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改造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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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余静昭的声音，萧骕撑着胳膊慢慢转过身来，向她那侧躺去，浅笑一声：“我？猜的。”

    “白老已经仁至义尽了，莫要再给他找麻烦了，大不了你睡屋里，我睡这儿便是。”

    “可是您如今一不讲学，二不待客，三不作诗，如何有钱请得起婆子？虽说您手上的确有些闲钱，那一月之后呢？两月之后呢？一年之后呢？您是否当真要在这儿坐吃山空？”

    “诶，你怎么知道白老不去镇上讲学的原因的？”余静昭借洒进屋内的月光瞥见萧骕的睫毛仍在闪动着，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毫无睡意，索性和他低声攀谈起来。

    “学……学堂还没建好呢……”余静昭也实在没能料到白扈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一不留神就将学堂修筑一事抛之脑后了，这下白扈一提，她不自觉挠了挠后脖，心中羞愧顿生。

    昔日，稻杏村中，众农户纷纷向她诉说田间灌溉之艰辛，随后，她便率众始于细微之处，疏浚沟渠，引流河道，一锹一篓，逐步涤荡淤塞。

    蹲坐于此许久，待余静昭正欲起身之时，却双脚脱力，迟迟难以站起，只得撑着案几踉跄直起腿来。

    见他们二人端坐在案桌前方一言不发，白扈这才意识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把气氛拉到了冰点，于是连忙改口道：“不说这个伤心人，我们来谈谈你们所求之事。”

    “我们……”

    萧骕见余静昭忽然的结巴，扬起了脖颈看了眼床上支着身子的她，忍俊不禁：“对啊，我就是这般世俗之人，我们俩，天作之合。”

    其实，余静昭也想不出如何辩驳，所以，面对白扈的反问，她的神情显然慌乱了些许。

    不过，此事说来说去，也是他们师徒之间的私事，一心求财，还是一心问道，都是他们自己的抉择，余静昭也不好多置喙。

    眼看渐渐步入隆冬之中，慈阳镇也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今年的初雪，虽说下得琐碎，但依然为村里的小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袄。

    “你为何要打断我？”余静昭不解。

    但很显然，白扈对此有些不屑一顾，他并未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水来，细细抿了一口，而后才悠悠道：“找我讲学之学堂亦或私塾不胜其数，而我偏偏拒了他们，选择隐居于此，你可知何故？”

    白扈一时被气得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两袖一挥，提起边上摆着的热炭炉就自行起身向屋内走去。

    “这有何难？”白扈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两袖一挥，傲气逼人，“我到镇上请个婆子来不就好了？”

    “猜的？算你小子运气好。”余静昭眼角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松了下来，“不过，白老这般视功名金钱如粪土之姿，确实叫人佩服，换我，我可是做不到。”

    她本不愿以此相威胁，可白扈先前不为所动的模样叫她乱了手脚，情急之下，她才不得不走向这最后一步：“您隐居于此的这段日子里，想必过得很是辛苦吧？”

    “我们所求之事也并非什么大事。”既然白扈先开了口，余静昭便趁机搭上了话去，“就是单纯想请您下山，给村子里的孩子讲讲学。”

    可待萧骕闭口，又转为一片静默，只余热蜡低落铜制烛台的几声啪嗒作响。

    余静昭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嘴，当即翻了个白眼去：“我睡床上，你睡床下。”

    “是一丘之貉。”

    “那是，我们余老板可是立志要称霸一方的。”

    不经意间，余静昭的呼吸渐渐减缓下来，她也慢慢步入了梦乡。

    白扈一听闻她所言，眉头偷偷皱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池水微颤，鱼儿悄然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如同心中的思念，层层叠叠，却又不着痕迹。

    “正是。”白扈依旧淡漠地理理了理他的衣袖和衣摆，掸落他袖口的尘灰，“你既已知晓，为何还来寻我？”

    即便如此，白扈也并未一口应允，而是反问道：“那如你这般说，我在镇上寻个私塾，去富家子弟那里做个讲师，岂不赚得更多？如此，我为何还要自贬身价去你们村子？”

    走前，余静昭还特意留心多抱了几个坐垫过去，她想着，地上那般湿凉，给萧骕垫上一层总归能好些。

    仔细想来，诚如她之所言——白扈带着白子渊日日在此休养生息，做仙风道骨之人，渴了饮饮山泉，饿了采采野果，长此以往，纵使他一老翁耐得住，白子渊日益长大成人，他倒会先受不住了。

    萧骕刚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无情回绝。

    白扈是个明眼人，他自然瞧出了余静昭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的惊喜和意外，顿时忍俊不禁，随后捋了捋胡须问道：“那你们需要我何时去讲学啊？”

    余静昭刚想反驳，却被萧骕如雷的道谢声盖住，惹得白扈狠狠甩了他一个眼色才推开白子渊的房门走了进去。

    余静昭本以为萧骕搅了局面，刚要抬眼瞅他一下，就被白扈突突如其来的一声轻笑给打断了：“没想到啊，你这小子机灵，倒比张栋要得我心意，既如此，知己难寻，老夫便答应你们了。”

    此间种种，惹得稻杏村村民称赞连

    余静昭虽看见了他闪动的目光，但她依旧继续完成着她的理由：“您作诗饮酒那是极好的，但对于柴米油盐怕是有些手足无措吧？”

    “您放心，很快！很快就能修好！”

    张栋，世人难以否认他才华卓绝，他也恰巧有了机遇，一举成为官家身边的红人。

    白扈的抗拒之意已跃然纸上，但余静昭并未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道：“选择隐居于此世外桃源之境，乃是先生一生之所图，但我想，此地您是断然待不久的。”

    余静昭一连串的逼问反倒让白扈乱了阵脚，一时支支吾吾，不成一词。

    恍然间，一层轻纱笼罩住天地，月光如洗，洒在静谧的庭院。竹篱上，霜花轻轻覆盖，如同岁月的细语，尽诉温柔。

    “何出此言？”

    他这一声应允，叫余静昭顾不得疑惑，方才脸上布满的阴霾霎时烟消云散，她欣喜地想大叫出来，但很快又压制了心中的喜悦之情，着急忙慌地搭好姿势冲白扈拜了个手。

    “这怎行？”听萧骕这安排，余静昭倒是急了些许，“而今已然入冬，堂内这般冷，方才那炭炉又被白老拿走了，这怎能睡得？”

    寒气自窗棂的缝隙钻进屋内，似乎停滞在萧骕的眼睫，凝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霜。

    直到萧骕一声从她耳侧传来，才打破了三人之间的那阵沉寂：“因为白先生您本就厌恶那些世俗之物，这也是为何您选择隐居在此等偏僻之所。因而如若您既要避开尘世，又想子渊能与常人一般长大成人，到我们村中讲学，绝对是您的最佳退路。您放心，子渊若是到我们村中学堂念书，我们一文不收。”

    正值深冬农闲                                                ，余静昭索性将大家一同叫来帮工。

    更甚者，村中有些农户向余静昭倾诉，言及多处破败不堪的屋舍、猪圈，无人问津，荒废已久。她未做多言，即刻召集村中青壮，携手共除这些陈迹旧物。一番辛劳之后，那些杂物尽被清理，腾出的空地之上，她匠心独运，置以石桌石凳，以供村民们耕作归来，得以在此稍作歇息。

    此后的两三月里，余静昭正式接手成为了稻杏村的新任里正，不过，虽说她镶上了这个名头，但她自知，私下里，还是有不少村民在等着看她笑话，因此，她不得不在这段时日中，将手上的一切杂事都处理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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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表歉意，余静昭和萧骕见状立马直起身子目送白老离开，看他步入黑暗后，又立马松懈下来。

    余静昭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即侧过身去，将被褥的被角压在身下，全身蜷成一团，只图在这冷似铁的布衾之中求得一丝暖意。

    “先生想来，是图个清净吧？”

    不过夜色尚浅，他们二人皆毫无睡意，一个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在床下欣赏月色。

    在她彻底难挡睡眼昏沉之际，脑中却油然升起一丝焦虑：哎，这一睡醒来，她手中之事又多了起来，建学堂、改造稻杏村、缓和邻里关系，哪一件都极其耗费心力，她这苦差事，又何时能到头……

    “他本不该陷入这些黄白之物，日日沉溺于沽名钓誉之举，诗文之功力却不见长，实在叫我寒心。”白扈说着说着，眉头就不自觉蹙了起来，眼底也透出一缕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所以先前我见到你们时，你们说是他引荐而来的，叫我如何不恼火？”

    “你不也是？为求功名宁愿奔赴远疆，抛妻弃……兄，争名夺利的。”

    “还没修好学堂？”

    原来，张栋和白扈之间还有这么一遭际遇，他信中还说前段日子来拜访过恩师，现在只怕拜访是假，被扫地出门倒是真。

    相传，他的诗句万人传颂，他的手稿千金难求，他受众人敬仰，却独独被他的恩师唾弃。

    世间万物，人生百态，有人穷尽一生只为功成名就，有人却耗尽心血只为专于一事，张栋为前者，而白扈则为后者。www.luoyingshu.com

    萧骕又装傻似的“哦”了几声。

    可白扈偏偏就爱耍回马枪一套，他们二人刚沉下肩去，他就回头伸手指了指右侧的厢房来了句：“今日天色已晚，这山间夜路难走，二位暂且在我这儿住下吧，正巧我这儿只有一间屋子空着，你二人恰是夫妇，就暂住那间吧。”

    “那不然……”萧骕的眼神佯装出一副无辜样，心中却暗暗窃喜，“你和我同床共枕？”

    与此同时，村中小径繁多，虽纵横交错，却坎坷难行。因而，她携手村民，挥锄拓土，一一掀去路上的顽石，填平零星小道，转而拓宽村中通衢，使得村容益增雅致，交通亦因此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