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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好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只有“憔悴”两个字可以形容如今的何静之。
何静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双快要滴出水的亮眸子和关心的语气…忍不住心想轶司臻是不是吃错了药。
素白的床幔在头顶虚虚遮掩着，越过几抹缝隙去看，见屋内并没有人，他这才放大了自己清醒后压抑着的呼吸声，转而放心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
轶司臻，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发生的这一切他绝对不会原谅！
把手轻轻放在门栓上，何静之定了定心神，预想了无数遍打开房门后看到的景象。
他没抬头，也不知道轶司臻此刻用何种表情看他。
何静之下意识把脚往回缩，空着的右手也抓紧了衣服。
那一刻，一些过往的画面又与现实重合。他真的很难忘记，被困在松露山那一年，是轶司臻跳下来救了他。
割腕后，何静之被人从柴房安置进了轶司臻院内的一处厢房里。
何静之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白色的纱布包裹住的伤口处已经红了一片。
在场的几人同时懵住，包括何静之自己。
他又听到轶司臻问:“是人手不够？”
“您想做什么，我帮您！”，“您要权力，您要推翻宰相大人，我帮您啊！”
何静之穿过层层叠叠的月季花，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一座巨大的假山。
屏息凝神听了听门外是否有看守动静，确认无误后何静之撩开被子轻轻下了床。
可当他真正把门打开时，晌午热烈的阳光直面扑来，晃得人一双眼睛只知道闭起来躲避炙热的照射。
“胡殊，这人是…”
他握紧了右手，紧紧抿住双唇，不带一丝犹豫从铜镜上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又向门口走去。
他埋头忍着，听到前方一阵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偌大的宰相府，他并不知道脚下的小路通向哪里，却还是拼着力气，把它视作能逃离这个地方、能找到何灵的一个机会。
苍白的脸色，微微陷下去的脸颊和削薄的下颚。
他有些疑惑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完好的伤口，暗想轶司臻居然没找人看着他。
鞋是不打算穿了，何静之喘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想着动一下看看伤势。结果不动还好，一动那股钻心的痛便从伤口处狠狠袭来。
“您放过我，放过我，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想必张大人也知道，死人是最不会说话的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几声鸟叫打破了沉默。轶司臻慢慢俯下身，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死死盯着张图，像硬生生要把张图的灵魂吸出来一样。
“住口！”左边拿剑的侍卫见轶司臻面色不对，立马张口呵斥住了张图。
面前是一条铺着石砖延伸进高大花丛里的小路，小路两侧是雕梁画栋的长廊，不知通向何处。
他忍着没发出声音，用牙咬住自己的下唇将痛楚独自消化。再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已然泛起一抹薄红。
“我会怎样？”
他静静地反应了一会儿，抬手又去拉床幔，将遮了一部分的床幔拉至床头。
“无能？”，“我看没有吧，你不是替我抓住了这个偷看的人吗。”
抬脚向前行去，忙里忙慌地绕过假山，面前出现一片湖。
要绕过假山才能看到之后的路。
轶司臻充耳不闻，盯着他头也不回地吩咐一边的侍卫，“胡壹，快去请大夫来。”
左手手腕的伤口却让这些“美好的”，昭然若揭。
事到如今，是彻底搞不懂轶司臻想做什么了。
厢房位处角落，淹没在丛丛草木深处，一直空着未有人居住过。
似一团美好的、无垢的假象。
轶司臻微俯下身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瞳仁映着他的脸，带着笑意的嘴角好像连语气都温柔了一点。
“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胡殊居然送开了别着他胳膊的手，“扑通”跪在了地上，抱拳道:“是属下无能。”
何静之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用右手狠狠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何静之闷哼一声，腿便软着跪了下去。
伤口居然裂开了，怪不得那么疼。
“东西找到了吗。”
他借了右半边的力气坐起来，伸手去碰床幔，身子向前一倾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放血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精气神一朝用光，做完这些简单动作他额头竟渗出了汗珠，浑身也费力得很。
胃里忍不住翻腾起一股恶心的味道。
轶司臻掀起薄眸，像看一只蝼蚁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父亲大人的亲信张图。
“疼吗。”
他想说没事，却只是动了动嘴唇。
刚说完，面前的两个侍卫眼神一交换，刚杀完人的剑又指向何静之。
经过梳妆台时他停步从铜镜里看了自己一眼。
血如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有些溅在一边的枝叶上，压的叶子都低了一低，“啪嗒啪嗒”又滑落到石板上。
左边的侍卫应了，收好剑快步离开。
树木带起的风就在这之间悄悄从他飘逸的袖口里涌进，一阵舒适的触感加上和煦的阳光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属下该死！”身后的人又是一磕。
“死人”，他一字一句地张嘴，碾碎面前人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耳边落下轶司臻的一句，天旋地转的一瞬，白色衣袍如坠落在空中的断翅蝴蝶，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轶司臻抱进了怀里。
周身温暖的阳光好像因为这两个字消散了。
抓着何静之左手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他疼得额头渗出冷汗，听着身后被叫做“胡殊”的侍卫冷声道:“他偷看。”
第四日晌午时分，何静之醒了过来。
“轶公子，您不能这样对我！要是老爷知道了，您绝对会——”
直到身后的胡殊磕头领罪道:“是属下的错，属下不知此人是公子好友，身上有伤…”
连他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何静之不敢去设想何灵如今正在面对的事。
两旁的月季花开得热烈芬芳，似乎不满于眼前这片小天地，一株攀着一株，一丛挤着一丛，大有向天上长的气势。
何静之收回目光，正打算从地上站起来，身前又笼罩住一片阴影，一抬眸，是轶司臻。
房内摆设齐全标准，一盆兰花幽幽绽放在窗边，又透着分清雅之意，倒是个避开活人，休息养病的好地方。
“光着脚？”轶司臻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脚，笑意更浓。
“我以您马首是瞻！”
轶司臻倒是没甚在意，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自己被溅上血渍的衣袍。
“公子。”
“…没有。”
光着的脚一路过来适应了石板的温度，何静之不敢怠慢，生怕自己一犹豫就又被轶司臻关了回去。
手腕处的痛长驱直入，狠狠扎进了心口。
脑子里乱成一团，何静之看着自己泛疼的左手
“呵…”一声轻笑，轶司臻直起身，垂着眸看过跪在地上的胡殊，眼睛随即便被一片快要冲破的猩红定住。
也是他今天心情好，耐着性子才听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废话，若是换了平日，哪里还有时间。
未等他转身，那侍卫直接动手把他的左手拎起来折在了后背。
那边刚杀完人的侍卫被他的声音吸引，互相对视一眼与轶司臻请示后便提剑绕了过来。
何静之没反抗。
“胡殊，你回来了。”
环顾四周，未见一个家仆的身影。
收回目光，何静之动了动自己的身体。除了左手腕他下手没轻没重剌了道深口子外，其余部位都还能正常活动。
他要赶紧离开找到何灵。
何静之回身轻轻关上门，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和光着的脚，便向眼前的小路行去。
何静之放下遮光的右手，缓缓睁开眼适应着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自己接触到的景物。
胡殊低了低头行礼，旁边执剑的两个侍卫侧开了一点位置，何静之前面便只对着停下脚步的轶司臻一人。
他皱起眉，声音瞬间降了几度，“伤口怎么开了。”
“我送你回房。”
如此也好，方便他跑出去。
“轶公子…”，张图脸色煞白，没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赶紧跪爬着到轶司臻脚边，也不怕脖子上架着的两把剑趁机要了他的命。
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何家被杀的记忆不断涌现在何静之脑海里，洒在自己半边脸上的血腥味，父亲的血味，再一次鲜明起来。
莫名其妙的:“我…出来转转。”
他被抱在轶司臻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话锋一转，何静之还没意识到轶司臻的矛头怎么就指向了他，他的下巴就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何静之愣了愣，顾不上眼前的湖光粼粼，选了左边的一条道路继续走，全然不知自己避之不及，危险就在旁边。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身后早就站了一个侍卫。他这一退，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话音刚落，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割开了张图的脖子。
调整好情绪，何静之用右手将遗落到耳侧的头发轻轻拢后，光着脚慢慢地走向房门口。
] “不好好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只有“憔悴”两个字可以形容如今的何静之。
何静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双快要滴出水的亮眸子和关心的语气…忍不住心想轶司臻是不是吃错了药。
素白的床幔在头顶虚虚遮掩着，越过几抹缝隙去看，见屋内并没有人，他这才放大了自己清醒后压抑着的呼吸声，转而放心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
轶司臻，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发生的这一切他绝对不会原谅！
把手轻轻放在门栓上，何静之定了定心神，预想了无数遍打开房门后看到的景象。
他没抬头，也不知道轶司臻此刻用何种表情看他。
何静之下意识把脚往回缩，空着的右手也抓紧了衣服。
那一刻，一些过往的画面又与现实重合。他真的很难忘记，被困在松露山那一年，是轶司臻跳下来救了他。
割腕后，何静之被人从柴房安置进了轶司臻院内的一处厢房里。
何静之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白色的纱布包裹住的伤口处已经红了一片。
在场的几人同时懵住，包括何静之自己。
他又听到轶司臻问:“是人手不够？”
“您想做什么，我帮您！”，“您要权力，您要推翻宰相大人，我帮您啊！”
何静之穿过层层叠叠的月季花，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一座巨大的假山。
屏息凝神听了听门外是否有看守动静，确认无误后何静之撩开被子轻轻下了床。
可当他真正把门打开时，晌午热烈的阳光直面扑来，晃得人一双眼睛只知道闭起来躲避炙热的照射。
“胡殊，这人是…”
他握紧了右手，紧紧抿住双唇，不带一丝犹豫从铜镜上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又向门口走去。
他埋头忍着，听到前方一阵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偌大的宰相府，他并不知道脚下的小路通向哪里，却还是拼着力气，把它视作能逃离这个地方、能找到何灵的一个机会。
苍白的脸色，微微陷下去的脸颊和削薄的下颚。
他有些疑惑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完好的伤口，暗想轶司臻居然没找人看着他。
鞋是不打算穿了，何静之喘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想着动一下看看伤势。结果不动还好，一动那股钻心的痛便从伤口处狠狠袭来。
“您放过我，放过我，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想必张大人也知道，死人是最不会说话的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几声鸟叫打破了沉默。轶司臻慢慢俯下身，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死死盯着张图，像硬生生要把张图的灵魂吸出来一样。
“住口！”左边拿剑的侍卫见轶司臻面色不对，立马张口呵斥住了张图。
面前是一条铺着石砖延伸进高大花丛里的小路，小路两侧是雕梁画栋的长廊，不知通向何处。
他忍着没发出声音，用牙咬住自己的下唇将痛楚独自消化。再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已然泛起一抹薄红。
“我会怎样？”
他静静地反应了一会儿，抬手又去拉床幔，将遮了一部分的床幔拉至床头。
“无能？”，“我看没有吧，你不是替我抓住了这个偷看的人吗。”
抬脚向前行去，忙里忙慌地绕过假山，面前出现一片湖。
要绕过假山才能看到之后的路。
轶司臻充耳不闻，盯着他头也不回地吩咐一边的侍卫，“胡壹，快去请大夫来。”
左手手腕的伤口却让这些“美好的”，昭然若揭。
事到如今，是彻底搞不懂轶司臻想做什么了。
厢房位处角落，淹没在丛丛草木深处，一直空着未有人居住过。
似一团美好的、无垢的假象。
轶司臻微俯下身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瞳仁映着他的脸，带着笑意的嘴角好像连语气都温柔了一点。
“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胡殊居然送开了别着他胳膊的手，“扑通”跪在了地上，抱拳道:“是属下无能。”
何静之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用右手狠狠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何静之闷哼一声，腿便软着跪了下去。
伤口居然裂开了，怪不得那么疼。
“东西找到了吗。”
他借了右半边的力气坐起来，伸手去碰床幔，身子向前一倾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放血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精气神一朝用光，做完这些简单动作他额头竟渗出了汗珠，浑身也费力得很。
胃里忍不住翻腾起一股恶心的味道。
轶司臻掀起薄眸，像看一只蝼蚁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父亲大人的亲信张图。
“疼吗。”
他想说没事，却只是动了动嘴唇。
刚说完，面前的两个侍卫眼神一交换，刚杀完人的剑又指向何静之。
经过梳妆台时他停步从铜镜里看了自己一眼。
血如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有些溅在一边的枝叶上，压的叶子都低了一低，“啪嗒啪嗒”又滑落到石板上。
左边的侍卫应了，收好剑快步离开。
树木带起的风就在这之间悄悄从他飘逸的袖口里涌进，一阵舒适的触感加上和煦的阳光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属下该死！”身后的人又是一磕。
“死人”，他一字一句地张嘴，碾碎面前人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耳边落下轶司臻的一句，天旋地转的一瞬，白色衣袍如坠落在空中的断翅蝴蝶，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轶司臻抱进了怀里。
周身温暖的阳光好像因为这两个字消散了。
抓着何静之左手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他疼得额头渗出冷汗，听着身后被叫做“胡殊”的侍卫冷声道:“他偷看。”
第四日晌午时分，何静之醒了过来。
“轶公子，您不能这样对我！要是老爷知道了，您绝对会——”
直到身后的胡殊磕头领罪道:“是属下的错，属下不知此人是公子好友，身上有伤…”
连他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何静之不敢去设想何灵如今正在面对的事。
两旁的月季花开得热烈芬芳，似乎不满于眼前这片小天地，一株攀着一株，一丛挤着一丛，大有向天上长的气势。
何静之收回目光，正打算从地上站起来，身前又笼罩住一片阴影，一抬眸，是轶司臻。
房内摆设齐全标准，一盆兰花幽幽绽放在窗边，又透着分清雅之意，倒是个避开活人，休息养病的好地方。
“光着脚？”轶司臻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脚，笑意更浓。
“我以您马首是瞻！”
轶司臻倒是没甚在意，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自己被溅上血渍的衣袍。
“公子。”
“…没有。”
光着的脚一路过来适应了石板的温度，何静之不敢怠慢，生怕自己一犹豫就又被轶司臻关了回去。
手腕处的痛长驱直入，狠狠扎进了心口。
脑子里乱成一团，何静之看着自己泛疼的左手
“呵…”一声轻笑，轶司臻直起身，垂着眸看过跪在地上的胡殊，眼睛随即便被一片快要冲破的猩红定住。
也是他今天心情好，耐着性子才听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废话，若是换了平日，哪里还有时间。
未等他转身，那侍卫直接动手把他的左手拎起来折在了后背。
那边刚杀完人的侍卫被他的声音吸引，互相对视一眼与轶司臻请示后便提剑绕了过来。
何静之没反抗。
“胡殊，你回来了。”
环顾四周，未见一个家仆的身影。
收回目光，何静之动了动自己的身体。除了左手腕他下手没轻没重剌了道深口子外，其余部位都还能正常活动。
他要赶紧离开找到何灵。
何静之回身轻轻关上门，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和光着的脚，便向眼前的小路行去。
何静之放下遮光的右手，缓缓睁开眼适应着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自己接触到的景物。
胡殊低了低头行礼，旁边执剑的两个侍卫侧开了一点位置，何静之前面便只对着停下脚步的轶司臻一人。
他皱起眉，声音瞬间降了几度，“伤口怎么开了。”
“我送你回房。”
如此也好，方便他跑出去。
“轶公子…”，张图脸色煞白，没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赶紧跪爬着到轶司臻脚边，也不怕脖子上架着的两把剑趁机要了他的命。
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何家被杀的记忆不断涌现在何静之脑海里，洒在自己半边脸上的血腥味，父亲的血味，再一次鲜明起来。
莫名其妙的:“我…出来转转。”
他被抱在轶司臻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话锋一转，何静之还没意识到轶司臻的矛头怎么就指向了他，他的下巴就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何静之愣了愣，顾不上眼前的湖光粼粼，选了左边的一条道路继续走，全然不知自己避之不及，危险就在旁边。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身后早就站了一个侍卫。他这一退，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话音刚落，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割开了张图的脖子。
调整好情绪，何静之用右手将遗落到耳侧的头发轻轻拢后，光着脚慢慢地走向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