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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谢。”杨景达仿佛没听出他话中杀意,收回目光笑了笑,经过凌越身侧时,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凌大将军。”

    “夫人受用就好。”凌越大掌没有放开她的手,眸中笑意更深。

    《乱世双雄为她折腰》

    两人刚要再说什么时,忽然一道略上年纪的男子声音横插了进来——

    此时多数人都已进了各个大帐内竞买,但陆陆续续有人在各个帐子间进出转换,出来的人无论男女,也无论是否依附杨珪,认得凌越的,便总是要上来行礼打个招呼的,当然也免不了带着各不相同的目光打量两人。

    帐内其他人不论真情假意,都纷纷上来祝贺。

    凌越敛了眼底情绪,放开栖循的手,转身与杨珪互相见了个礼,淡道:“原来是杨相公和杨侍郎。”

    栖循只瞧了一眼,见凌越不在其中,便立刻向另一侧男子的亭帐望去,想看看那祁王谢云昭是否来了,这可是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如棠打开了车帘子,栖循微微俯身,钻出车厢,就见凌越已经先一步下马,正站在车下朝她笑道:“夫人小心。”

    在几个帐子里转了一圈,观摩了那些求官求爵的人如何疯狂加价,尤其是看到杨景达提到的二龙戏珠钿口竟卖到了八千两银子后,栖循小声对身边人酸道:“皇帝陛下这钱也太好赚了,就这一上午,可比我换个时兴几个月赚得都多。”

    难怪自四年前开始,任他如何频繁吃丹药临幸妃嫔,后宫都再无所出了。不过,高贽先前已有了三个皇子,且皇长子已经成年,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崇宁的十岁胞弟三皇子,还有一个六岁的四皇子,目前身体都还算健康,无所出倒也不是问题。

    凌越低头,看着她笑得狡黠又温柔的眉眼,心底一动,忽然想将她搂进怀里,想立刻狠狠吻她,想……他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在一帐视线中平静地从她手中接过剑,浓若泼墨的眸子看住她:“多谢夫人。”

    “循儿。”这时,刘娘子轻声提醒。

    栖循面上微红,忍着柔软的手心被修长手指挠动的痒意,与他相视一笑……

    ——虽然还没见过谢云昭,但她可以确定,人没来。那边诸多男子里,并没有担得上前夜凌越那样评价的人。

    荒唐的“选妃日”过去,便到了圣寿节的第五日。

    “无需多想,”这时,凌越偏头看她,手也再次牵住了人,“有我在,自可应对。”

    栖循自然没与他客气,搭着他修长有力的手便下了车,眼波斜去,戏谑道:“将军可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没一会儿,两人到了府门外,栖循提裙上马车后,掀开帘栊看了看,凌越正驭马护在车窗边,她抿唇一笑,又放下了帘栊。

    他这般说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也乜向栖循,栖循只觉得那目光如一条蛇般湿湿黏黏爬过身上,心里一阵恶心。

    栖循有些郁闷,并非因为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而是谢云昭越神秘,那天裴云晞带给她的不安就越明显。

    他身后还站一个华服青年,样貌也算不错,但脸上却透着一股阴邪之气,是杨珪的长子杨景达。

    辰时正,她与凌越一道从尧光阁出来,凌越今日穿了身紫蟒箭袖锦袍,躞蹀玉带紧束,栖循则选了藕荷色的销金曳地华裙,戴了那对宫灯耳坠,初秋晨阳之下,一深一浅,一威赫高拔,一纤秀端庄,走在一处,煞是相称又惹眼。

    栖循一听这嗓音便略蹙了蹙眉,随凌越一起侧首看去,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白面美须,满面带笑,果然是当朝宰相杨珪。

    ——说实话,有时候,连栖循都佩服高贽这搞钱敛财的点子,他不做皇帝,做个商人肯定能成功。

    下午的马毬赛在琼林苑举行,凌越需得先去做准备,两人便暂时分开行动,栖循和刘安礼的阿姊相伴而行。

    终于,在栖循一口气加了五千两,将价格直接抬到两万五千两的天价后,帐内寂静许久,没有人再加价了,内侍在铜罄响亮地敲了一记,宣布了青霜剑得主。

    栖循精神一振,目光重又转向马毬场。只见将要对阵的毬队双方正从东西两侧相向入场,一队着赪紫,一队着银白。

    栖循与众人简单寒暄后,先四下搜寻崇宁,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只能作罢。

    凌越往她身前挡了半步,声音冷下来:“多谢杨侍郎提醒了。”

    这一遭小插曲过去,二人也相携进了宫门,跟着领路的内侍走了一阵后,到了开宫市的大殿前,只见原本开阔空旷的地方搭起了七个帷幄大帐,每个帐前标示了不同类目的藏品宝物,帐子四周则有禁军严密保护。

    凌越听了低笑一声。换时兴的事是他昨晚才知道的,昨夜两人办完事温存时,谈起了今日的宫市,之后就聊到了生意之事上,凌越才知道,他当初腹诽的奸商就是枕边人。只是如今他已明白了她所有作为背后的动机,自然又是另一番看法了。

    男子那边的纱帐都被悬挂起来,望之一览无余,栖循先仔细在正中间的亭帐里分辨了片刻,接着往左侧寻去,视线回到正中,又往右边去找……如此来回找了两遍,她眉心皱了皱

    杨景达那阴邪的语调和其中暗含的恶意,令栖循又蹙起眉,想到了崇宁,她隐隐预感到高贽和杨家父子更深的阴谋就在不远了,而对崇宁来说,相比单纯地被利用,嫁给杨景达简直是残忍千倍万倍的事。

    夫妻二人处了这小半月,早有了默契,倒是配合得好,除了和刘安礼姐弟多说了几句,及和李如岳夫妇打了几句机锋外,其他人一概被快快应付过去。

    凌越凉笑一声:“倒也算不上兴趣,不过是陪内人出来走走,自是没有财力像杨相公这般一掷万金,货以马驼,改日朝会,想必陛下又有封赏。”

    这一日,上午是宫市竞买,下午是马毬赛,两项都允许贵家女眷参与观看,只不过要想入宫,人人都得提前“孝敬”皇帝五十两银子。

    甭管天下如何乱,大殷只要还没彻底倾覆,皇权便高高在上,男女亭帐里的众人于是皆垂首俯身行礼,直到御撵缓缓行过,御撵上的人登上了那高台御座,才直起身来。

    这话是讥讽杨珪身为宰辅,却带头招权纳贿,肆行贪污,再用贪得的钱财逢迎上意。杨氏父子自然听得懂,杨珪神色却丝毫未变,泰然自若:“老夫确实素爱收藏,难得陛下雅量割爱,愿与吾等同享私库,吾等自然也不能辜负陛下圣心,凌将军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个大帐是兵器鞍具之类,两人进去后,凌越这大将军还未说什么,栖循看到那柄青霜剑出鞘时,却是一下动了心,当下撇了昨夜说的不买东西不给高贽送钱的话,扔了筹码出去。

    因上午和凌越牵手看宫市和赠宝剑的事早已传遍了,这时,一众命妇贵女再见到栖循,心底未必如何,面上都客气了许多。

    .

    凌越听得心中愈加厌恶,懒得再与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道:“如此,凌某也不耽误杨相公的时间,免得两位错过了宝物。”

    接着,她又作随意的样子,站到了阑边,展目望去,远处层层枫林微染红意,近处宽阔的马毬场边,翠柏苍松却依旧绿意浓重,毬场中间已有着赪紫或银白箭袖的世家子弟在策马挥杆,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栖循抿抿唇,心里清楚高贽是刻意把崇宁带在身边,实则对这个女儿最冷酷无情,而崇宁坐在御座旁,看似在说笑,身体姿态却分明是紧张的,神态也像心神不定。但这些话不好和刘娘子说,她只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行车马启动,走了约两盏茶不到,在大明宫望仙门外缓缓停了下来。

    这祁王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难道是打算面都不露一下就离开吗?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出来了,快看!”亭帐中忽有女子兴奋的轻呼响起。

    双方在朝堂内外交锋过无数次,话至此,明摆着该各走各道了,不料,杨珪身后的杨景达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似鬼魅般轻飘:“凌将军,此番宫市可是有前朝郭皇后那支二龙戏珠钿口,我瞧着,倒与尊夫人颇为相配,不妨竞一竞?”

    等禁军侍卫将宝剑送到眼前,栖循利落地从紫檀托盘上拿起剑,当着满满一帐子人呈到凌越面前,仰头俏声道:“大将军,宝剑赠英雄。”

    本都是京城最善骑

    “这么多皇女中,果然还是崇宁公主最受宠呢。”一旁刘娘子也看着那高台,低声与                                                栖循耳语道。

    “凌将军,真是巧,没想到今日不上朝也遇上了。”

    杨珪捋着长须,仍是笑得一脸仁善:“老夫倒是没想到,凌将军竟也对这宫市感兴趣?”

    一大群内侍侍卫簇拥之下,明黄的帝王仪驾远远过来了,御撵后还跟着一个步撵,步撵上坐的人正是崇宁公主。

    凌越在一旁微微挑眉,看着她毫不犹豫地一次次快速加价,且人家都是一百两一百两加,她却是千两起加,豪爽得坐在前面的人都回头来看他二人,那喊价的内侍亦是嗓子都尖利了几分。

    栖循也跟着直起身,望向高台,御座上的皇帝年近四十,身形比之前愈发瘦削虚弱了,远远看着,那龙袍像是挂在骷髅上似的。

    栖循闻此,不由抬头对他莞尔一笑:“好,听凌大将军的。”

    栖循回过神,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听到尖利的一声——“圣驾到!”

    往年,栖循并未参与过这两项活动,但今次却是兴致满满,一是因凌越就是下午马毬赛最大的看头,二自然是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个神秘的祁王。

    琼林苑是皇家园林,内中景色自不必说,两个新妇一路赏景,一路行到毬场时,场边为女眷们所设的几个亭帐里已来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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