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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头发散乱，双目充血，缠着纱布的手胡乱挥舞，死活不让医生们靠近。
黄主任了然点头，却还是劝道，“只是他这个样子，不排除有其他的精神病史，你一个女孩子，最好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
大清早的，病房里一片混乱。
直到欧阳丹上前推了她一下，兰婉婷才意识到主任嘴里说的家属是自己，正要上前，却见主任比了个制止的手势，“你不用过来，就在那儿吧。”
主任嗯了一声，“家属留下，其余人先出去。”
“我……”兰婉婷看了眼男孩，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大概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次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等伤口愈合了，回去我们再涂一涂药膏，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看见病床旁的动静，几个男医生相视一眼，连忙上前帮忙。
听了她的话，黄主任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呜……呜……”
“输液才能好，不然伤口还会发炎，很难受的。”
“不疼的，弟弟，一下就好了……”
“哦。”她脚步一顿。
他喉头溢出含糊的低吼，冷白的皮肤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干燥的嘴唇却微微颤动。
经过刚才那一场混战，他头发凌乱，病服最上面的扣子也崩开了，衬着充血通红的眼睛，全身上下写满了戒备。
他全身紧绷，脸上写满防备，微微弯曲的脊背和布满伤口的手，让他看起来如陷入绝境的困兽一般……
就是这个时候，一旁欧阳丹和晓玲交换了下视线，趁兰婉婷握住他手的当下，晓玲上前飞快给他手上软针管消毒，欧阳丹则换上输液，几人默契配合，一切很快准备就绪——
收起东西，欧阳丹瞥了眼病床上眼神飘忽的大男孩，“他倒是听你的话。”
兰婉婷清了清嗓子，语气尽可能温和，“弟弟。”
“你们几个先让开，让小方他们去。”
“我知道……”兰婉婷面色微赧，“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不知什么时候，男孩缓缓抬起头。
“只是换药，不会痛的。”
“是，主任。”
“等会儿。”
……
兰婉婷望向身后蜷成一团却依然保持高度戒备状态的人，“……当时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又救了我，所以……”
面前的男孩紧紧抱住自己，冷白清隽的脸上尽是惶恐。
听见主任指示，原本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护士们连忙退开，几个年轻男医生撸起袖子去抓人。
白色人群中夹杂着一道黑色身影，他恍惚的目光怔了怔，迟疑落在女孩那张白皙的脸上。
“家属，家属？”
她刚要把注射器针头刺入肝帽，被他用力一挣，瞬间偏移方向，直接扎到他手背上。
然而一旦有人过来，他便会胡乱挥舞双手，身体剧烈挣扎，死活不让人碰他。
“凑巧吧……”兰婉婷拿起水壶，“我去打水，顺便打个饭。”
“好，谢谢您。”
人群中的兰婉婷也是急得不行，想要上前安抚他，然而场面实在太乱了，她不仅没能挤进去，声音也淹没在人群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软针不知什么时候深深扎进了血管，瘦削的手背很快溢出血来。
“小朱，病历给我看下。”
兰婉婷也是一脸焦急，眼见白色纱布溢出了血，她终于忍不住挤上前，“要不，我来试试看？”
欧阳丹叫住她，“好不容易歇停，输着营养液呢，不会饿死。”
黄主任没说话，只是再次朝角落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几个护士相视一眼，晓玲直接把人拉了过来，“对，应该让你来，他肯定听你的。”
见他终于看自己了，兰婉婷心里一松，继续安抚道，“只要轻轻一下就好了，真的，一点都不疼的弟弟……”
兰婉婷摸了摸头，“他不还病着，先不急嘛。”
“听小宋说8号床不配合？怎么了这是？”
“有事叫我们。”
“怎么了？”兰婉婷疑惑坐了下来。
是主任带队来查房了，本就热闹的病房越发拥挤了几分。
“好吧。”
“……”
陌生的面孔走马观花似的掠过眼前，耳畔嘈杂地像闹市。
看出了她的迟疑，黄主任语气和缓几分，“没关系，你说了，我们才能一起想办法。”
“你看你身上那么多伤口，不输液炎症根本好不了。”
很快病房只剩三个人。
欧阳丹皱眉，“别告诉我你没这个打算？”
朝角落瞥了一眼，他摇头，“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既往病史，身上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
“天！”晓玲低叫了一声。
他呆呆望着她，不觉忘记了挣扎。
眼见三个男医生都控不住他，反挨了他几下，刘医生的眼镜都差点被打掉了，一旁主任当机立断，“小郑，采取紧急约束措施，注意别伤到病人。”
“是，但是很大概率应该是被人殴打。”
随着房门关上，黄主任不动声色打量了下角落的男孩。
“主任我们就在门口。”
女孩柔软的手温暖而细腻，就像……昨晚梦里触到的那团棉花。
他依然没有反应，原本僵硬的手却不知不觉放松了几分。
兰婉婷费了不少口舌，才哄得人乖乖让欧阳丹换了留置针又重新输上液。
他病服下的身体不住颤抖，飘忽的眼神闪烁着恐惧的光，神情无助且不安。
于是她不再踌躇，将昨晚在镇海桥捡到他的经过一五一十如实告诉主任，包括他救了她的事。
女孩轻柔的嗓音似一缕春风从耳畔轻轻拂过，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抱着头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抗拒不觉弱了几分。
视线在病房里扫视一圈，“等下，小张你们几个也先别动他。家属呢？”
“……”
“没事。”主任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出去，门帮我带上。”
第7章
生命本就脆弱，更何况那些活在最底层的流浪乞丐……说不定哪天街头又增添了一具无人认定的尸体，她刚刚失去家人，最能体会这种痛苦。
“……”
被围在角落的人愈发躁动，不停挥舞着拳头，倔强进行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接到命令的护士纷纷行动起来，而主任接过病历飞快扫了一眼，面色顿时沉重几分，“这么多？”
“我看你是昏头了。”欧阳丹没好气道，“先不说他住院花钱，刚才的情景你没看到吗？几个大男人都架不住他，你还打算把人留在身边？真把他当你堂弟了？”
“是8号
他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面上依然带着警惕，眉头紧锁，充血的眼球眨也不眨地瞪向已经关上的房门，好像认为那里随时会涌进一群吃人的怪兽似的……
“我们弟弟最棒了，比姐姐都要厉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再次不安起来——
乌拉拉的一群人围在身旁，陌生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喧闹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
欧阳丹一脸没得商量，“听我的，过两天他出院了你赶紧送派出所去，他这精神状况肯定有问题，你哪Hold地——”
定定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瞳仁，她语气越发和缓，“等输液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好吧？”
“……”
兰婉婷几乎使出了以前哄小志时的解数。
黄主任安抚了一声，转头对兰婉婷道，“你简单说下他的情况，既往病史，家庭环境，性格遭遇……”
兰婉婷：“……”
迎着那双充满岁月阅历的眼睛，兰婉婷轻咬了下唇，算了，都到这份儿上，再瞒反而耽误了他的治疗。
“好。”
“别乱动，一会儿针扎进去了，哎，你别动啊……”
人群之外。
她语带安抚，一边试探着上前，轻轻去拉他护在头顶的那只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涌进了病房。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先坐。”
将她眉眼间的悲悯尽收眼底，黄主任沉默片刻才开口，“算了，先把人治好吧。”
没过多久，欧阳丹进来换药。
“都自身难保了，哪里管得了他？”
“你看你昨天扎软针的时候那么勇敢，今天也一定可以的……”
“不怕，现在不会动你了。”
刘医生还有些不放心，“可是主任他——”
他力气大得惊人，几个护士被他推开，连欧阳丹手里的药都被他撞落在地，推车上的东西也哗啦啦直往下掉……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欧阳丹也不拐弯，冲病床扬了扬下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送走？”
角落里的病人情绪十分激动，根本不肯让人靠近，几个护士又哄又劝，几乎用尽浑身解数。
“也不是，我就是——”
医者仁心，其他的暂时也管不了，他吩咐道，“一会儿你帮忙安抚他，我让护士先给他输液，回头我会让精神心理科的项主任过来给他检查下，先排除有没有其他精神类疾病，后续我们再谈。”
这一针下去，他含糊发出一声痛叫，再次挥舞着双手挣扎起来。
“弟弟，弟弟……”
] 男孩头发散乱，双目充血，缠着纱布的手胡乱挥舞，死活不让医生们靠近。
黄主任了然点头，却还是劝道，“只是他这个样子，不排除有其他的精神病史，你一个女孩子，最好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
大清早的，病房里一片混乱。
直到欧阳丹上前推了她一下，兰婉婷才意识到主任嘴里说的家属是自己，正要上前，却见主任比了个制止的手势，“你不用过来，就在那儿吧。”
主任嗯了一声，“家属留下，其余人先出去。”
“我……”兰婉婷看了眼男孩，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大概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次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等伤口愈合了，回去我们再涂一涂药膏，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看见病床旁的动静，几个男医生相视一眼，连忙上前帮忙。
听了她的话，黄主任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呜……呜……”
“输液才能好，不然伤口还会发炎，很难受的。”
“不疼的，弟弟，一下就好了……”
“哦。”她脚步一顿。
他喉头溢出含糊的低吼，冷白的皮肤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干燥的嘴唇却微微颤动。
经过刚才那一场混战，他头发凌乱，病服最上面的扣子也崩开了，衬着充血通红的眼睛，全身上下写满了戒备。
他全身紧绷，脸上写满防备，微微弯曲的脊背和布满伤口的手，让他看起来如陷入绝境的困兽一般……
就是这个时候，一旁欧阳丹和晓玲交换了下视线，趁兰婉婷握住他手的当下，晓玲上前飞快给他手上软针管消毒，欧阳丹则换上输液，几人默契配合，一切很快准备就绪——
收起东西，欧阳丹瞥了眼病床上眼神飘忽的大男孩，“他倒是听你的话。”
兰婉婷清了清嗓子，语气尽可能温和，“弟弟。”
“你们几个先让开，让小方他们去。”
“我知道……”兰婉婷面色微赧，“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不知什么时候，男孩缓缓抬起头。
“只是换药，不会痛的。”
“是，主任。”
“等会儿。”
……
兰婉婷望向身后蜷成一团却依然保持高度戒备状态的人，“……当时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又救了我，所以……”
面前的男孩紧紧抱住自己，冷白清隽的脸上尽是惶恐。
听见主任指示，原本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护士们连忙退开，几个年轻男医生撸起袖子去抓人。
白色人群中夹杂着一道黑色身影，他恍惚的目光怔了怔，迟疑落在女孩那张白皙的脸上。
“家属，家属？”
她刚要把注射器针头刺入肝帽，被他用力一挣，瞬间偏移方向，直接扎到他手背上。
然而一旦有人过来，他便会胡乱挥舞双手，身体剧烈挣扎，死活不让人碰他。
“凑巧吧……”兰婉婷拿起水壶，“我去打水，顺便打个饭。”
“好，谢谢您。”
人群中的兰婉婷也是急得不行，想要上前安抚他，然而场面实在太乱了，她不仅没能挤进去，声音也淹没在人群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软针不知什么时候深深扎进了血管，瘦削的手背很快溢出血来。
“小朱，病历给我看下。”
兰婉婷也是一脸焦急，眼见白色纱布溢出了血，她终于忍不住挤上前，“要不，我来试试看？”
欧阳丹叫住她，“好不容易歇停，输着营养液呢，不会饿死。”
黄主任没说话，只是再次朝角落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几个护士相视一眼，晓玲直接把人拉了过来，“对，应该让你来，他肯定听你的。”
见他终于看自己了，兰婉婷心里一松，继续安抚道，“只要轻轻一下就好了，真的，一点都不疼的弟弟……”
兰婉婷摸了摸头，“他不还病着，先不急嘛。”
“听小宋说8号床不配合？怎么了这是？”
“有事叫我们。”
“怎么了？”兰婉婷疑惑坐了下来。
是主任带队来查房了，本就热闹的病房越发拥挤了几分。
“好吧。”
“……”
陌生的面孔走马观花似的掠过眼前，耳畔嘈杂地像闹市。
看出了她的迟疑，黄主任语气和缓几分，“没关系，你说了，我们才能一起想办法。”
“你看你身上那么多伤口，不输液炎症根本好不了。”
很快病房只剩三个人。
欧阳丹皱眉，“别告诉我你没这个打算？”
朝角落瞥了一眼，他摇头，“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既往病史，身上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
“天！”晓玲低叫了一声。
他呆呆望着她，不觉忘记了挣扎。
眼见三个男医生都控不住他，反挨了他几下，刘医生的眼镜都差点被打掉了，一旁主任当机立断，“小郑，采取紧急约束措施，注意别伤到病人。”
“是，但是很大概率应该是被人殴打。”
随着房门关上，黄主任不动声色打量了下角落的男孩。
“主任我们就在门口。”
女孩柔软的手温暖而细腻，就像……昨晚梦里触到的那团棉花。
他依然没有反应，原本僵硬的手却不知不觉放松了几分。
兰婉婷费了不少口舌，才哄得人乖乖让欧阳丹换了留置针又重新输上液。
他病服下的身体不住颤抖，飘忽的眼神闪烁着恐惧的光，神情无助且不安。
于是她不再踌躇，将昨晚在镇海桥捡到他的经过一五一十如实告诉主任，包括他救了她的事。
女孩轻柔的嗓音似一缕春风从耳畔轻轻拂过，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抱着头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抗拒不觉弱了几分。
视线在病房里扫视一圈，“等下，小张你们几个也先别动他。家属呢？”
“……”
“没事。”主任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出去，门帮我带上。”
第7章
生命本就脆弱，更何况那些活在最底层的流浪乞丐……说不定哪天街头又增添了一具无人认定的尸体，她刚刚失去家人，最能体会这种痛苦。
“……”
被围在角落的人愈发躁动，不停挥舞着拳头，倔强进行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接到命令的护士纷纷行动起来，而主任接过病历飞快扫了一眼，面色顿时沉重几分，“这么多？”
“我看你是昏头了。”欧阳丹没好气道，“先不说他住院花钱，刚才的情景你没看到吗？几个大男人都架不住他，你还打算把人留在身边？真把他当你堂弟了？”
“是8号
他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面上依然带着警惕，眉头紧锁，充血的眼球眨也不眨地瞪向已经关上的房门，好像认为那里随时会涌进一群吃人的怪兽似的……
“我们弟弟最棒了，比姐姐都要厉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再次不安起来——
乌拉拉的一群人围在身旁，陌生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喧闹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
欧阳丹一脸没得商量，“听我的，过两天他出院了你赶紧送派出所去，他这精神状况肯定有问题，你哪Hold地——”
定定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瞳仁，她语气越发和缓，“等输液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好吧？”
“……”
兰婉婷几乎使出了以前哄小志时的解数。
黄主任安抚了一声，转头对兰婉婷道，“你简单说下他的情况，既往病史，家庭环境，性格遭遇……”
兰婉婷：“……”
迎着那双充满岁月阅历的眼睛，兰婉婷轻咬了下唇，算了，都到这份儿上，再瞒反而耽误了他的治疗。
“好。”
“别乱动，一会儿针扎进去了，哎，你别动啊……”
人群之外。
她语带安抚，一边试探着上前，轻轻去拉他护在头顶的那只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涌进了病房。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先坐。”
将她眉眼间的悲悯尽收眼底，黄主任沉默片刻才开口，“算了，先把人治好吧。”
没过多久，欧阳丹进来换药。
“都自身难保了，哪里管得了他？”
“你看你昨天扎软针的时候那么勇敢，今天也一定可以的……”
“不怕，现在不会动你了。”
刘医生还有些不放心，“可是主任他——”
他力气大得惊人，几个护士被他推开，连欧阳丹手里的药都被他撞落在地，推车上的东西也哗啦啦直往下掉……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欧阳丹也不拐弯，冲病床扬了扬下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送走？”
角落里的病人情绪十分激动，根本不肯让人靠近，几个护士又哄又劝，几乎用尽浑身解数。
“也不是，我就是——”
医者仁心，其他的暂时也管不了，他吩咐道，“一会儿你帮忙安抚他，我让护士先给他输液，回头我会让精神心理科的项主任过来给他检查下，先排除有没有其他精神类疾病，后续我们再谈。”
这一针下去，他含糊发出一声痛叫，再次挥舞着双手挣扎起来。
“弟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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