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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随着她的拉扯动作,她的大腿同样感觉到剧烈的扯痛感——

    触感顺着身侧逐渐爬上她的腹部,像是跟着她的心跳一起震动。

    现在陷入僵局——她做不到逃离这里,甚至做不到动弹;但是她也无法接受时间白白流逝。

    在陌生的地方睡着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时影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那两个雪白的眼珠掉在地上,砸出两个血坑,粘稠的液体流淌出来。

    不远处,人群如同退潮后沙滩上的螃蟹,一瞬间钻出来。

    时影用力睁大双眼,试图让它们意识到自己并非良人,她更害怕的是,这两颗眼珠会把自己的眼球硬生生拽出来,而后自己钻进去。

    与此同时,它们总算是看到对面乐手的空眼眶,于是颇为欣喜地冲过去,吸血虫般钻了进去。

    而现在,白色纱绸正轻柔地搭在她的腿上,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润如珍珠般的光芒。

    时影一手撑着草地,低头看下去。

    愈发深入地思考这些,时影只觉得头痛欲裂。

    布料完全不足以覆盖她的身体,只能勉强遮住大腿和小腹。

    并且复活卡对她来说没有用。

    眼球转动了几下,双眼分开看向两侧,似乎很不适应自己的新环境——

    但它们错误地找到了自己!

    陌生的面孔,嫌恶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的观察,以及不明所以的表情。

    时影不知道自己清醒了多久,但她此刻被一种疼痛后永无止境的困倦侵扰,大脑也逐渐麻木。阳光明亮得有些晃眼,时影在日光里眯起眼睛,又不知不觉陷入睡眠——

    时间以一种无知的方式流逝,在完全无法被感知的时候。甚至在时影看来,时间并没有继续下去,没有证据表明时间正在继续。

    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爬了上来。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织女。

    三个女人和她一样只着轻纱。

    离得足够近,时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凶猛,像是对面垂涎欲滴的猎物。

    时影往后退了一步。

    在她露出怯懦与逃离欲望的一瞬间,乐声暂停。

    若非是嗅盲人,时影都会闻到它带来的血腥味。

    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低头。

    像是橡皮一般,能够被揉搓与拉扯,但是绝对无法被毁坏。

    这块白纱并非是她的“衣物”,而是她的一部分?!

    警报解除。

    通过服饰,人群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种,仿佛是一道天堑,直接把时影划分在其中一边。

    只不过,它似乎是无法被毁坏的。

    时影的冷汗顺着后颈流淌下去。

    如果再往后退一步,她一定会死。

    它从自己的皮肤里生长出来,和身体融为一体,无法分开。又像是有人撕扯开自己的大腿,硬生生将这块布缝上去一样。

    时影坠落在一片草地上。

    乐手在眼珠的引导下,跌跌撞撞地回到远处,随手抓起地上的长笛,不顾一切地吹奏起来。

    眼珠的跳动速度极快,很快就顺着时影的脖子攀爬上去,神经似乎被它拉扯着,紧绷着。它舔舐着时影的冷汗,而后到达她的面孔。

    她蜷缩起来,但仍旧是徒劳。

    而且,拉扯得越过分,就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深入肌肉内部,又像是直接把指甲从手指上拔掉一样。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把这块布撕烂呢——

    只差一步,乐手就会抓住自己;而她,已经没有下一个复活卡了。

    她时刻提醒自己,用力抵抗自己的本能。

    几条红血丝,像是蠕动的线虫,在眼球里挣扎扭曲,几乎下一秒就要钻出来。

    时影的视线落在

    赶紧思考!

    俩眼珠蹦蹦跳跳地,似乎在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主人。

    他的眼眶里空无一物!

    《女巫塔[无限]》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余光比不上它的速度。

    时影不敢乱动。

    所有人都转向自己。

    她眼前是大块大块的蓝绿白三色光斑,乌黑的阴影在眼前晃动,似乎是极大一朵乌云。世界一开始是纯白的,而后瞬间被撒上了色彩,就像是沉没的荷叶重新漂浮上来。

    只剩下血色的两个窟窿,黑幽幽地望着自己。

    就像在体内长出珍珠的那个小岛一样?

    实际上,她拥有的“衣物”是一条巨大的白色纱绸。但跟之前相比,时影似乎也很容易满足。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不再是赤身/裸/体了。

    眼珠在时影的眼眶里钻了一阵,终于意识到此路不通。

    血迹顺着面颊而上,眼珠顺着鼻梁与眉骨,找到了眼珠的位置。

    文明人的视线在这样轻微的动作里左右晃动着;但偏偏变换的只有眼珠,头颅像是被木棍支撑住,又像是已经塑造成型的雕塑,一动不动。

    ——我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时影立马捕捉到了,在自己身上攀爬的,正是乐手的眼球!

    时影用力撕扯着,甚至佝偻着用牙咬,妄图用她的咬合力来把这块布料从自己的身体内取出来。

    她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拥有丰腴的体型,能作为有效的缓冲。她的相貌也发生了变化:头发变成深棕色,盘在脑后,头上绑着白色绸带,在风中飘扬着。

    乌黑的眼珠镶嵌在眼白里,又被一团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包括在中间,四处探寻着。

    时影不敢低                                                头,只能借助自己敏锐的触觉,感受着那种弹软冰凉的东西一点一点往上攀爬,蜗牛般地留下一串冰冷粘稠的印记。由于触感过分恶心,她皮肤上长满鸡皮疙瘩。

    就连呼吸都放得平缓又寂静。

    甚至,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还剩多久。

    好在,她的惧怕并没有发生。

    她龇牙咧嘴地扯住纱绸,试图遮住自己的身体。

    实际上,他们并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由于缺乏对外界的感知,让时影醒来之后惊诧于自己身上的淤青与伤疤全部消失,皮肤的疼痛也不再持续,残存的神经痛似乎是一种由回忆引发的错觉。

    要赌一把吗?

    她根本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随意变换身份与样貌,为什么没有衣服。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而一无所知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试炼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阵欢愉的乐声。

    左右眼似乎钻反了。

    她心想。

    密密麻麻的眼神就像浑身爬满蚂蚁。

    缓过神之后,时影发现自己幸存下来的原因:

    怎么回事?

    由极远处传来,逐渐变得清晰又明朗,仿佛世界的声响在相机里缓慢对焦。虚化的乐声逐渐转变成一种清晰的认知,让时影意识到,奏乐者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时影轻轻挪动了身子。

    时影松了口气,终于有些后怕。

    五脏六腑几乎要被震碎,重力带来的撞击让她整个人都陷入晕沉沉的幻象里:

    巨大的眼眶里,只剩下雪白的眼白。

    他们面色不改,似乎都没有斜睨时影一下,正人君子般坐定,仿佛瞥了她们就是对自己的亵渎;又或者,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挑战。

    不再是深夜,似乎是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天空碧蓝如洗。面前不再有湖泊,而是一大片草地,似乎正是春季,草地绿茸茸的,正是温暖的时候。

    在这个瞬间,时影终于意识到,这两颗眼珠的目的:它们要找到自己的主人。

    会不会他们只是震慑与威胁?

    她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但大脑似乎背叛了她——她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

    一瞬间,乐手箭羽般扎过来,矗立在时影身前。

    时影爬了起来,她的皮肤因为撞击而出现大块大块的青紫,稍许一动弹就疼痛万分,似乎整块肌肉都被重新撕碎又拼接起来一样。

    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自己毫无知觉?

    尽管他们并不在看自己,但是注视感忽然又出现了。

    时影感受不到温暖或是安全感,只能感觉到一种荒谬的异样,从大腿蔓延出来:自己的手臂也会如此吗?长出一块没有用的布料,用自己的血肉来滋养它,最终把它养成巨大一块?

    她已经离开了乐手的视野范围了,但他偏偏仍旧紧盯着自己。

    而内部的乐手、歌者,抑或是单纯的观赏者,都衣冠齐整。

    还差一点——

    她从草地上爬起来,大腿上的白纱像是尾巴一样垂落。

    时影有种作为野蛮人的尴尬与羞耻;即便是在“燃烧的女巫”里,她也没有受过如此侮辱。倘若所有人都未经开化,大家都是野人,她倒不至于有这样的尴尬感。但偏偏“文明人”就在自己面前,以一种强势的相反性,衬托出她们的不堪。

    时影明确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错——她不该后退那一步。

    小腿忽然有些痒痒的。

    尚且在思考的时候,时影的行为已经先于万千纠结,她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时影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头脑竟然在此时抛弃自己,在感到被背叛的时候,时影有意识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竟然还分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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