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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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漠不假思索，“除了他，谁还有动机，总不可能是公主她自己主动毁尽自己的名声吧。”

    “啪”地一声，淮西侯令城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地打来一巴掌。寂静的室内，那清脆的响声渐渐回响着。

    郭钦朝主座上气派非凡，姿态慵懒的男子作揖行礼，“主上，果然不出您所料，近来京中谣传的始作俑者，确是公主。”

    “错！”淮西侯怒声斥道：“为父痛恨的是，你身负李氏武学，却叫人当街羞辱，难道身为李家男儿，你竟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当真是，一点都不如你兄长。”

    “有劳了。”他向老板娘抱拳行礼，推门进屋。

    “说。”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沿街而来商贩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构成祥和又安宁的闹市景象。

    他牙都快咬碎，“大司马卫衡，不仅当街无视孩儿，强抢公主，事后还授意人，胡乱散播公主谣言，置公主于不清不白之地，此举实在猖狂，更辱没了我们李氏之门楣，孩儿请求父亲，在成事之前，务必先除去他。”



    淮西侯面上缓和了些。

    少帝震怒，下令将传播谣言的人全部斩杀。最终，以程太保，丁太傅苦心劝诫而作罢。

    “啊？”邻座的几个少年冠帽束衣，一听事情与九公主有关，纷纷凑过头来。

    “就现在，朕等不到明日了。”

    郭钦闻言，面色生郁。一个月前，主上从锦州督查军政回来，便突然对淮西郡李氏处处监视，严加防范。

    “主上，查到了。”

    李漠咽了咽口水，“孩儿没能好好保护好公主，令公主名声尽扫，也丢了咱们李氏的脸面。”

    那几位冠帽束衣的少年，似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便高声嚷道：“我绝不相信大司马对公主行了不轨之事，他二人必为君子之交，是你们心思太脏，看什么都觉得龌龊。”

    屋内陈设一如往常，几副山水居画摆设在进门右侧，衬得整间屋子简单雅致，别有一番意趣。

    在淮西郡，众人几乎只知李沧，不知他李漠。可兄长与世无争，连世子之位，也欣然拱手，让他怒不知发去何处，只能心中郁结寡欢。

    此等流言八卦，不出一日便传遍了陵都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连宫中都已听到了传闻。

    “这事我知道。”另外一名长脸阔腮的白脸青年挤过长凳，抢答道：“大司马昨日里当着那淮西世子的面，把九公主抢了。”

    “错在哪儿？”

    不出数日，陛下便颁布法令，若为官者朝拜而不道，夕可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则斥之去。

    “我等决不允许你们信口雌黄，随意辱没公主名声。”

    少年们义愤填膺，对于那位出生即彩霞漫天，代表着大云福禄的九公主，少年们总怀着一份崇敬。

    “父亲，如今坊间都在传公主的流言，孩儿担心陛下可能会作罢这场婚事。”

    “什么叫我信口雌黄？当时绫罗街上大多数人都瞧见了的了，大司马将那淮西世子打得鼻青脸肿，然后便抱着九公主上了马车。”

    淮西侯沉浸在思索中，未注意到李漠有些黯然的神色。父子二人又相谈了一会儿，初步定下了除去卫衡的时机，接下来便是紧密的排兵布阵。

    李漠攥了攥拳，回想起那日被当街拦下的耻辱，以及翌日他在公主颈间看到的痕迹。

    卫衡，的确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必须除去。

    李漠赶紧下跪。

    巍峨的朱门高立于长阶之上，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怒目衔珠，门楣上黑底金漆雕刻着两个狂狷肃穆的大字，“卫府”，气势恢宏。

    说起他的兄长李沧，李漠不免心生懊恼与躁怒，从小到大，兄长无论才学还是武功都远超于他。

    大司马卫衡，因挂虚职为“辅国大将军”，故而他的府邸，也被人称做将军府。

    “父亲教训得是。”

    ***

    “难道，便由得坊间小民这么辱骂阿姐名声么？”少帝将手边的奏折扫落在地，神情满是怒火。

    他们生怕别人不知公主清白，却不知这等震耳之词，被有心之人拾减之后，便成了“大司马对公主行了不轨，公主清白尽失。”

    “父亲。”李漠有些忐忑，向他行礼。

    话音刚落，李漠突然想起前几日公主对她态度的急转。

    “公子，这边请。侯爷已经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说回茶馆闲聊，那一开始出声的人见有人质疑，便瞪着眼提高音量。

    李漠欣喜跪地，“多谢父亲成全。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程太保在一旁静默侍立，心中有如明镜。

    被称作‘公子’的束衣蓝带，黑发高簪。一身亚白色紧身长袍，衬得他清风俊朗，剑眉星目。

    “很好。”

    “你放心，明日为父便进宫向陛下表明态度，不论如何，你与公主之间的婚事，为父会尽力保下。”

    “现在么？”程太保瞧了瞧外头天色，日光逐渐西移，已经快到寅时。

    庭院内有参天古树与红墙绿瓦相互掩映，府中幕僚披着夜幕，匆匆向主厅去。

    “逆子，为父才来京城，便听到京城中关于大司马与公主的此等污秽传言。听说，你还被那卫衡打得不成样子？”

    卫衡轻笑，心中如明镜般了然，却还是向郭钦提出一问，“郭钦，你说她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昌宁公主不以才情为压，全程坐在一旁，认真聆听众学子之言。最后温润地以“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赏”为结。

    “什么啊？”

    不过，淮西侯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京中流言便一定是卫衡那厮传的？”

    坛下众人争论之时，各执一词。

    姜叡闻言，抚了抚宽大的袖袍，“你说得对。淮西世子可还在京中？朕要召他进宫来问问。”

    与此同时，陵都城某处不起眼的酒肆二楼。

    可这些蛛丝马迹，却不足以上呈陛下。

    那就好。

    淮西侯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淡笑，至少在军事要务上，他这个儿子还不算太废。

    早市的茶楼里，有几个饮茶闲聊的中年男子，正一边嗑瓜子，一边谈笑，“听说了吗？昨日绫罗街上可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淮西侯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为父答应过你的，便会做到，你无需一再强调。”

    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嗯，孩儿知道。”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目光不怀好意，与同伴交流一圈之后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如此一来，不论出于报复心理还是别的，卫衡确实有了动机。

    李漠越过屏风，拿起桌上的玉山云砚台，轻轻向左转动，背后的书架便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别有洞天。

    二人就此事反复商讨核实了一遍，才作罢。事毕，淮西侯眉间轻皱，看着欲言又止的李漠说道：“有事便说。”

    当年公主跟随丁太傅出宫，在天坛讲学。无数高门子弟和寒门学子慕名而去。太傅出了一题，“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朝廷该如之何？”

    不论昨日公主被卫衡掳去，马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介意，他只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保护好公主。

    陵都城那么多百姓，要想揪出谁是第一人，谈何容易。

    “你们说，公主和大司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此处便是淮西侯李氏在京城秘密购置的地产，由淮西侯安插在京的人开起酒肆，暗中探听京城动态。

    “低调，不等于任人欺辱。他卫衡是什么东西？没有虎符，没有调兵权，光靠一个‘辅国’大将军的虚职，他拿什么与我们斗？难道交战之际，他还能指望朝中那些文弱的奸臣替他上阵？”

    李漠争辩，“父亲，这段时间我们淮西郡府风声鹤唳，孩儿只是想低调些，以免被大司马发现端倪。”

    “父亲，是孩儿错了。”

    看着他，淮西侯唇边的胡须都微微抖了抖，感受到了一种挫败。长遥的身世...倘若他非自己心爱之人所生，他必定一剑将他刺死在地。

    终于，他们的暗哨在七日前传信回来，确定了淮西侯李令城在暗中联合各边陲散州，筹集兵马，意图谋反。

    李漠是真的担心，他想娶公主，从他幼年第一次进宫贺姨母生辰时起，他便对公主一见倾心。

    “什么叫把公主抢了？”

    淮西侯闻言，想起昌宁公主与卫衡当年的一段传闻，他们二人之间，似乎还有过一段暧昧不清的情缘。

    暗道不长，却有些蜿蜒。www.cuizi.me走过几个壁灯后，一方宽阔的小天地映入眼帘。

    早春的陵都城，天空淡蓝而晴朗，日光铺洒在青石板上，染着雾气的大道上早已是人声鼎沸。www.nianping.me

    “陛下，您消消气儿。不若您先看看，淮西郡那边有什么动静。”

    “父亲，我来京多日，已暗中和荆州刺史刘德光取得联络，他已从拿下了西南四州的调兵权力，并且成功策反蓟州参军葛青，届时卫衡即便想调兵抵抗，他所掌管的六州也会同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据。”

    “是啊是啊。”坐得远一些地方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附和着。

    “奴才遵命。”

    ***

    养心殿上，程太保的声音被暮色余晖拉得很长，空荡荡的大殿中似回穿着冷清的凉风。

    李漠踌躇半刻，终弱声开口，“父亲，您当初答应过我，事成之后，您会饶公主一命...”

    闻言，卫衡将手中的书握着的书卷放下，抬头看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