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盘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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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是个年纪偏大的瘦老头，头发胡子都已花白。

    正巧，店铺老板也在店里。

    仔细清点来，余静昭见余下的糕点不多，便回身对萧四和时裕说道：“我去瞧瞧铺子，你俩在这看着摊子。”

    那钱袋都是旧的，四处抽丝，但谭阿翁仍是将它当宝贝一样好生收着。

    来到二层的阳台处，余静昭双手握住了扶栏，她仅是这般随意观赏一下，也深觉这铺子不错，既在镇中心，又气派而显眼。

    余静昭却越哭越急。

    “我同你一起吧。”萧四忽然插嘴，走上前一步，“多个人还能提提意见不是？”

    “明日我们早些去，卖完东西后你俩把车推回来吧，我自己一人去看看铺子。”余静昭突然说道。

    余静昭正想放弃之时，耳畔突然响起萧四的声音：“那儿不是就有一家吗？”

    周边整齐排列的桌椅都是简约的木制品，没有繁复的雕饰，桌上仅放着必需的餐具，如青瓷酒壶和碗碟，它们静静地等待着食客的到来。

    每每当她合上双眼时，脑中又不自主地浮现出一系列她所面临的难题——从无处可去到急切赚钱还债，又到谭家被砸心生愧疚，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要只手解决这些天大的难事。

    也不知何时，她豆大的泪珠竟低落在她的衣摆上，画出朵朵腊梅。



    许久，都不曾听闻一言以复，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未能听见。

    屋里，谭阿翁坐在一把木椅上，双肘支在腿上，右手剥着左手大拇指的上起的死皮，见她进门，温声道了句“坐”。

    可没过多久，他的手又慢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余静昭和萧四，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只撇过头去淡淡地说了一嘴：“五百两银子，不讲价。”

    余静昭率先迈过了门槛，见里面漆黑一片，随即用指节扣了扣门扉，低声问了句：“店家可在？”

    当她正享受着露台上吹来的新鲜空气时，楼下响起的几声咂嘴声立即将她的注意引了过去。

    霎时，余静昭的眸子就被滚烫的泪水填满，一阵酸楚直堵她的喉咙。

    他做了一辈子的农户，过惯了拮据的生活，眼下存了大半辈子，也才存出这么些钱来，这下竟全数交到了余静昭手里，让她去做一个摸不清未来的生意。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殊不知，对于余静昭这几日的进账，村中早已有人暗暗眼红。

    可如今，她从谭阿翁手中接过的那只钱袋就好似一汪温泉，将她几近干涸的心刹那浸润。

    一时凝噎，余静昭呆呆地捧着手中被谭阿翁塞来的钱袋。

    这座双层酒楼内部空无一人时，倒是显得格外空旷而寂静，虽只是个小小酒楼，但内里的空间还算过得去。

    “老板，请问这铺子要盘下来的话需要多少？”余静昭轻微喘着粗气，但站在她身旁的萧四却毫无变化。

    他清楚，她怕是哭了一阵。

    翌日，余静昭新制的酸嘢依然在镇上大受欢迎，大伙儿对此的评价皆是“初尝避之，久而回甘”，并在尝过几块之后便很难再停下，因而前日做的酸嘢没费些时辰就被一扫而空。

    萧四虽听进了他这般幼稚的话，却并不愿理会，不过他手中干事的速度倒是被他这一提醒加快了些。

    “哦，好。”时裕结巴应声。

    余静昭心中一喜，赶忙顺着萧四的指头望去。

    没有了挂画和装饰品的点缀，四壁显得干净利落，木质的结构裸露出质朴的纹理，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不能再便宜些吗？我看您也是要急出的。”萧四向前一步将余静昭挡在身后，同那店主攀谈起来，“您这价钱也是要比同期贵上几倍的。”

    一路上二人都东张西望，瞧着周边有没有空铺子，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华丽的店面装潢给劝退。

    “拿着！”谭阿翁全然不理会余静昭是如何地推脱，硬是要将那钱袋塞入她的手中，“记住了，无论如何，你都还有外翁在。”

    见屋内许久都没任何动静，萧四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他一边干着手头上余静昭交代的活儿，一边又不受控地往屋内望去。

    待二人离开这家店，余静昭才同萧四说道：“这镇上的租金真是太贵了，光盘一个铺子都要花掉我大半的钱，还不知以后会不会亏本。”

    沿着青石板路走去，街边鳞次栉比，各色招牌琳琅满目，兴许是地段好，他二人走了半天，也不曾见到一家店铺招租。

    这铺子里应当是无人守着的，余静昭猜测。

    “走吧！过去问问。”

    忽然，门帘再次被掀起，只见余静昭气势汹汹地大步迈了过来，利落地撸起袖子继续干活。

    酒楼的二层通过一座木制楼梯相连，楼梯的扶手经过无数次抚摸，已经变得光滑如新。楼上的空间布局与下层相似，但因为更接近天空，窗户较大，采光更佳，让人感觉更加明亮通透。

    余静昭答得结结巴巴的，但谭阿翁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抬起他苍老的、长满厚茧子的手，在怀中掏了掏，紧接着，一个鼓囊的钱袋就展现在余静昭眼前。

    趁着没人，她拉着萧四就自顾自地参观了起来。

    结果店主不耐烦地回了句：“我这店即便是急出，也是有好价钱的。”

    她顿时一惊，慌忙将那钱袋推回去，连连招手摇头：“不不不，我怎能收外翁的钱呢？这可是您的血汗钱啊！”

    酒楼的内部装饰考究，雕梁画栋，屏风上绘有精美的花鸟图案，隔断了不同的区域，既保持了开放感，又增加了几分私密性。墙角放置着几盆翠绿的盆栽，给这个空间增添了一抹生机。

    余静昭克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弓着背一耸一耸的，谭阿翁见状，一字未发，而是悠悠地将他厚实变型的手掌盖在她的后脊，举止轻柔地拍了起来。

    没想到谭阿翁叫她进来就为了问这事，余静昭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啊……啊对……”

    余静昭对此很是头大，烦闷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他说得在理，余静昭也就没再做过多的推阻，决定和萧四一起去街上转转，看能否找到合适的铺子。

    他的手逐渐慢了下来，时裕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担心啊？以往在军营里也没见你这般忧心过，果不其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萧四只好就此作罢。

    “是这店家仗着自己的铺子这镇中心处占尽了优势，才狮子大开口                                                的，这里大部分店租不至于贵得那般离谱。”萧四放缓脚步跟在余静昭身边，和她一起再往前走去。

    随后，三人依然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几盆酸嘢就经过余静昭的巧手做了出来。

    突然，她耳边传来萧四的声音：“那儿好像有一家。”

    她和萧四同步向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位老妪，只见她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这些天来就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见那店主这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萧四刚要再上前一步同他理论，却突然被余静昭扯住了袖子，他回头一看，余静昭正向他微微摆头。

    二人先顺着大街来到镇中心，果真是全镇最繁华的地带，不过此处摊贩倒罕见，大部分都是盘下了店面的大老板，因此比谭记小摊待的地方整洁许多。

    带着半分犹豫，余静昭轻轻坐在了谭阿翁身侧的小凳上，一言未发。

    她虽一言不发，萧四却还是瞧见了她肿胀的眼眶、布满了泪痕的脸庞以及红彤彤的鼻头与双颊。

    甚至平日里相较迟钝的时裕都注意到了余静昭的不对劲，他本想开口，却又停住了。

    这大好的时机怎能不把握住？余静昭心想。

    于是她立马拉着萧四穿过人群就往那店奔去。

    顺着萧四指向的地方看去，原来在街对面恰好有一家空的铺子，这铺子甚至还有两层，看样子应当曾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酒楼。

    他是个寡言之人，不懂言语的分量，但他对她深沉的爱早已盈出了眼眶。

    转了这么久，总不能无功而返，好歹要将镇上这些铺子都瞧瞧再做别的打算。

    穿过堂馆，是一条通向后厨的狭长走廊，两旁挂着灯笼，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墙上，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静谧。厨房的门半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干净的灶台和整齐的炊具。

    “五百两？”余静昭一听他报的这数惊得合不上嘴，“为何这么贵？”

    但其中，她最为忧心的，还是怕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待在此处也会给谭阿翁谭阿婆他们带来麻烦。

    不过热闹是不减的。

    她此刻，才明明白白地认清了谭阿翁的心意——他自始至终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保护她，从未有过一丝嫌她的念头。

    真真切切有一家！那家空铺子虽然规模不大，但位于车马来往交接处，地段是极好的。

    他二人脚下所站之处，便是酒楼的大厅，高悬的匾额上刻着酒楼的名字，字迹端庄而清晰。

    “外翁，您叫我？”余静昭轻手轻脚地拿指头撩开门帘，小声问道。www.yuhege.com

    那店主显然瞧出了眼前这二人手头并不宽裕，这生意大概也做不成，因此白了二人一眼，冷冷道：“您也不瞧瞧我们这铺子，你在镇上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段？”

    良久，谭阿翁才清了清嗓子，用他雄浑的嗓音说道：“阿昭你，是不是想盘铺子啊？”

    两人坐在原地，愣是干坐了许久，害得余静昭心中生惧，怕是她先前做了什么事惹得谭阿翁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