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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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知道了？”

    “公主，与我回去。陛下很担心你，我也是。”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你自以为联合卫衡，扳倒了我李氏一族，可我告诉你，公主，身居高位者，有哪一个人心不贪？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他似乎无欲无求，可他内心所求，也必定与你心生有二。”

    “咻”地一声，外头传来火信子炸响日空的声响。

    清正门风...姜采盈在门内忍住想作呕的冲动。

    竹林蜿蜒的小径上，有银甲红披的士兵发现这块宽阔地的竹屋，他高喊，“世子大人，找到了。公主在那儿！”

    卫衡气定神闲，目光细细地从他脸上扫过，嘴角勾起，“昌宁，你与他还真是情真意切呐，叫人怪感动的。”

    是，李漠。

    李漠反唇相讥，“那又如何？公主，难道大云朝就该永远姓姜？往前数几百年，若无李家，何来的你们姜氏王朝？”

    “公主，我来救你了。”

    她死死掐住手臂，又用力忍住剧痛，从口腔里断断续续溢出些痛苦的气息来，“不，你们别进来。若再靠近一步，我便一头撞死自己去。”

    公主对他呢？失踪前那几日的冷落是为何？是发现了他与父亲的筹谋？还是与大司马旧情复燃，想要疏远于他？

    一群人将剑尖抵在卫衡颈侧，也不妨碍他将最后一口茶喝尽，气定神闲地撑手，将衣袍摸得服帖。

    一道风，将竹林远处的热浪吹过来，刘德光腿上一绊，踉跄了几步。这个量的硝石，若遇明火，非把方圆一里之内的人炸个粉碎不可。

    “杀！”

    一盏清茶袅袅飘着雾气。

    姜采盈袖中的手攥成拳。

    他被两人合力制住，身前是靠坐在矮榻前，品茶冷笑的卫衡。

    这时，屋中的恸哭仿若更加大声了些。

    他的部下在身后伸手惊呼，可李漠已经迈入了门槛，门扉处，那抹绯红的身影，盈盈不堪一握。

    “世子，不可啊。”

    姜采盈刀刃抵得更深，“不如让本公主来问问你，你淮西李氏，又是如何对我的？”

    只有这院中有么？卫衡还埋了多少？可世子...刘德光抬眼往前瞧去，世子哪有半分要退的意思。

    下一秒，竹屋四面被人纷至沓开，明晃晃的刀面倒影出竹影，也映射出寒光。

    “为何？只因这天下不姓卫，而姓姜。”

    “长遥哥，你走吧。纵使昌宁身心清白，可我与大司马一同失踪数日，想必陵都城中早已热议沸腾。昌宁清白已尽数被流言毁去，实在不配再为你妻...”

    “李漠，你口口声声说与本公主情深，实则只是不想搅黄这桩婚事。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想在我们大婚那日，皇宫守备最为松懈的那日行事，对不对？”

    李漠闻言，滞在原地。

    是羽林军！

    “少帝势微，致使各地法度荒废，刁民成风，各地诸侯蠢蠢欲动，边境滋扰不断，若无一人揽政匡扶，压制各方，大云朝岂不气数将尽？”

    “世子，小心有诈。”

    忆起梦中惨状，姜采盈手脚发凉，指尖抖得厉害。

    “公主，为何这么对我？”

    李漠的脚步顿住，眉间涌现出几抹心疼，声音也放轻柔了些，“公主，只有我一人进来，也不行么?”

    一柄锃亮的匕首，抵在李漠颈侧。李漠轻笑一声，唇边流出些苦涩的恨意来，“公主？”

    轻盈的裙踞被门扉关起的风吹起一角，而后春光被人尽数关在门外。

    卫衡的眼神，就这样跟在她身后，看她将那沓纸甩在李漠脸上，“荆州，蓟州，东云台，紫霞关...甚至还有今日所谓的流寇，李漠，你还想狡辩？”

    她脸上的呆滞和惊恐映入眼帘，李漠见她光着白皙的脚丫子，撒腿跑进了竹居。

    “你们别过来。”里面传来一阵呜咽，寂静地搅动着风声，竹叶飒飒声。

    果不其然。这处也有，那处也是。

    门内。

    “公主，是我啊。”李漠从马上跨步而下，正欲上前，荆州刺史刘德光大踏步拦住他。

    一丝难言的痛苦在他眸中闪烁，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气势陡然倒转，姜采盈气急，眼神也猝然像寒冰一般坚毅。她握紧手中的刀刃，重重地朝他的胸膛刺下去。

    重甲胄兵很快将竹屋团团围住，竹居周围的空地，新笋野花被无情践踏，在重重兵甲中，众人纷纷为那白袍银铠的英气将军让出一条道来。

    不经意轻抬的眼皮下，是无尽的慵懒，蔑视。

    李漠的目光空切而绝望，充满了绝望与信念崩塌后的深深无力。

    “公主...”

    ......

    浓烈的烟雾自竹林深处飘来，焦黑的叶子在空气中打着卷儿往四处飞。www.yuqing.me

    如此场面，倒真有些像行军打仗。姜采盈在门内，心下惊慌万分。

    “只有你一人...”

    多么可笑！

    银雪白驹上的他，面含肃杀与阴忍之气。他们隔着竹院篱笆遥遥相望，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与梦中的可怖惨状渐渐重合。

    里面的啜泣停了，接着是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咳嗽。

    李漠拧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出手相拦的举动极为不满。

    这场行动的细节，他只与父亲演练过几次，旁人如何得知？

    李漠死咬牙关，眸子里迸出些寒光来。www.suxin.me他这些天，何尝又不是在煎熬着？他的妻，被大司马生生掳走。

    只要杀了卫衡就好了。

    “你们不准过来。”部下的脚步，迎风顿在原地。

    李漠想，他不在乎公主名声如何，只要她心依旧，即便出了天大的事，他也为她兜着。

    一旁的端坐的卫衡，此时也眉尾上挑，一双清冷双眸带着审视，落在她身上。

    姜采盈闻言，转过脖子往后看去。

    那根布条死死勒住她的咽喉之前，她也曾以为李漠永远不会那么做。

    原来，公主早已卫衡串通好，他的担忧情急都只是个笑话。

    他“锵”地一声拔除腰间佩剑，高声呼喊：“全体将士听令，今日搜山，不可放过一个流寇盗匪，若有发现，直接射杀。”

    “卫衡...他在竹居的周围都埋满了硝石，一旦火势蔓延过来，大家都走不了。”

    姜采盈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卫

    他默然，目光远移，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话一出，众人仓皇对视。刘德光额角发汗，命其中几人在庭院前的水缸里浸上一道水，再往庭院中挖。

    “公主，我不怪你。只要你随我回去，我们还同往常一样。”李漠在竹门外踏步抬手，牙根咬紧。这一切，都是那卫衡的错。

    下一刻，飞鸟出林。竹林那处，铮铮铁甲缓缓迈进，地面微微发震，树木排排倒塌。

    卫衡指节分明的手，拿起茶盏轻抿一口，若不可闻地轻啧一声。

    不过片刻，他便又沉眸道：“公主，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害过你性命。”

    她愤愤转过头去，俯身欲将卫衡面前矮案上的几沓纸拿起，卫衡温热的掌覆在她青葱的柔荑上，却被她重重挣开。

    叹她实在太莽，沉不住性子。

    姜采盈想，便是今日了。

    他脚步向前迈进，竹门那一侧，“咚”地倒地声却比他的脚步更快。

    鲜红的血，在他的白袍上染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颜色。一如梦中，那般冷冽刺目。

    整齐划一的口号，响彻深林。山林深处的那一边，幽长浑厚号角吹响，似与之呼应。

    若不是她，公主与他本该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刘德光却警惕地环绕四周，“世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昌宁回头冷冷地睨了卫衡一眼，手中动作一紧，匕首露出寒光，在李漠颈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汩汩地往外冒。

    “大人，这地底下的确全是硝石！”

    今日，竹居外头静得出奇。没有劈柴声，三财和南南也不知所踪。

    姜采盈被气笑，“你倒是会为自己的狼子野心开脱。”

    “少帝势微，身为臣子本该为陛下尽责分忧，肃清不正风气。而你李家完全不顾先祖荫蔽，趁新帝根基不稳，便妄想逼宫篡位取而代之？让我来想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长遥哥，等回到陵都，昌宁便去求陛下，即便是死我也不嫁你了。我不能辱没淮西李氏一生的清正门风...”

    刘德光眼疾手快，伸腿一踢，匕首“哐当”一声，在地面弹了几下，金属鸣声一圈圈变弱，最后安静地躺在地上。

    这流寇盗匪指的是谁，想必他的部下早已心照不宣。

    他的颜面，他的尊严全被人踩碎在地上，他怎能不恨？在恨之余，李漠又止不住想起公主。

    卫衡气定神闲，似乎完全未受到任何影响，仍品着那茶。只不过一个抬眼，暴露了他眼神中的暴虐肃杀。

    今日她粉黛钗群极为简单，一根步摇在乌发上颤颤摇摆。说话时，她肌肉紧绷，气息急促，一双凤眸里蓄满水光。

    里面的声音，弱了些，仿佛在纠结和考虑中。

    姜采盈面颊被气得发红，连唇也止不住抖，“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德光急忙命人将竹林周围的树全部砍掉，谨防火势蔓延到此。

    李漠动真格的，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兵？

    门“哐当”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