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假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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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中又响了一下，种苏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由自主盯着前面不远处小摊上冒着氤氲白汽的蒸笼，不知那里头蒸的啥，怎么这么香……

    种苏被人扶住。

    李妄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怕她生气，听到这一句，顿时忍不住笑了。

    电石火光之间，一队人马忽然出现，最前头的那人一脚踢去，小乞丐登时被踢出老远，趴在地上捂着腹部缩成一团，竟不能爬起。

    此处颇为干净，能晒到太阳，视野也好，可以看到路口南来北方的人，如果桑桑和陆清纯出现，定能一眼看见。

    方走了几步，身后忽响起脚步声，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股风，种苏心知不好，本能往一旁闪开，却仍是来不及，眼看就要被那爬起来的小乞丐撞倒——

    “殿下。”门外有人道。

    “你想怎样？”种苏镇静道。

    那可不一样，种苏心道，早知你是太子，我可不会与你那般通信……但真的不会吗？种苏想起那些信中的诗句，想起每次收信寄信时的心情……

    种苏退了一步。

    李妄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个人印章，放到种苏面前，让她查看。

    “哟，看来是好东西。”小乞丐眯了眯眼，“把这东西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已是秋天，高大的银杏树叶上跳跃着金灿灿的阳光，长安街头一片金黄，美轮美奂。

    “可不敢。”种苏微微撇了撇嘴，她想过李妄或许家大业大，乃高门大户世家子弟，抑或官宦之家，然则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当今太子。

    “拿出来我们瞧瞧。”小乞丐逼近。

    她本就不是终日大门不出一门不迈的闺秀,出门远游这段时日更添了些见识与胆量，虽心中有些忐忑，却很快镇定下来，想起曾经与桑桑陆清纯提前便约定过，万一走散，便到最近的城门处等候。

    我居然落魄到被当做乞丐了么……种苏看了看他们，不欲惹事，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说。”李妄道。

    除种苏外，还有不少孩童与游逛累了的人在此处歇脚。

    种苏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摸了摸鼻子,深沉的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种苏亲眼见到了书册中的长安繁华，也亲眼见到了它的广阔宏大——长安共一百零一坊，街道巷陌纵横交错,人流交织,川流不息，如同茫茫大海。

    种苏一顿，不动声色道：“没什么。”

    “还要不要再喝碗汤？”李妄问道。

    自然无人应答。

    门仍旧关着，那人在门外禀道：“桑桑姑娘与陆公子的行踪已查到，两人被人引错了方向，去了另外的城门，属下已派人将他们带过来，正在路上。”

    “阿苏，是我，”李妄开口道，嗓音紧绷，“对不起，我来迟了。”

    “好啦，也不算生气。”种苏摆摆手，“只是太惊讶了。”

    倘若有旁人，或者种父种母在此，定要提醒种苏，不可直呼太子名讳。李妄却十分喜欢听她直呼其名，只觉“李妄”一字由种苏口中叫出，说不出的好听，令人愉悦。

    几人被种苏打倒在地，种苏不欲多纠缠，见几人倒地，便转身准备离开，看来明天得换个地方了。

    他倒了杯热茶放在种苏面前，种苏端起，浅浅的啜着，温热的茶水流进腹中，好了许多。以前也是这样，李妄总会适时送上热饮。

    种苏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一张口却打了个小嗝。

    种苏先找了家离城门近一点的小客栈住下，夜晚早早锁门睡下，白日里便跑去城门处守着。

    “想走？”小乞丐见她独自一人，分明不想放过她，拦住她去路，说，“那里，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小乞丐指指桥头和墙边，“你这几日都占了我们的地方，想就这么走？”

    种苏听见这话，大松了一口气。原来去了其他城门，怪不得一直没碰上。李妄见到种苏后，没看见桑桑与陆清纯，便即刻传令去查，很快查到消息。

    “陆清纯？！”

    种苏不用看也知是真的，天底下谁能与太子同名，谁敢冒用太子印章？

    李妄始终看着种苏，心中一紧，“生气了？”顿了顿，斟酌着道，“无论太子或燕回，都是我，都是一样的。”

    种苏揉了揉肚子，这几日为省钱，只买些馒头小菜充饥，好久未曾吃肉了，待找到桑桑与陆清纯，一定要先大吃一顿……

    “先吃点东西。”李妄温和的声音道。

    “桑桑？！”

    不过身在异乡，还是少点麻烦的好，种苏正想着如何打发他们，却听那小乞丐道：“你脖子里挂的什么？”

    种苏摘了片银杏叶拿在手中把玩，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

    熟悉是因为那是记忆中的面孔，然则与记忆中的又仿佛有所不同，因而生出一种陌生感。

    本来走水路预计大半个月路程，谁知中途突遇暴雨,船体受创，只得在某港停了数日修理，重新起航后，又遇河道问题，不得不饶远改行其他河道,折腾来去，如今方抵达。

    种苏的确饥肠辘辘，然而此时却毫无胃口，她盯着李妄，双眼中仍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说你是太子？太子李妄？”

    其实她也可以先去找燕回，那通信地址她是记得的，但她稍稍打听了一下，那地方离这处城门较远……只要那地方在，便不怕它跑。再者种苏风尘仆仆的，如今实有些狼狈，就这么上门去，似乎不太像话。而有桑桑与陆清纯在，也好过她只身一人上门。

    好在终于平安抵达。

    “我向你请罪，”李妄看着种苏，认真道，“阿苏，对不起。”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阿苏是想让我请罪吗？”

    “……我要下跪吗？”种苏脑中一时转不过来，忽然想起这事，放下手，茫茫的问。

    几个小乞丐走向她。

    咕嘟——

    李妄勾唇，他今日一天也还未进食，如今找着了人，心落下一半，方有了点胃口。

    种苏抬起头，便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喂，你哪儿来的？”为首的小乞丐不过十一一岁，却眼神凶悍，“这是我们的地盘。”

    伙计与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了最好的吃食，热水，以及衣物，送到房中后便纷纷退下，关上门，整层走廊上都守着森严的侍卫，无人敢扰。

    种苏盯着食物，有人却盯着她。

    半个时辰后，长安最繁华的客栈内。

    大海中寻人,确如捞针。

    炉中熏香徐徐飘出白烟，房中静了一静。

    李妄看着她，慢慢的，手抵在唇上，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以前在录州时便这样，一下吃多了，她便会打小小的嗝。

    种苏抬眸看向李妄，看出李妄居然似乎在紧张，那紧张仿佛不在她刚刚的震惊之下。自两人相见以来，李妄说的最多的貌似是对不起。

    李妄微松了口气，温声道：“我仍是我。”

    种苏自是不让，小乞丐也不废话，一挥手，几人同时向种苏扑来。

    她感觉到那人的手十分有力，却似在微微发抖。

    李妄嗯了声，外头的人悄无声息退下，房中恢复安静。

    这从前的小默契与小习惯，似乎稍稍拉进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是无法再避让，种苏与几人纠缠在一起。幸好那几个乞丐并未有其他同伙在附近，种苏一人倒能勉强应付他们三个。

    种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脖子上系着的乃是李妄临行前赠予的那枚双鱼玉佩，红绳露了小半截在外头，被小乞丐眼尖注意到。

    “对不起，”李妄真诚道，“不是故意瞒你这么久，时间越久，信中越不好言明。本想到时当面亲口与你说……阿苏，对不起。”

    “天啊，我居然跟太子……”种苏蒙住眼，手臂撑在桌上，简直不能直视。

    咕嘟——

    莫非老天爷提醒我，此行不利，赶紧打道回府罢？

    但还有句话，叫好事多磨,种苏想，来都来了，不怕的。

    一时间，两人静默着各自进食。

    李妄眼中含了笑意，替种苏倒茶，说：“先陪我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咕嘟。谁的肚子突兀的响了。

    幸而小客栈不严格，听她说明情况，又见她年纪轻轻不像坏人，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也不容易，便通融允许她住店，只嘱咐一旦找到同伴，再补录文书。

    种苏：……

    种苏四下看了看，昨日待的桥边空地上已被人占了，便走到墙边一出台阶上坐了下来。

    种苏掂量了下小乞丐身后的人，共三人，年纪都比她小，瘦骨嶙峋的，种苏好歹跟陆清纯学过些把式，如果打起来，应当有胜算。

    然则不幸的是,刚到长安，种苏却与桑桑陆清纯两人走散了。

    小乞丐捻了捻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种苏手捂着腹部，微窘，但确实饿了，便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厢,种苏历时一个半月，终于抵达长安。

    先守几日，如若桑桑与陆清纯一直不出现，便只好冒险去报官——她的身份文书均在包裹中，一旦报官，恐怕人会被扣在官署，直到有人来领。

    没出事就好，种苏放下心来。

    李妄不笑了，眼神沉下来。

    种苏迅速理了理自身的境况，包裹和银钱都在桑桑和陆清纯身上，她身上只有少许碎银，得省着点用。

    “……笑什么啊。”种苏面上发热，后知后觉的有些发窘，“我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这并不是种苏想象中的重逢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