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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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天，草长莺飞，春光明媚。少女立在田间，擦拭剑上的鲜血。

    她泪眼汪汪，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我、我怕你真出什么事，你的伤也养好了，为什么不能自己走……”

    男子挑起帘子：“沈姑娘，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沈媞月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是个美梦。”

    ＊

    她沉吟半晌，还是告诉他残忍的真相：“每个人天资不同，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只能停留在金丹期。你身为散修，修行速度已经够快了。”

    “他不配让我做事，”即使锋利的剑刃已经割出一抹血丝，她依然从容不迫，“姐姐若想知道真相，不妨赶紧下山，想必九尾狐还没走远。”

    积雪簌簌地落下，沈云鹤探进来一个头，他头发上还挂着树枝，脸上带着细小伤口，浑身狼狈。他恍若未觉，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找到你了。”

    “好。”

    少女双眸凝上一层冷意，她淡淡地抽回手：“你该冷静下。”

    如今人心惶惶，虽碍于门规，没有明面上的排挤，但沈媞月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众人对剑修若有若无的防备。

    江时筠把这事托付给他们，沈媞月追查许久，也只在昨夜死亡弟子身上，找到一个破损的荷包，只能依稀看出是女子样式。现在他们只剩回春堂没有去了，却还是毫无头绪。

    沈母离开后，沈媞月总是郁郁寡欢，时常跑去后山散心。一次意外，她闯入妖兽的洞穴，被一路追逐，仓皇失措地掉进陷阱里。

    “别直接杀了，我有话问他。”少女轻言。

    沈媞月顺着来时的路下山，她不太高兴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他是故意的吧？全程只跟您谈话，好像我是空气一般。”

    ＊

    袅袅青烟从香炉飘出，使坐在主位上的陆砚书，也变得模糊不清。

    这相差得太大了，沈媞月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然而他并不打算解释。

    她的声音如银铃，清脆悦耳：“斩妖除魔，本就是修者的职责。若以后还有魔族骚扰，可以直接来天山宗寻我。”

    见九尾狐直接扑上来，狼吞虎咽地咀嚼，她颇为嫌弃地捏住鼻子：“杀的人太多了，迟早会引起怀疑，你让他停手。”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归来兮！”

    “江长老怎么说？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她追着问。

    她害怕沈母的爱被分走，以至于时常捉弄他。在必经之路放板凳，在饭菜里下药，沈媞月希望突然出现的陌生哥哥，能自行离开。

    小巧玲珑的香囊躺在手心，底部绣着海棠花。她喜笑颜开：“这与那个破损的荷包针脚一样，好巧，我刚好认识香囊的主人。”

    她愣住了，呆呆地打了个喷嚏。

    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张绢帕，她狠狠地挥开：“不用你管！”

    “魂兮归来！”

    “就这些了，”她把麻袋打开，露出血淋淋的心脏。

    九尾狐行事谨慎，趁着鹤青布置追踪法术，她在一旁歇息。也许这片刻的安宁太难得，她不由自主地跌入梦乡。

    “你不必在意他，看我找到了什么，”见少女果然被自己手中之物吸引，他不禁勾起唇角，“这是在床下捡到的，也许是陆砚书来不及打扫，你能看出它出自谁手吗？”

    陆砚书已经站在屋前等待，他微微一笑：“两位辛苦了，进屋喝杯茶吧。”

    “走吧。”

    “这是什么地方？”她抬起头，白色的丧幡在空中飘动，中央摆着一副灵柩。

    酒壶碎裂的声音响起，男人浑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他表情痛苦，在妇人眉心处印下一吻：“婉娘，十年了，你就这么狠心，一日都不曾来看我吗？”

    巫女摇着铃铛，边跳边唱，唢呐越奏越响，数十人跪在棺椁旁，痛哭流涕。美艳的妇人紧闭双眼，躺在棺椁里，夜风呼啸而过，仿佛能听到婴儿的啼哭。

    “我也想成为嘤嘤的家人，不行么？”他眉目含笑，耐心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沈云鹤无奈地蹲下：“你太心软了，既要下药，何必总是拦着我吃那道菜呢？”

    从这一刻起，她认可沈云鹤成为她的家人。

    男人被缚魔链绑在柱子上，一言不发。沈媞月踢了踢他：“你……”

    九尾狐最后出现的位置，距离他们不远，大概在山下两公里外。鹤青布下传送法阵，虚扶住她。

    少女跳上马车，车内更加富丽堂皇，窗牖是金丝木所制，地毯都是用昂贵的丝绸所铺，处处彰显华贵之气。她瞄了男子一眼：“你在修剑？”

    “是堕魔。”鹤青传音入耳，把所见描述给少女，“他眼眶发黑，眉心缠绕着厚重的魔气，杀的人起码百个以上。”

    妖狐不敢在天山宗多待，姜棠满意地把密信收入怀中，哼着曲走在小道上，冰冷的剑刃猝不及防从侧方袭来，架在她的脖颈上。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沈媞月伏在他的背上。她没有问在眼盲的情况下，如何在深山中找到她，她只是愈加搂紧他的脖子，小心地吹了吹他的伤口。

    “这种小事还要麻烦你出马，显得我们这些长老无用。”他吹灭香烛。

    “这是天山宗大部分人的认知”男人不咸不淡地回答，“我认为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沈媞月从假山背后走出，她晃了晃香囊：“这是你的东西吧？你在替陆长老办事？”

    她从梦中被唤醒，鹤青犹豫不决：“做了一个噩梦吗？我看你一直在哭。”

    随着吟唱声越来越高，妇人眼角流下                                                两道血痕。沈媞月躲在阴影处，无声地注视这一幕。

    鹤青身形飘忽，纵跃如飞，手中凝聚灵气，剑气如虹，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冲男人面门！

    少女心情颇好地离开村子，却在半道中被拦下。装饰奢华的马车停驻在路上，车门前悬挂着两盏灯笼，上面写着一个“赵”字。

    沈媞月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干净，素净的衣袍整齐地叠在床头，几本医书放在书案上，不见尘埃，足以见主人对它们的细心爱护。

    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一阵天旋地转，沈媞月推开他，扶着墙壁干咳。

    “一个悲天悯人的老好人。”鹤青道。

    一炷香过去，鹤青检查完倒在地上的巫女，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受魔气所控，早已死了。”

    回春堂来往弟子众多，多是受了伤的，沈媞月嗅到淡淡的血腥味：“陆长老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未见过他。”

    雷声炸响，倾盆大雨倾泻而下，狂风刮破窗纸，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冤屈。

    《仙尊今天也在扮演替身》

    鹤青无声地摇头。

    这里人迹罕至，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她茫然地望向上方，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很快把陷阱重新掩盖。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男人披头散发的面庞。她突然怔住，脑中闪过一幅画面。

    “事无大小，”鹤青言简意赅，“回春堂也有弟子被害，你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沈媞月迟疑地问：“赵公子，你还是杀妻证道了吗？”

    这是沈媞月第二次上天清峰，轻风拂过发丝，她张开手掌接住叶子下的水滴。

    “到了。”

    他又哭又笑，眼底含着情意绵绵，在一片哭声的灵堂中，显得诡异至极。

    万籁俱寂，夜风刮过树叶，带起一片哗哗声。姜棠拎着麻袋，小心绕过地上的树枝。

    “多谢仙长，如果没有您，还不知道魔要抓走我几个孩子。”村民结结巴巴地在旁边表示感谢。

    她毛骨悚然，一骨凉气直冲天灵盖。

    不知过去多久，沈媞月试图往上爬，又一次重重地摔下来。她心力交瘁，几乎要放弃。

    沈媞月迟疑地望向前方，青年收起剑，朝她点头示意。

    “嘤嘤——”

    被害的弟子与日俱增，全都是一击毙命，现场找不到一点痕迹，光是这样就算了，死者的胸口还被挖了个洞，心脏不翼而飞。

    男人连忙拔剑对抗，魔气与灵气对撞，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人的剑意都带着凌厉杀气，但鹤青的剑法更加霸道强势，几个过招，他被逼到角落，剑铛地一下掉在地上。

    “不够，远远不够！”赵公子骤然抓住她的手，神色癫狂，“我不甘心止步于此，我要飞升，我要成仙！”

    她掀开帘子，正要下车，却听到男子在背后喃喃自语，他的声音扭曲至极：“我翻阅古籍，找到了一种方法。如果，杀妻证道呢？”

    沈云鹤刚来家里时，她并不喜欢他。

    在又一次被沈母拎着耳朵教训后，她双眼通红，缩在角落里抽噎。

    她笑吟吟地问：“您对他的评价真高，我们这趟还能有收获吗？”

    “是，我刚才目睹您杀魔的场景，那样的仙人风姿，就是我毕生追求的。我废寝忘食修炼，也不过区区金丹，怎样才能达到您的境界呢？”赵公子陷入回忆，满脸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