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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问我这种低级的问题,我什么也不说,就是呆呆的任她抓,任她哭闹地问我,我就是不搭理她。

    我心生怨气,长跪不起,决定宁死不从,绝不开口,我恍惚间认为我还是当那个哑巴好,这样我至少免遭毒打和责怪。这样一想我反倒渴望做个哑巴了。

    偷钱这件事看似告一段落,实际暗潮汹涌,我妈维护了我最后的尊严,没和任何人提起我偷钱的事,这件事终究是被粉饰太平,如果说了,我妈既要承担教子无方的骂名,又要接受儿子品行不端的事实,自己承认和悠悠众口是两码事,没有几个人愿意大义灭亲,更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世人的审判和指点。但对于我的行为,也不能不加以教育,那段时间,我妈尝试了棍棒教育,理论教育,后来想着还要加一剂猛药,瞄准了学校。

    回家了我的嘴像是被人开过光一样,我奶声奶气的说,“妈,你别哭,你脏,我,我,我疼。”我说完抬了抬昨夜被打出血的手,轻轻的用指腹擦去她脸上冰冷的泪。我妈本来就怒气未消,现在听完我说的话,一句话形容,那就是爆竹自燃。

    长时间处在一种模式下,就会让你陷入一种死循环,我目前就是这样,我每天还是依旧不说话,呆坐在一旁,看世间变幻,看飞鸟虫鱼,看老人吵架,看孩子打闹。快乐都是她们的,与我无关。我妈在家里忙忙碌碌,不搭理我,也不做声,好长一段时间,我就是看书,看那些带有图画的书。我妈悄悄写信告诉我爸,我已经会说话的事情,说不用去深圳就医,一切都是梦一场,转眼之间,我又形同于哑巴一样,毫无生气,我妈也很是习惯我这副模样,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失望透顶。我妈放弃了去深圳的机会,但是她也没在家里闲着。她游说我的伯父和奶奶,一边让他们相信我是个正常人,一边劝说祈求小学的老师收留我,去学堂读书,当然读的不是什么小学了,是“育红班”,也就是现在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个幼儿园。这个老教师退休以后,自己私自办了个小学堂,我奶奶习惯叫私塾,不同意我去,理由是我年纪尚小,不可劳累,不提倡老一辈的那套闻鸡起舞的说教,说白了,奶奶是觉得我是家里的一根独苗,不肯让我经历风雨,害怕我不堪吹打,就倒下了。

    高兴的泪从眼角滑落,下意识的犹豫了一下,呢喃着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立即跪下,面向东南方磕头作揖,嘴里说着“感谢列祖列宗,感谢各路神仙。感谢列祖列宗,感谢各路神仙……”

    我妈是誓死不从的,她坚定信念要送我去“育红班”,我知道家里谁也拗不过她,但是我也希望是这个结局,虽然我小,但是我渴望做个正常人,我心里也有我自己的那一套法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我就被我妈成功送进了老师的家里,和他学习“做人的道理”。

    我妈哭着起来把我抱回家,气不打一处来,说白了,她也认为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恨铁不成钢。想动手看看我淤青红肿的伤疤,还是忍住了。

    泪水像猛兽一般将奶奶的脸庞席卷了,她哭着说着,像是怕说不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一样。我听见奶奶在里屋哭泣,我内心有点小开心,存在侥幸之心,我深知妈妈现有的苦痛有一半是因她而来的,所以对于这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同情。反倒是暗暗窃喜。望着院子里的一切,想着这静谧的早晨是可怕的,没有往日的祥和之气,都是一团死气,乌烟瘴气的让我喘不过来气。

    奶奶最后精疲力尽,她恍惚觉得听见我说话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她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无声的哭泣,心如刀割,双眼无神,她突然起身拍打了自己身上的泥土,说了句“回吧!”只一句,奶奶说完就进屋,再无动静。

    我妈愣住了,她第一次见我奶奶这副狼狈邋遢模样,说话少比是个哑巴的事实更容易让人接受。奶奶当时竟显得格外多余,我也确实是不够体贴,不够给别人面子,在这种状况之下,我就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任由你们摆弄,我就是不回应。

    我奶奶手里的木梳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奶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簇,双手颤抖着,想抓点什么压制住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抬眼看看窗外的我们。她的耳朵被声音震击了,突然双耳嗡嗡,什么也听不见了,摇了摇头,一切如常。

    妈妈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小偷,没错我也知道我是个小偷,但是让我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个温柔可人信我一生的妈妈,现在却视我如仇人。让我心寒,我觉得我被世界抛弃了,我从之前的“天之骄子”变为现在“可怜虫”,别人都欺我,压我,而我只是轻轻反击却遭到妈妈如此的毒打,我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大概我骨子里也是继承了她的执拗吧!

    双眼冒火的死盯着我,我自认为自己是没错的。“奶奶不是好人,她欺负你。”这句话简直就是我的送命话,妈听完这句话,二话不说,大脚一挥,一脚给我卷倒在地,我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随即就是一响清脆的耳光,我的脸抽的一疼,刚组织好的话直接被打到九霄云外。巴掌来的猝不及防,我甚至都没想起来哭。

    我太厌恶女人的泪水了,犹如盐水,咸涩,酸苦,我妈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我的屁股,由于昨夜的伤还在,我没忍住,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妈妈,疼。www.qinshao.me”我奶奶窗户下的梳妆台正对着院子,抬起头就能看见跪着的娘俩,院子里除了风声,就是远处传来的雄鸡打鸣声,我的声音滑破了晨的冷寂,我妈哭着说“娘,你听到了吗?孩子说话了。”我一边用手帮我妈擦眼泪,一边叫妈妈,这也许是心心相通。

    我的脾气也不知随了谁,我倔强傲娇就是看谁都不理,即使我知道什么是是与非,我不愿意说,谁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奶奶的双眼由那一束热烈的光变成了凄冷的镰刀,试图将我嘴撬开,说出她是谁。这一次她没办法将妈妈绳之以法,就地正法,因为她已经亲耳听见我说话了,所以她不会怀疑自己的。

    奶奶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像是一张八爪鱼一样,两只脚站不稳,两只手扶着墙和门,头发在风中凌乱着,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缓慢的从屋内走出来,看着我,那目光是一束光,灼热且滚烫,我不敢与之对视,连忙回过头去,不去看她。www.qingluo.me她向我扑过来,毫无大家风范,往日里的礼仪制度在这一刻全部崩盘,她扑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的攥住我的胳膊,问我她是谁。

    妈妈说“你不但行为上出现了问题,我看你是思想上也出现了问题,老天是瞎了,看来是真要亡我齐家,我一生行善,却有这么个折磨人的儿子。”妈妈说完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我惊了,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何苦这般对我,明明都是别人待我不仁,我却被强制要求为人义气,这是我所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

    是我忽视了成年人的孝道,无法想到困住中国人几千年的孝字是我提也不能提的,这一次很好的规劝了我,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随意评价任何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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