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请尊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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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肉乎乎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咧开嘴，指着余静昭和萧骕大声喊道，腰间系着的细软丝绦也随着他的跳动摆动起来，活脱脱一个福宝姿态。

    “看，这就是我的宝藏！”

    没一会儿，顺着石阶上去，白扈就领着二人来到了屋舍的大堂之中。

    “这山林如此僻静，一路走来人烟稀少，能隐居于此之人，除了您，怕是再无其他。”

    演示了几下竹哨的用法，白子渊又即刻丢下竹哨，

    有时，她在心中默默自我安慰：兴许白子渊是个契机？若他们把白子渊哄好了，没准白扈就能应下他们的请求。

    “阿爹阿娘！快同子渊走！子渊带你们去看宝贝！”

    于是各怀心思，伴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三人逐渐踏入了竹林深处。

    透过门外的竹栅看去，壁炉内生着熊熊炭火，火光跳跃，映红了屋内一角。案上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只见白扈深叹一口气，淡淡道来：“子渊他年幼之时便丧父丧母，我为了稳住他的心神，才同他扯了谎，说若有一日，门前出现一对年轻夫妇，那便是他阿爹阿娘，原以为我已带他隐居于此，不会有人找上门来，没承想今日，你二人竟出现在我门前，这才叫子渊认错了人。”

    余静昭和萧骕纷纷走上前去俯身细看——只见小窝里摆放着几颗光滑的卵石、几片形状各异的竹叶、几只精心制作的小竹哨，以及四个做得甚是粗糙的泥偶。

    “请问……”

    “你……”萧骕一时被余静昭噎得说不上话去，只得暗暗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冷气。

    “何事？”白扈并未抬眼，而是继续摆弄着他面前的茶盏。

    “那男童是我孙儿，名唤白子渊，此屋正是我与他的住所。”白扈边领着路，边悠悠同余静昭他们解释道。

    “你先回去练字，这里有大父。”

    眼看成功了大半，余静昭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转而回头看了眼萧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眼。

    此时，余静昭和萧骕才得以站在他身后悄悄说起小话来。

    “阿爹阿娘？”没一会儿，一位鹤发老翁就从屋舍中款款走到了男童的身后，抬目一瞧，却只见两个生人面孔，于是，他转头就对男童轻声细语道，“子渊，他们不是你阿爹阿娘，你认错了。”

    虽说男童看着可爱，可他口中所言之事却叫余静昭和萧骕吓破了胆，慌忙摆手否认。

    看着白子渊尽显憨态的背影，萧骕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余静昭，刻意打趣道：“若是我当初好生待在家中，你我二人的孩子怕是也有这般大了吧？”

    堂中并无他人，只余白子渊跪坐于一隅，看似手持羊毫，凝神聚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实则不知心思跑至何处，冷不丁地向他们这边瞄上几眼。

    他的发髻高高束起，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绑缚，显得整洁利落。面庞白皙，略带红润，稚嫩中透着生机。他那小巧的鼻梁挺拔，唇红齿白，笑时，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至极。

    白子渊猛然回头看向远远站着的二人，眼中满是自豪。

    与萧骕这自小就生于大户之家之人不同，余静昭并不知悉儒生礼仪，因而虽是她走在前头，却非要等萧骕入了座，她才有样学样地坐到了榻上。

    “大父，我练好字了，想同阿爹阿娘出门玩玩！”他清灵的声音再度响彻整个幽居。

    白子渊拿起一只竹哨，轻轻吹响，清脆的哨声在竹林间回荡，悠扬婉转。

    二人双双回头一看，竟是白子渊将笑容灿烂的小脸贴了上来。

    不过对萧骕而言，虽说此事确实是他占了便宜，但不得不承认，白子渊每叫一声爹娘，他心中的喜悦之情便多了一分。

    当他二人踏上屋舍前被刻意摆放着的石子小路时，一个看似四五岁左右的男童晃头晃脑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屋舍以竹木为构，檐角高翘，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由于廖亦昂正忙于水煮铺中的琐事，此次出行，余静昭不得不叫上萧骕陪同。

    知其缘由后，余静昭和萧骕心中歉意骤生，连连向白扈鞠躬致歉，他们也属实没能料到，那般阳光热情的小娃娃身后，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即便方才发生的种种都叫她摸不着头脑，但余静昭还是识数地拜了个手，随后表明来意：“白先生好，我们是受张栋张大才子引荐，来此拜访您老，同时有事相求的。”

    白子渊小跑在前，不时回头望望余静昭和萧骕是否跟上，小手在空中挥舞，指引着方向。

    “啊？”男童发出一声软糯的惊呼，随后又气鼓鼓地嘟囔了几句，“可大父您说过的，我阿爹阿娘就是很年轻的……”

    舍前一方庭院，铺满青石小径，蜿蜒曲折。院中设有假山，怪石嶙峋，石缝间生长着几丛耐寒的翠竹，随风摇曳，颇具诗意。

    突然，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闷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眨眼之间，一双小手就揽住了余静昭和萧骕的肩头。

    于群山环抱之中，一间古朴屋舍隐匿于此，恰是白扈隐居之所。

    他的脚步轻盈，踩在厚厚的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本以为表明来意之后，白扈会很快给予答复，或是应允，或是婉拒，却没料想，他却只是不急不徐地吹散茶盏上闪动的热气，一言不发。

    窗棂上映着斑驳的光影，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在松木地板上，温暖而宁静。

    “他们不是……”白扈正欲矢口否认，却抬眼对上了白子渊的笑颜，一时心软，便暗暗准了他的胡闹，“去吧去吧，莫要走远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缄默，倒叫余静昭和萧骕乱了手脚，本就因坐在这般仙风道骨的文人雅客面前而莫名心慌，这下忽然的一片沉寂，衬得气氛愈发局促。

    许是刹那心生怜悯，又或是长久宠溺，白扈并没有再拦着白子渊的胡言乱语，反倒顺着他的孩子心性，默许了他和余静昭二人之间的玩闹。

    他一边牢牢握住余静昭和萧骕的小指，一边气喘吁吁地向前大步迈去，嘴里还嚷嚷几声：“阿爹阿娘，子渊带你们去看我的宝藏！那可是子渊藏了好久的宝贝！”

    屋舍倚山而建，面朝溪流，碧波荡漾，水声潺潺。四周古木参天，松柏苍翠，枝头挂满晶莹剔透的冰凌，随风轻摇，映日生辉。

    “请坐。”随后，白扈将他们引入正堂，长袖一拂，邀二人入座。

    实在挡不住白子渊如潮的热情，纵使余静昭一去三回头地求助于白扈，他依旧一声不吭品着香茗，任由他二人被白子渊拉出了大堂。

    只见那男童生得一副清秀脱俗的外貌，宛若从古画中走出的童子，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聪慧之气，细长而弯的眉毛下，一双明眸如同秋水，清澈见底。

    随后，白扈双手轻推茶盘，指尖微微颤动，将香茗移至他二人面前，动作优雅而恭谦：“请用。”

    至此，白扈意味深长地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对远客，而后才将他二人请进了居所之中。

    怎么？白扈还有伴读书童？

    暂且安顿好这小泼孩，老翁才得空和眼前这两位来客攀谈一二：“敢问二位是如何找至此处的？”

    “我们……”余静昭心中极想辩解，但又碍于对白子渊的层层顾虑，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生生咽回了肚里。

    怀揣些许警惕之心，余静昭先行叩响了柴扉。

    扭过身子往远处一                                                瞧，白子渊身后，一堆落叶之下，一个用竹枝和泥土巧妙搭建的小窝露出了头来。

    “白先生，方才他唤我们爹娘，这是为何？”趁着白扈开了口，萧骕赶忙追问了上去。

    他本想说句玩笑话逗逗余静昭，却没想她全然不解风情，冷冷回了一声：“痴人说梦，你才走了三年，子渊看模样已有四五岁，倘若我儿当真有这般大，只怕萧四公子你是娶了个二嫁女回家。”

    他端坐于案旁，右手握着温润的紫砂壶，拇指轻轻按压壶盖，食指和中指轻扣壶柄，手腕微微倾斜，壶嘴低垂，茶水便沿着壶口细流，如细泉涓涓，悄无声息地注入面前两盏清透的青瓷杯中，顿时，热气升腾。

    但白扈不作声，他们这些后辈也不好催促。

    循着张栋给的位置走去，渐渐地，余静昭才发觉，那是一处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静谧幽深，无人叨扰。www.airanwx.com

    不经意间，余静昭看着眼前欢快的男童入了迷，眼底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

    正当余静昭还在纠结于如何入座以示优雅之时，白扈早就自顾自地斟起茶来。

    于是他们三人，就对坐于寒风徐徐穿林之声中，相顾无言。

    余静昭刚要开口，却被那男童抢了先机：“阿爹阿娘！”

    “我来我来！”一声稚嫩童声自门扉之后传来，悦耳动听，随后，柴扉渐开，一张浑圆清透的小脸霎时呈现在他们眼前。

    余静昭和萧骕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热茶，直奔主题：“白先生，我们来此，是有事相求。”

    在老翁温声细语的嘱咐下，男童念念不舍地甩甩袖子向屋内走去，其间还不时回头看上几眼。

    白子渊人虽小，力气却很是惊人，小小个子，没一会儿就把他们两个大人拽出了屋舍去。

    穿过一片片翠竹，白子渊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停下，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刨着什么。

    “你如何知道我姓白？抑或说我就是白扈？”

    然而，等到白扈启齿发问，余静昭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因此，她踯躅片刻后，看了眼萧骕的眸子，才说出了这个不情之请：“我们想请您到我们村子里讲学，报酬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