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求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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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师傅话音刚落，余静昭的眸子就不禁暗了下来，待她重新审视她与萧骕，一股奇妙之感再度萦绕在她心间。

    余静昭这话倒是饶有趣味，卢师傅连忙追问道：“你倒是有趣的紧，大家都说是你师娘有福，嫁了我这么个有出息有手艺的人家，你倒反其道而行之，说我有福气来了？”

    可是，萧骕依然没能听见，也没给她做出回答。

    寻声而去，是慢了一步牵着马缰而来的萧骕，面对余静昭的顾虑，他给了她足够的信心。

    “师傅和师娘都好有福气。”

    当卢师傅刚跨入家门一步，忽然，他又转过头来，对余静昭叮嘱一句：“对了，食宿不包，你们得另找居所，白天来找我学艺，晚上自己回去复盘。”

    再度提及这“传宗接代”之事，余静昭还是控制不住地羞红了脸，手中制作的黄豆粉都无意间洒出了些许，对此她也连连摆手否认：“他……他不是我官人……”

    余静昭本想等等萧骕，却在和他对视那刻再度涨红了脸，下意识眨着眼睛躲闪过去。

    “自然！”余静昭一声应下。

    当她刚问出这话之时，卢师傅先停下手中的活计愣了几许，余静昭本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他却抢先一步将其中因果娓娓道来。

    可卢师傅依旧半信半疑，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事先说好，跟我学手艺可是要去我铺子里帮工的，工钱甚少，倘若你吃不得这苦，莫要嚷着怨我。”

    “不是官人，也是八字有了一撇吧？”卢师傅对她的否决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二人在这半年时光里，日夜同吃同住，起居早已同寻常夫妇无异，因此即便余静昭对二人关系置否，他依旧相信他们关系匪浅。

    而此后半年学艺时间里，余静昭和萧骕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闻鸡而起，日落而息。

    随后，卢师傅将身后背着的菜篓颠了颠，不疾不徐地领着余静昭二人进了屋。

    “要学手艺的话，你们得先生个孩子来。”卢师傅再度重复了一遍他的荒唐发言。

    但余静昭不需他的回复，因为她知道，萧骕必然会冲她笑笑，然后轻描淡写地摆摆头。

    “一切都好，勿念。”这是她收到的每封信件如出一辙的结尾，倒也让她得以安下心来专心学艺。

    但卢师傅似乎并不在意，接着讲道：“我无后，故而收了很多徒弟，把他们视若亲生，我知道，大家都拿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压我，逼我再娶，但我始终觉着，糟糠之妻不可弃，我娘子陪我一路走来，从籍籍无名到日益向好，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因此纵使世人在我身后如何议论纷纷，我都无畏。”

    每每看到他这副力竭模样，余静昭心中都难免生出愧疚之感。

    听闻她的语气渐缓，卢师傅也觉着有些异样，于是放下手中的擀面杖，将双手洗净，随后走到余静昭身边坐下：“你和他之间，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明明是个领兵的武将，都是个当官的人了，还不知快些去享福，偏偏要陪我来此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帮他盖好被褥后，余静昭不由自主地咕哝了起来，“萧骕啊萧骕，你且说说，你是不是傻？”

    信中有说自她离开后，余丰年自告奋勇地要去糕点铺里帮忙，他本就是经验老道的商贾，因此这两个铺子在没有她的日子里，经营得也是不错。

    “您这不是说笑吗……”余静昭眼神四处乱瞟，神色慌张，一心只觉是卢师傅同他们开了个玩笑罢了，“我们……我们如何当场给你生个孩子出来……”

    “生……生孩子？”眨眼之间，余静昭嘴角抽搐，面色涨红，顿时口不择言，惊慌失措。

    以及村中之事，廖亦昂的来信里有提，她走之后，村民们再开了次大会，这回余静昭大舅谭忠倒出人意料地站上了选台，不过可笑的是，赵里正也不要脸地跟了风，虽说最终里正花落别家，但谭义和当选之人票数相差不大，倒也没给她丢了脸面。

    “哎呀！”直到见到二人面上羞涩的潮红，卢师傅才挑明了一切，细细说来，“我这手艺要的可是童子功！我看你们夫妇俩还算年轻，怕是新婚不久，但我的话已经说得明白，若你们当真要拜我为师学我手艺，就给我领个孩子来！”

    她缓缓启齿：“我……我不知道……”

    还有一事值得一提，那就是，跟着卢师傅学了这般久的技艺，她却始终只见他们夫妇二人在院中每日操劳，从未见过他的子女前来探望。

    起初，她只是负责淘米、洗米，然后观摩卢师傅如何调配米浆、掌握火候。余静昭细心观察，用心记忆，但初次尝试时，因米浆调配不当，打糕口感欠佳，让她倍感挫折。

    随着时间的推移，余静昭逐渐掌握了米浆的调配比例，但在蒸糕环节又遇到了难题。由于火候掌握不当，几次蒸出的打糕要么过硬，要么过软，难以达到师傅的要求，这事儿也苦恼了她好些时日，最终在卢师傅的指导及歪打正着之下，才得以解决。

    往日里，余静昭回来得都要比萧骕早些，但往往萧骕归来之时，她都在专心致志地练习着材料配比和打糕技艺，而萧骕则会在一整日疲惫的促使下，精疲力尽地往床上倒去。

    即便是方才还睡眼朦胧的萧骕，也被卢师傅这一语惊住，他忽感颊上热浪涌动，双颊绯红，眼神游移不定。

    毕竟，这个小屋离铺子近，这段时日虽气候回暖，但清晨依旧寒风瑟瑟，为了让余静昭起床不那么艰难，这间屋子诚是最佳之选。

    不过，庆幸的是，寒去暑来，余静昭也如她当初所言，坚持到了最后，终成了卢师傅手下最为出色的学徒之一。

    话至如今，余静昭才明白其间之意，原来，卢师傅是这么个意思，弄得他二人左右不是的，好生羞愧。

    “多谢。”余静昭是首次这般真诚地同他道谢，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仅是萧骕待在身侧，也能带给她希望。

    “说到儿女。”欢笑之余，卢师傅话锋陡然一转，另说其他，“你同你家官人打算何时生个大胖小子啊？”

    “您……您放心！我机灵刻苦，很快就能上手！”情急之下，余静昭只好岔开话题，免得再生事端。

    荒唐之事年年有，就好比铺中营生，屡见逃账之辈；村坊闲言，纠纷连连，亦属常见。www.yinggewx.com然则，她虽历经种种奇葩，却未曾遭遇学艺之前，须先生儿育女之谬论，属实让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余静昭的心思已细腻得看出了他们夫妇之间的妙处，逗得卢师傅不禁笑出了声。

    但萧骕不然，某一日里，他展开一封廖亦昂写给他的信件后，却神色凝重，余静昭上前询问，他却一笑带过。

    清晨，余静昭赶去卢记学做打糕，萧骕则去街上找个铺子跑堂，得空之时还会去码头扛大包做苦力，这般一来，两人工钱混一块儿凑凑，再加上先前赶路还余下的银两，对付他们现在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甚者，廖姜姜知道他们会私下给余静昭寄信后，她也硬拉着谭青云代笔，一会儿说着铺子里生意如何如何好，一会儿又道随着月份大了起来，她腹中的孩子也愈发闹腾了之类的，还说等余静昭回来，就让她的孩儿认她做干娘。

    他坚定不移的说辞，让余静昭和萧骕齐齐愣在原地，满头雾水。

    即便萧骕常常对此一笑置之，口中用“他三年的行军生活比这苦得多”作借口搪塞过去，但他倒头就睡的状态却表明了他的疲惫，余静昭做不了其他，只能在他倒在床上入眠之时，为他将被角掖到身下，保他不要受凉。

    而正当余静昭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之时，她的身后随之传来了一个令人舒心的声音：“我会去解决的，你只管学艺就好。”

    “对啊！生孩子！”卢师傅又强调了一声，面色丝毫不改。

    当然，萧骕也不负众望，翌日，就给他们二人找到了合适的居所，虽是一间短租的陋室，但床柜齐全，凑合凑合还是能住的。

    余静昭听出了卢师傅的打趣意味，但她并不觉得她所言有误：“不，师傅您的福气在于娶到了师娘，她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但却自始至终将家中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此为贤妻；而师娘的福分则在于，她能嫁与一位知心之人，您将她视若珍宝，在她最为困惑之时给足勇气，如今你们二人能丰衣足食，是相互成就之举，是多年举案齐眉之果。”

    没想到，她这胡言乱语倒是正中卢师傅下怀，他顺着她的话术道：“你们才是说笑。”

    在此期间，余静昭和萧骕还能时不时收到稻杏村众人的来信，信中变着法子地写着谭家人和铺子里的琐碎及趣事，但无一例外，字里行间都透出他们对余静昭二人的浓浓思念。

    再过了一月，余静昭终于可以独立完成一整套打糕的制作流程。然而，在一次为镇上庙会准备的打糕中，她因疏忽，未将糕模擦干净，导致打糕表面出现了瑕疵，因而也讨得一顿斥责。

    既然如卢师傅所说，他们要另找住处，余静昭心中随即默默盘算了几下，掐指一算，想来他们带出门的那些银两怕是不够，这下，二人便不能坐以待毙，只等坐吃山空了。

    春意渐浓，余静昭在卢师傅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打糕的最后一道工序——捣糕。她挥汗如雨，手中的木槌却始终无法像卢师傅那样运用自如。力度不够，糕体不实；力度过大，糕体又过于紧实。可她不畏艰辛，日夜练习，直至双手磨出了水泡。

    此言一出，余静昭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之中。

    出于好奇，于是在某一个学艺的午后，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余静昭潜心跟随，虚心学习，手艺渐长。

    打糕之道，从挑选优质糯米开始，卢师傅逐一教授浸泡、磨浆、过滤、蒸煮之法。

    他边捶打着糕团边说：“我没有子女，是因为我娘子她，不能诞育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