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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为了不在昏迷中误放玄术,一直把手搭在荆棘上,意识一模糊就握住荆棘上的尖刺,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黑衣统领半晌没有说话。他脸上戴着面罩,看不清表情,但他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已经足以说明他此时的焦虑和愤怒。

    瀑布再次停歇时,黑衣统领和何思迢都在石洞内。

    

    “王运达”突然睁开眼,伸手一指晴宜,然后,整个人向前栽倒下去。

    

    黑衣统领和何思迢倒像是早有预料。两人没有期待晴宜立刻发生什么转变,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把王运达的尸体拖出了石洞。

    “后来,我成了林家年轻一辈中医术最好的,才发现我一个外姓子弟,又是残废,根本不可能继承真正的林家绝学,一辈子只能当三大家族的一个工具。那些人需要我看病治伤的时候叫一声‘何大夫’,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在他们眼里还是那个残废的丑八怪,需要靠他们养活。”

    

    晴宜不想把身体让给她。这简直比死了还可怕。

    

    

    

    黑衣统领盯着她看了片刻,微微俯身致敬,沉声道:“天命在我,共赴大同!”

    

    

    

    “好了,我都要热泪盈眶了。”魇魔挥挥手,“我去了!不过你们可能要再等几天,这丫头挺倔,我夺她估计需要点时间。”

    不多时,何思迢一个人回来了。他接替了魇魔的工作,留在这里看守晴宜。

    

    

    

    

    “我对活着这事没太大兴趣。魔界生我一场,统领你对我有相救之恩,与其哪天我自己找个高级驱魔术撞上去,还不如今天夺舍这丫头,也算成全魔界的大业,还报答了你。”

    

    晴宜推测,剩下那几个黑衣人和何思迢一样,也是三大家族的人,平时还要假装正常生活,所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此时仍是王运达的模样,大喇喇地一撸裤腿,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像跳舞一样摆出各种造型。

    晴宜从黑衣人的对话中判断,这个间歇瀑布大约每两个小时会出一次水,每次持续一小时。她靠数瀑布出水的次数计算时间,熬过了度日如年的三天。

    他们大约是怕把她弄死,没有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她,只是一直把她挂在间歇瀑布下,等着她因为不小心或无法忍耐而释放玄术。

    

    

    

    

    到了今天,她已经没力气折腾了。

    

    

    “所以,我就会和她的身体绑定,等这具躯壳死了,我就跟着消散了。”魇魔微笑着替他说完后半句,称赞道,“你记性不错,怪不得能当医生。”

    何思迢也跟着鞠了一躬:“天命在我,共赴大同!”

    

    

    晴宜心中升起一点希望,趁着石洞内只有他们两人,问:“何大夫,我们之前算是朋友吗?”

    

    黑衣统领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挥了几下手,把捆住她的荆棘勒得更紧了些,又在她肩头、手指处额外捆了几道,让她无法做出任何结印施术的动作。

    “统领和生魔给我一双腿,这当然是我从十三岁就一直渴望的。”

    “发烧了,可能是伤口感染,也可能是呛水导致的肺炎。”他对黑衣统领说,“我给她加点药,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时间再久就不好说了。”

    她满怀疑惑,更多的是不安,不知道魇魔会怎样和她争夺身体,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等着见招拆招。

    “我生在魔界几百年,觉得生活无趣,想方设法来到人间,却发现人类也一样没意思。只有催眠人类,诱导他们自相残杀、互相猜忌,我还能感到一点乐趣。结果我又被三大家族抓走制成法器,受了十几年的痛苦和屈辱,幸好统领你想办法解救了我。可惜我才自由了几年,又被抓了回来。这次我本已打算自我了断,是统领你说需要我,我才跟你们来到这里。”

    “因为他们给了你这双新腿吗?”晴宜试探地问。

    

    晴宜一直觉得何思迢是个善良的人,对病人细心周到,对朋友温和友善。从他这几日的表现来看,他也并没有被魔夺舍,意识仍是他自己。

    魇魔脸上一直挂着平静的微笑。她说起害人、被擒、轻生这些事,轻松地像是在和朋友说自己今天早餐吃了什么。

    

    

    

    

    她浑身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上一次被瀑布冲水时,她甚至短暂地陷入了昏迷,差点呛水溺亡。坎卦石板的力量为了救她,又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施了阴阳两生术。

    “但不论我有没有腿,我最希望得到的都是真正的尊重!”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魔的夺舍和附身不同,是要完全和身体融合的。”何思迢小心地看了看黑衣统领,见他没有反对,才继续说,“夺舍活人和夺舍死人又不一样,要挤走她的魂魄,成为她身体内新的灵魂,所以……”

    “我十三岁那年,林家到我们村里锄妖,却漏了一只妖物。那妖物为了报复,在村里放了一把火。我父母都被烧死了,我也毁了容,还被掉落的房梁砸断了双腿。林颀出于愧疚,把我带回林家抚养。”

    

    何思迢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又恢复了淡漠:“从我选择这条路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朋友了。”

    

    晴宜只感觉到身体猛然一热,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想像中的那些情形,比如大脑中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胳膊腿不受她控制的活动,统统没有出现。

    

    石洞内日夜难分,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何思迢从药箱里找出体温计和听诊器,简单给晴宜做了个体检。

    何思迢明智地没有再说下去。

    他转过戴着半边面具的脸,冷冷地问晴宜:“你说,我想要权力,想要受人尊重,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魇魔叹了口气,打破沉默,“要不,我来夺舍这丫头吧。夺舍活人虽然麻烦,但我的修为比她高许多,应该问题不大。等我掌控了她身体,就能施术打开通道了。”

    晴宜也尝试过逃走。她试过在魇魔给她灌药时用驱魔术攻击他,也试过在石洞壁的凸起上磨断捆住她的荆棘,结果不是徒劳无功,就是中途被发现,只换来几顿额外的毒打。

    “小何提醒的对,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黑衣统领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我不甘心一辈子当一个靠人养活的废物,求着林斯收我为徒,想着如果我能学好医术,也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魇魔一直在石洞里守着她,其他黑衣人会偶尔轮流出现。

    何思迢微微冷笑,反问道:“我就不能想要权力吗?”

    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她突然生出力气,不顾疼痛,把双手从荆棘中挣出来少许,想施一个驱魔术阻止魇魔转移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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