屋,一时也十分无奈,连忙起身,扶着母亲的手臂让她坐下。

    候在一旁的凤清与黛玉这一对,都是狡黠地看了对方一眼,以眼神表示:这里气氛正好,他们这一对媒人应该可以去玄墓山脚下的光福镇逛逛了。!

    对于宝钗而言,这些年独自执掌薛家的生意,已经令她完全抛却了嫁个好人家,从此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念头。原本她以为只有遵循世俗的人生路径,按部就班地走完一生,才是她唯一的选择。然而却因为这样一桩意外,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该在何处——

    薛姨妈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劝的人是宝钗啊!说到莺儿身上算怎么回事?

    刚开始时只是为薛家和少数几家亲友传递信件,到后来,竟有不少人求上门来,求托薛家的人代为传递书信,要钱也干。久而久之,宝钗竟然把这条邮路做成了一桩生意,积少成多,几年下来这利润也颇为可观。

    宝钗虽然经历多回,但是对此招的免疫力也不算高,连忙道:“好了好了,妈,您不就是想要含饴弄孙吗?一定行的,您一定能抱上孙子的。”

    一个月后,薛家商号门口驶来一驾十分寒酸的骡车。

    宝钗在自家商号里忙碌着,外头一阵脚步声响,却是莺儿将南方来的信送进来了。

    薛姨妈多年未见亲子,一时之间,哭得不能自已。

    可是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要求见薛家太太和大姑娘。

    宝钗含笑:“不是莺儿!”

    薛姨妈反问:“不是莺儿?”

    莺儿:我的忠心能换您少说两句吗?

    薛姨妈无奈,被宝钗连哄带骗劝回了内院。

    少时宝钗回来,坐在桌前,这才长舒出一口气,出了会儿神。

    伙计们一听,“哦,薛蟠啊,你等着。”就进去禀报了。

    总之,不该是在内宅里。

    莺儿一听,脸涨得通红,跺着脚道:“怎么说着说着姑娘就说到我身上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陈也俊擦干额上的汗水,舒一口气,轻轻地道:“无妨,若是仙师需要,我可以每天为你送水烹茶。”

    于是她慢慢低下头去,终于低声道:“有劳陈郎。”

    薛家商号的生意横跨南北,往来信件极多。薛家索性专门开辟了一条往来信函的邮路。

    以才尽把工夫花在别处,说这个传那个的;可这些冤家们说这么多,能让薛家的生意损失半文钱吗?

    此刻宝钗也不说话,静静地等薛姨妈自己平静下来,才慢慢开口:“妈,现在咱们家样样不缺,内府的采买司职已经全都回来了,家境不比父亲在时差。您觉得,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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