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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若她们也嚷嚷着说去看花灯呢，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得月楼搓一顿，我请客，吃完看花灯打牌听曲！人多才热闹呀，你说呢？”
“一个外敷，一个内服，是专门治眼睛的。”魏巍说，“之前你为我做靴缝荷包熬坏了眼睛。这是我的罪孽，我必还你一双明目。”
“这个送你。”魏巍拿出了真正的礼物。
耿婳看着他递过来的两个药盒。
眼看着七夕就要来临，耿婳忙着趁节日推出新品，好好赚一笔。
耿婳皱皱鼻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装嫩。”
“湖畔书店是用来打掩护的，但这么多年对外营业是正常运行，你想买的译本还能买到。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魏巍顿了顿，又说：“我想和你七夕一起去看花灯，一起去找译本。”
魏巍神色果然不对，耿婳直接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耿婳感慨：“和晓市一样呀。”
“以后你我的事，我会亲力亲为。”魏巍说。
须臾，她不允许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和心理挣扎。耿婳强迫自己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她必须成为一个强大而稳重的人。因为往后余生，她要独自应对。
“我听魏嵘说，但凡繁华些的城市都有晓市这种见不得光的地盘。他上个月在京城打听走私紫檀的事，无意间听说了这家湖畔书店。这本记载西域香粉的书籍是他费尽周折才找到的，听京城想要私下买紫檀的人说，拿这本书去书店能换到凭证。”
原来眼上常备的黑眼圈淡了，这是有意摸了云母粉。头发上挂着龙须刘海，这是在模仿少年郎的流行发型。
“我们就去一会儿，拿到译本就走，耽误不了多久。我亲自护送你回婳坊，加上来回最多耽误一个时辰！”魏巍道。
耿婳收了书。她对外人送的礼物不会有任何愧疚，商人当久了她脸皮也厚了。但耿婳觉得这样反而好，毕竟不吃亏。
耿婳知道他的为人，他决心要做的是必然有始有终，绝不半途而废。
“她无家可归，是个可怜人。”魏巍朝耿婳作长揖，“请耿掌柜务必收留她。那丫头为人忠心，并无劣迹。”
“这么大的雨都拦不住你？”她一抬眼，就看到收伞的魏巍。
“这你是应该给我的，我才不会感谢你。”过了许久，她倔强地说。
午后大雨磅礴，耿婳坐在前台看书，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但若直截了当拒绝伍听肆，她也做不到。
“奇怪，里面这些文字是？”耿婳翻着书，不明白了。
“不成不成，等七夕过了下次营业再去拿译本。”耿婳故意这么说。
“我打听过了。那家店古怪得很，说是翻译艰辛运输不易，每隔十天半个月才开一次店，每每都是晚上营业。”
魏巍继续解释：“下次营业是七夕夜里，我这才想和婳儿一起去。毕竟晚上你一个人去也不方便，万一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你放心，治眼睛的医书是我从太医院的老医师那里讨来的。后来我多次修改药方，回回试验，得出了最佳方案。你放心使用即可。”
况且她的朋友少得可怜，伍听肆是最值得信任的挚友，她不想失去这个像哥哥一样的好朋友。
自从那天画舫上吐露心声后，他示好的方式果然有所变化。
耿婳听他事无巨细的说完，拿着精美的药盒，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她一时哑然，却不愿对他吐露太多情绪。
耿婳为此专门骂了说闲话传八卦的阮若等人。以至于这段时间哪怕伍听肆来婳坊，她们都不敢随便开玩笑了。
魏巍见她还没打算解释，憋在心里不好受，这才问她：“请问婳儿七夕要和谁出门？”
“婳儿果然聪慧。”魏巍回道，“刚刚你不是也怀疑了吗，他家书店的营业时间和晓市相同。”
魏巍道：“我知道拦不住你，那还不如在过程中保护你。我不想扫你的兴。”
“你笑什么。”魏巍问。
伍听肆端详着她，表情不辨悲喜。
他本来想问，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次只邀请她七夕晚上去看花灯。
“好呀，我们一起，人多热闹！”他答应得很痛快，耿婳松了口气。
“我不敢求你感谢，只求你原谅我。当然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还有很多罪孽没有赎回，我以后会做得越来越好的，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他说得不疾不徐，眼眸湿润发红。
“这是我的私事吧。”耿婳反问，“芊芊没告诉你吗？”
“少拍马屁。”耿婳笑了，她如今凑近看魏巍，才发现他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伍听肆也发现了其中古怪，耿婳见了他照旧开心，但是礼貌中多了份客气。这让伍听肆十分别扭。
魏巍对耿婳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很满足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玄袍，怀里揣着个包裹，看来又给她送礼物来了。
耿婳为他这种直球一般的追求方式无可奈何，但她并不尴尬，反而欢迎他来。她决心想让自己内核更稳，心理更强大，那就势必需要忘记原来的不堪，势必要将原来波动情绪和心弦的人看作寻常过客。
芊芊的勤劳善良耿婳当然比魏巍清楚。可魏巍刚才的话让她心生触动。他说他要亲力亲为，从他的行动来看，也确实如此。
这些天，他常常来耿婳店里，不是给她送好吃的，就是送好玩的好看的。有的东西耿婳喜欢，有的东西嗤之以鼻。就比如前天他从市集上淘来的话本子，耿婳看也没看就扔给了阮若和芊芊。
梅雨天雾蒙蒙的，还伴着夏日的湿热，这些天各家店铺的生意都不太好。耿婳乐在其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研究新品，翻阅书籍查找资料。
“那就这么说好了。七月初七的子夜，我们去湖畔书店。”她颔首答应。
魏巍笑道：“婳儿正义凛然，不愧女中豪杰。”
耿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垂眸望着药盒，久久不能平静。
自从被魏巍道破伍听肆的事后，她好几天都找借口不想见他。她不是讨厌伍听肆，只是再见到他没了朋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坦诚。
耿婳惊诧，问：“那你还让芊芊在我店里待着。”
“如此一来，走私紫檀的货单就唾手可得？就算找不到全部的，也能搜刮些零头。”耿婳摸着下巴，“那家指定有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魏巍欲言又止，顿了顿说：“时间冲突吗？”
魏巍忙看了眼门窗外，示意她小声些。
说完这事后，魏巍没了继续逗留的理由。
“这是我托魏嵘捎来的书，里面西域香粉的制法。”
耿婳欣慰道：“算你识趣。这些年来，王绅没少搜民脂民膏，背地里干的坏事连他老婆都不知情！要是能扳倒他，也算为扬州城除害！”
“里面是波斯文、大食文。需要翻译。”他趁耿婳翻脸前说，“扬州湖心亭岸边那家书店里专门卖西域书的译本，我和你一起去找。”
耿婳说：“可我七夕约了别人。再说，找书什么时候不好，非要等到七夕。”
《露水缘》
“这药大致能用一个月，等没了你再告诉我，我会一直制药，直到你眼睛恢复。”魏巍嘱咐，“如果用着有异样，即使告诉我，但你放心，十有八九不会出事。我都试过了才敢拿给你的。”
耿婳握紧手中药盒，忽而想到之前在相府受得罪。心里一阵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很复杂，不仅仅是回忆过去产生的痛恨苦楚，还有对魏巍制药的不可思议和感动。
她如今对魏巍就是这种看法。只有这般不在意，才能让曾经的伤口尽快愈合。
“你的意思是，这家店和晓市暗通？”耿婳惊道。一想到晓市，她就想到了紫檀木走私的事。
对伍听肆尤其如此。这些年她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全靠伍听肆的帮忙。在他面前，她总有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内疚。
“亏你想得周密。”耿婳说。
耿婳当然要拒绝，上次崔严就是例子。越是答应越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她不想这样。
知道她没和伍听肆单独去玩，魏巍松了口气。自从知晓耿婳对伍听肆是友谊后，他安心了不少。
耿婳说：“冲突倒是不冲突。但白天我要营业卖新品忙一整天，晚上还要去得月楼喝酒。要是休息不好，精神肯定缓不过来。”
“本来想七夕给你，但一想七夕那天你一定很忙，所以提前送过来。”
她不想让伍听肆难堪，这么说正好给他台阶下。面对熟悉的人，她不会售出不好听的话。不然人家不高兴了，她也会尴尬。
他说完没再矫情，告别耿婳撑伞踏进雨幕里。
“湖畔书店是七夕子时开店，卯时打烊。”
***
于是耿婳回答说：“我约了店里人和伍听肆，我们一起喝酒玩牌。”
魏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糖果，“内服的药丸很苦，配着奶糖吃就不苦了。”
“你要是愿意多笑笑，我情愿一直这样。”魏巍知道她的笑容里带着嘲讽，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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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外敷，一个内服，是专门治眼睛的。”魏巍说，“之前你为我做靴缝荷包熬坏了眼睛。这是我的罪孽，我必还你一双明目。”
“这个送你。”魏巍拿出了真正的礼物。
耿婳看着他递过来的两个药盒。
眼看着七夕就要来临，耿婳忙着趁节日推出新品，好好赚一笔。
耿婳皱皱鼻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装嫩。”
“湖畔书店是用来打掩护的，但这么多年对外营业是正常运行，你想买的译本还能买到。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魏巍顿了顿，又说：“我想和你七夕一起去看花灯，一起去找译本。”
魏巍神色果然不对，耿婳直接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耿婳感慨：“和晓市一样呀。”
“以后你我的事，我会亲力亲为。”魏巍说。
须臾，她不允许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和心理挣扎。耿婳强迫自己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她必须成为一个强大而稳重的人。因为往后余生，她要独自应对。
“我听魏嵘说，但凡繁华些的城市都有晓市这种见不得光的地盘。他上个月在京城打听走私紫檀的事，无意间听说了这家湖畔书店。这本记载西域香粉的书籍是他费尽周折才找到的，听京城想要私下买紫檀的人说，拿这本书去书店能换到凭证。”
原来眼上常备的黑眼圈淡了，这是有意摸了云母粉。头发上挂着龙须刘海，这是在模仿少年郎的流行发型。
“我们就去一会儿，拿到译本就走，耽误不了多久。我亲自护送你回婳坊，加上来回最多耽误一个时辰！”魏巍道。
耿婳收了书。她对外人送的礼物不会有任何愧疚，商人当久了她脸皮也厚了。但耿婳觉得这样反而好，毕竟不吃亏。
耿婳知道他的为人，他决心要做的是必然有始有终，绝不半途而废。
“她无家可归，是个可怜人。”魏巍朝耿婳作长揖，“请耿掌柜务必收留她。那丫头为人忠心，并无劣迹。”
“这么大的雨都拦不住你？”她一抬眼，就看到收伞的魏巍。
“这你是应该给我的，我才不会感谢你。”过了许久，她倔强地说。
午后大雨磅礴，耿婳坐在前台看书，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但若直截了当拒绝伍听肆，她也做不到。
“奇怪，里面这些文字是？”耿婳翻着书，不明白了。
“不成不成，等七夕过了下次营业再去拿译本。”耿婳故意这么说。
“我打听过了。那家店古怪得很，说是翻译艰辛运输不易，每隔十天半个月才开一次店，每每都是晚上营业。”
魏巍继续解释：“下次营业是七夕夜里，我这才想和婳儿一起去。毕竟晚上你一个人去也不方便，万一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你放心，治眼睛的医书是我从太医院的老医师那里讨来的。后来我多次修改药方，回回试验，得出了最佳方案。你放心使用即可。”
况且她的朋友少得可怜，伍听肆是最值得信任的挚友，她不想失去这个像哥哥一样的好朋友。
自从那天画舫上吐露心声后，他示好的方式果然有所变化。
耿婳听他事无巨细的说完，拿着精美的药盒，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她一时哑然，却不愿对他吐露太多情绪。
耿婳为此专门骂了说闲话传八卦的阮若等人。以至于这段时间哪怕伍听肆来婳坊，她们都不敢随便开玩笑了。
魏巍见她还没打算解释，憋在心里不好受，这才问她：“请问婳儿七夕要和谁出门？”
“婳儿果然聪慧。”魏巍回道，“刚刚你不是也怀疑了吗，他家书店的营业时间和晓市相同。”
魏巍道：“我知道拦不住你，那还不如在过程中保护你。我不想扫你的兴。”
“你笑什么。”魏巍问。
伍听肆端详着她，表情不辨悲喜。
他本来想问，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次只邀请她七夕晚上去看花灯。
“好呀，我们一起，人多热闹！”他答应得很痛快，耿婳松了口气。
“我不敢求你感谢，只求你原谅我。当然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还有很多罪孽没有赎回，我以后会做得越来越好的，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他说得不疾不徐，眼眸湿润发红。
“这是我的私事吧。”耿婳反问，“芊芊没告诉你吗？”
“少拍马屁。”耿婳笑了，她如今凑近看魏巍，才发现他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伍听肆也发现了其中古怪，耿婳见了他照旧开心，但是礼貌中多了份客气。这让伍听肆十分别扭。
魏巍对耿婳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很满足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玄袍，怀里揣着个包裹，看来又给她送礼物来了。
耿婳为他这种直球一般的追求方式无可奈何，但她并不尴尬，反而欢迎他来。她决心想让自己内核更稳，心理更强大，那就势必需要忘记原来的不堪，势必要将原来波动情绪和心弦的人看作寻常过客。
芊芊的勤劳善良耿婳当然比魏巍清楚。可魏巍刚才的话让她心生触动。他说他要亲力亲为，从他的行动来看，也确实如此。
这些天，他常常来耿婳店里，不是给她送好吃的，就是送好玩的好看的。有的东西耿婳喜欢，有的东西嗤之以鼻。就比如前天他从市集上淘来的话本子，耿婳看也没看就扔给了阮若和芊芊。
梅雨天雾蒙蒙的，还伴着夏日的湿热，这些天各家店铺的生意都不太好。耿婳乐在其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研究新品，翻阅书籍查找资料。
“那就这么说好了。七月初七的子夜，我们去湖畔书店。”她颔首答应。
魏巍笑道：“婳儿正义凛然，不愧女中豪杰。”
耿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垂眸望着药盒，久久不能平静。
自从被魏巍道破伍听肆的事后，她好几天都找借口不想见他。她不是讨厌伍听肆，只是再见到他没了朋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坦诚。
耿婳惊诧，问：“那你还让芊芊在我店里待着。”
“如此一来，走私紫檀的货单就唾手可得？就算找不到全部的，也能搜刮些零头。”耿婳摸着下巴，“那家指定有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魏巍欲言又止，顿了顿说：“时间冲突吗？”
魏巍忙看了眼门窗外，示意她小声些。
说完这事后，魏巍没了继续逗留的理由。
“这是我托魏嵘捎来的书，里面西域香粉的制法。”
耿婳欣慰道：“算你识趣。这些年来，王绅没少搜民脂民膏，背地里干的坏事连他老婆都不知情！要是能扳倒他，也算为扬州城除害！”
“里面是波斯文、大食文。需要翻译。”他趁耿婳翻脸前说，“扬州湖心亭岸边那家书店里专门卖西域书的译本，我和你一起去找。”
耿婳说：“可我七夕约了别人。再说，找书什么时候不好，非要等到七夕。”
《露水缘》
“这药大致能用一个月，等没了你再告诉我，我会一直制药，直到你眼睛恢复。”魏巍嘱咐，“如果用着有异样，即使告诉我，但你放心，十有八九不会出事。我都试过了才敢拿给你的。”
耿婳握紧手中药盒，忽而想到之前在相府受得罪。心里一阵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很复杂，不仅仅是回忆过去产生的痛恨苦楚，还有对魏巍制药的不可思议和感动。
她如今对魏巍就是这种看法。只有这般不在意，才能让曾经的伤口尽快愈合。
“你的意思是，这家店和晓市暗通？”耿婳惊道。一想到晓市，她就想到了紫檀木走私的事。
对伍听肆尤其如此。这些年她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全靠伍听肆的帮忙。在他面前，她总有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内疚。
“亏你想得周密。”耿婳说。
耿婳当然要拒绝，上次崔严就是例子。越是答应越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她不想这样。
知道她没和伍听肆单独去玩，魏巍松了口气。自从知晓耿婳对伍听肆是友谊后，他安心了不少。
耿婳说：“冲突倒是不冲突。但白天我要营业卖新品忙一整天，晚上还要去得月楼喝酒。要是休息不好，精神肯定缓不过来。”
“本来想七夕给你，但一想七夕那天你一定很忙，所以提前送过来。”
她不想让伍听肆难堪，这么说正好给他台阶下。面对熟悉的人，她不会售出不好听的话。不然人家不高兴了，她也会尴尬。
他说完没再矫情，告别耿婳撑伞踏进雨幕里。
“湖畔书店是七夕子时开店，卯时打烊。”
***
于是耿婳回答说：“我约了店里人和伍听肆，我们一起喝酒玩牌。”
魏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糖果，“内服的药丸很苦，配着奶糖吃就不苦了。”
“你要是愿意多笑笑，我情愿一直这样。”魏巍知道她的笑容里带着嘲讽，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