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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弥补遗憾。大燕的九公主死了，在这里重见方涵，把方涵当作自己的姐姐，也是情之所至。至于她对离青的态度，似乎也另有隐情。
方晗爱上“离青”，“离青”却杀了她。如今方芜要替她报仇，却是让他更久地活下去。
琴声依旧，她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回忆：“从前我有一个姐姐，她待我很好很好，什么事都让着我。我母妃去世得早，父王又忙于国事，平日见得最多的人除了宫婢便是她。我小时候贪玩，打碎了邻国献给父王的珍宝。父王很是生气，要责罚我。她知道后跑到父王面前，说东西是她打碎的。十二月的天，她替我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几乎要了她的命。所以后来，即使她和……”
“招引琴。”
后来几次，她甚至不入坊门。只在宫墙下听琴，有时会跟着琴声跳出不同舞步，入夜时才离开。
可她忘了这里的一切都与大燕不同，方涵不同，离青亦不同，而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珠帘后，白衣晃动，一人踱步而出，扶上雕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说他方才用的，是招引琴？”贺连齐将前尘镜收起来，皱着眉问道。
她撑了撑额角，忆起往事似乎让她疲惫不堪，兀自笑了一声：“陈年旧事，是不是很可笑？”
他眼中没有分毫惊讶，仿佛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看着她：“因为我不想再看你难过。”
我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问出另一桩让我真正在意的事：“我总觉得，方芜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更何况，她做再多的事，她姐姐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但假若记忆不在，仇恨亦不在，也许，她还能够重新做回自己。
而同一刻，二楼角落的隔间外，琉璃珠帘轻轻颤了颤。
她在台中间站定，微仰着头，声音还带着些喘息，旁若无人般地开口：“现在，可想弹琴给我听了？”
如舞，如他。
宫中众人大多对比赛并不期待，因为觉得结果毫无悬念，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只想看方芜如何出丑。毕竟在许多人眼中，也只有自不量力才可形容她的做法。
她垂眼看着他：“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需要你替我奏乐。只是明夜，你要在台下等到比赛结束，我有话同你说。”
相较方涵请来最优秀的舞姬指点，方芜只日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只有傍晚时才会去乐坊，大多时候会碰到在院中练舞的方涵，以及神色淡淡奏乐的离青。
飘忽的神思被一颗击中我额头的不明物体猛然拉回，我低头一看，正是贺连齐手中剥了一半的花生。
有道空灵嗓音自天际传来：“若我说能让公主忘却这段往事，公主可愿一试？”
一个极高的音调响起，平地蓦地刮起冷风，扫过枝头新叶。
结局没有丝毫悬念，只是让我哑然的，是方芜的舞姿。不若寻常少女的舞姿曼妙娇软，反而气势磅礴，像流水绕着坚硬岩石，仿佛从什么绝世武功里幻化出来的。
修长五指张开，从琴弦中央滑向尾端。指尖拂过之处，蚕丝弦一点一点化作透明，直至化为乌有。七道若有似无的微光悬于琴上，指尖凭空拨弹，琴声像晶莹剔透的线，灌入耳中。周围声音逐渐消失，天地只剩黑白两色，像行走在雾中。
我禁不住靠向他，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说起这位楚尧大人，他曾是朝中一员武将，镇守边关四年，方才回朝不过几月，不知为何辞了官职，只愿在宫中做一位禁军统领。自打我替了方芜待在宫
“离青离公子，方国第一琴师。听说为了邀他伴乐，两个公主争了好久，果然，他最终选的还是……”
方国女子善舞果然名不虚传。比赛那夜台下座无虚席，连掌声都较平时大了几分。
琴声乍停，他眼里映出她戴着面纱的面容，许久，声音仍是淡淡地：“公主又何必为难于我。”
她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听得出神：“这是，那日的招魂曲？”
这日，贺连齐在外打探消息时，有侍女躬身进了内室，附耳同我轻声道：“公主，楚尧大人又来了。”
自此之后，两人倒时常在一处，大多在夜里，宫中便会响起琴声，有时在方芜寝殿，有时在冰雪初化的湖边。只是她再不肯跳舞，倒是时常会心不在焉，不知望着哪一处怔怔出神。
十指轻动，化作悠然琴声。她微微皱起眉，是痛苦的神色：“所以我很讨厌跳舞，以后都不想再跳舞了。”
一切如方芜所言，除了日日送进水果、蔬菜，连宫门都不曾开过一次。
再者，她对离青的态度也着实可疑，想接近却又不敢接近，像在极力隐忍。
我正要发怒，他的手却适时地揉上我的发顶，正是方才被砸中的位置。我蓦然察觉，双颊红得发烫，再看向他时，却见他拿着一片花生壳，大约是从我头发上拨弄下来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一连喊了你三四声，都没听到吗？”
之后的话在台上现出一袭白衣后尽数咽下。如潮的人声中，数条垂幔掩映出幢幢灯影。方芜的面纱比平日戴得还要厚重，遮住她的雪白肌肤，只剩一双好看的眼，可眼里也无波无澜，只在望向看台某一处时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有一个人，她没同我提起过。
她似还未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想让我忘记？”
师父曾同我讲过，六件神器神思相通，又各司所长。离青所持的招引琴，确实不能招魂，却可凝聚记忆碎片，再用琴音将回忆剥离人体，以曲忘情。
“怎么？”我果然中计。
我将前因后果重新梳理一遍，越发不能理解三人之间的纠葛。总觉得自己将什么最重要的线索漏过，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方芜会作何种选择，如果她选择忘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四年里，她只为替姐姐报仇而活，将仇恨作为生命的唯一支柱，这着实可怕。不难想象，若大仇得报，支柱崩塌，她也许再难找回活着的意义。
如果只是单单因杀手杀了她姐姐，她不应恨至如此。
清冷月光柔柔坠在肩头，她像初见时微微靠近他：“若是我先找到你，你会不会替我伴乐？”
他在我身边坐下，撑腮回忆道：“听说已逝的九公主死在宫中的凤凰台上，是一刀毙命，刀口割在喉管上，尸身被发现时，冷得像冰块。”见我兴致缺缺，他故意停顿片刻，“还有……”
“公主。”他轻声唤她。
一曲舞毕，四周久久无声。
温润公子与丑陋公主，坊间一时传成佳话。
她摇了摇头，柔柔笑出声来：“她喜欢跳舞的，但自那以后都不能再跳舞了，我答应她代她跳下去。可她却死了，死在她最爱的人手里，剑尖淬了毒，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在这样的高台上，那是她曾经教我跳舞的地方。”
比赛的前一夜，方芜终于踏着月色进了乐坊。院中一角放了张石桌，一把石椅，琴声自那里响起来。直到她行至他面前，琴音才轻轻一颤。
我一时忘了方才他戏弄我的可恶行径，忙不迭地点头。
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在她紧闭的双眼下轻轻拂过。面纱像一只赤蝶飘然而下，雪白面容再无半点伤痕。
他看我很久，扬唇一笑，补充道：“骗你的。我想说的是，方晗生前曾有一位心上人，身份神秘，还险些与他出逃私奔。待她死后，那男人却不知所终。”
“公主曾说琴师能奏出自己的心事，殊不知跳舞也是一样的道理。可见公主并不高兴。”许久不见回答，他垂眼继续道，“公主同我讲一桩心事，我便也告诉公主一桩事，才算公平，如何？”
在方涵舞完后热烈尤甚，甚至有人轻声议论：“方才奏乐的那一位是谁？”
我总算松了口气，咬着嘴唇，想了想才道：“她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长得像离青的人吧？”
原来，她根本没什么话同他说。只是他不为她奏乐，便可专心致志看她跳舞。
一曲未歇，他在她起身时问出心中疑惑：“公主有心事？”
我往嘴里送了一颗葡萄，从窗格子向外瞧了一眼，摆摆手道：“不见。”
她微微偏了头看他，是疑惑的模样。
我第一次见方芜的舞，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方芜。从前只觉得她冷，对世间万物都没什么兴趣。如今却知，是没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但凡有兴趣的，她也能如今夜这般，将它全部掌控。
在宫中这几日，当真是如鱼得水，比从前在大周时还要快活。不用晨昏定省，不用日日上学堂，不用跟嬷嬷学女红刺绣。唯一的不妥，就是蜷在宫中不大自由。
“前些时候，宫中闹鬼的传闻你可还记得？有宫人在夜中路过凤凰台，见荒废许久的台上有道雪白身影，泼墨似的长发，在翩翩起舞。有胆子大些的就上前询问，那女子转过身……”
琴声渐渐缓和，他抬眼看着她：“其实，我不会什么招魂曲。公主既信我，肯同我说这桩心事，那我也有桩事情，想告诉公主。”
从前在宫中，见过许多人跳舞，无一不是妩媚动人，一颦一笑像是要勾人的魂魄。可方芜的舞，却冷得像冰，每一步都仿佛要把回忆踩碎。
大多数时候，男人肯同丑女互许红颜，不是因为真的爱她，就是真的爱她的钱。虽说安宁公主长相丑陋，但舞跳得好，倒足以弥补些缺陷。
初春的风依旧带了些凉意，穿过未合拢的轩窗，刮得白玉花瓶里几枝木芙蓉颤了几颤。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贺连齐淡淡一眼扫过来，起身关上窗户：“我倒是有桩秘闻，你想不想听？”
“你干什么打我？”
她正欲昏睡，陡然间万物骤现，远处宫灯万重，他眼中有温柔笑意，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幻觉。
]一世，弥补遗憾。大燕的九公主死了，在这里重见方涵，把方涵当作自己的姐姐，也是情之所至。至于她对离青的态度，似乎也另有隐情。
方晗爱上“离青”，“离青”却杀了她。如今方芜要替她报仇，却是让他更久地活下去。
琴声依旧，她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回忆：“从前我有一个姐姐，她待我很好很好，什么事都让着我。我母妃去世得早，父王又忙于国事，平日见得最多的人除了宫婢便是她。我小时候贪玩，打碎了邻国献给父王的珍宝。父王很是生气，要责罚我。她知道后跑到父王面前，说东西是她打碎的。十二月的天，她替我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几乎要了她的命。所以后来，即使她和……”
“招引琴。”
后来几次，她甚至不入坊门。只在宫墙下听琴，有时会跟着琴声跳出不同舞步，入夜时才离开。
可她忘了这里的一切都与大燕不同，方涵不同，离青亦不同，而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珠帘后，白衣晃动，一人踱步而出，扶上雕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说他方才用的，是招引琴？”贺连齐将前尘镜收起来，皱着眉问道。
她撑了撑额角，忆起往事似乎让她疲惫不堪，兀自笑了一声：“陈年旧事，是不是很可笑？”
他眼中没有分毫惊讶，仿佛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看着她：“因为我不想再看你难过。”
我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问出另一桩让我真正在意的事：“我总觉得，方芜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更何况，她做再多的事，她姐姐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但假若记忆不在，仇恨亦不在，也许，她还能够重新做回自己。
而同一刻，二楼角落的隔间外，琉璃珠帘轻轻颤了颤。
她在台中间站定，微仰着头，声音还带着些喘息，旁若无人般地开口：“现在，可想弹琴给我听了？”
如舞，如他。
宫中众人大多对比赛并不期待，因为觉得结果毫无悬念，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只想看方芜如何出丑。毕竟在许多人眼中，也只有自不量力才可形容她的做法。
她垂眼看着他：“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需要你替我奏乐。只是明夜，你要在台下等到比赛结束，我有话同你说。”
相较方涵请来最优秀的舞姬指点，方芜只日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只有傍晚时才会去乐坊，大多时候会碰到在院中练舞的方涵，以及神色淡淡奏乐的离青。
飘忽的神思被一颗击中我额头的不明物体猛然拉回，我低头一看，正是贺连齐手中剥了一半的花生。
有道空灵嗓音自天际传来：“若我说能让公主忘却这段往事，公主可愿一试？”
一个极高的音调响起，平地蓦地刮起冷风，扫过枝头新叶。
结局没有丝毫悬念，只是让我哑然的，是方芜的舞姿。不若寻常少女的舞姿曼妙娇软，反而气势磅礴，像流水绕着坚硬岩石，仿佛从什么绝世武功里幻化出来的。
修长五指张开，从琴弦中央滑向尾端。指尖拂过之处，蚕丝弦一点一点化作透明，直至化为乌有。七道若有似无的微光悬于琴上，指尖凭空拨弹，琴声像晶莹剔透的线，灌入耳中。周围声音逐渐消失，天地只剩黑白两色，像行走在雾中。
我禁不住靠向他，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说起这位楚尧大人，他曾是朝中一员武将，镇守边关四年，方才回朝不过几月，不知为何辞了官职，只愿在宫中做一位禁军统领。自打我替了方芜待在宫
“离青离公子，方国第一琴师。听说为了邀他伴乐，两个公主争了好久，果然，他最终选的还是……”
方国女子善舞果然名不虚传。比赛那夜台下座无虚席，连掌声都较平时大了几分。
琴声乍停，他眼里映出她戴着面纱的面容，许久，声音仍是淡淡地：“公主又何必为难于我。”
她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听得出神：“这是，那日的招魂曲？”
这日，贺连齐在外打探消息时，有侍女躬身进了内室，附耳同我轻声道：“公主，楚尧大人又来了。”
自此之后，两人倒时常在一处，大多在夜里，宫中便会响起琴声，有时在方芜寝殿，有时在冰雪初化的湖边。只是她再不肯跳舞，倒是时常会心不在焉，不知望着哪一处怔怔出神。
十指轻动，化作悠然琴声。她微微皱起眉，是痛苦的神色：“所以我很讨厌跳舞，以后都不想再跳舞了。”
一切如方芜所言，除了日日送进水果、蔬菜，连宫门都不曾开过一次。
再者，她对离青的态度也着实可疑，想接近却又不敢接近，像在极力隐忍。
我正要发怒，他的手却适时地揉上我的发顶，正是方才被砸中的位置。我蓦然察觉，双颊红得发烫，再看向他时，却见他拿着一片花生壳，大约是从我头发上拨弄下来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一连喊了你三四声，都没听到吗？”
之后的话在台上现出一袭白衣后尽数咽下。如潮的人声中，数条垂幔掩映出幢幢灯影。方芜的面纱比平日戴得还要厚重，遮住她的雪白肌肤，只剩一双好看的眼，可眼里也无波无澜，只在望向看台某一处时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有一个人，她没同我提起过。
她似还未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想让我忘记？”
师父曾同我讲过，六件神器神思相通，又各司所长。离青所持的招引琴，确实不能招魂，却可凝聚记忆碎片，再用琴音将回忆剥离人体，以曲忘情。
“怎么？”我果然中计。
我将前因后果重新梳理一遍，越发不能理解三人之间的纠葛。总觉得自己将什么最重要的线索漏过，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方芜会作何种选择，如果她选择忘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四年里，她只为替姐姐报仇而活，将仇恨作为生命的唯一支柱，这着实可怕。不难想象，若大仇得报，支柱崩塌，她也许再难找回活着的意义。
如果只是单单因杀手杀了她姐姐，她不应恨至如此。
清冷月光柔柔坠在肩头，她像初见时微微靠近他：“若是我先找到你，你会不会替我伴乐？”
他在我身边坐下，撑腮回忆道：“听说已逝的九公主死在宫中的凤凰台上，是一刀毙命，刀口割在喉管上，尸身被发现时，冷得像冰块。”见我兴致缺缺，他故意停顿片刻，“还有……”
“公主。”他轻声唤她。
一曲舞毕，四周久久无声。
温润公子与丑陋公主，坊间一时传成佳话。
她摇了摇头，柔柔笑出声来：“她喜欢跳舞的，但自那以后都不能再跳舞了，我答应她代她跳下去。可她却死了，死在她最爱的人手里，剑尖淬了毒，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在这样的高台上，那是她曾经教我跳舞的地方。”
比赛的前一夜，方芜终于踏着月色进了乐坊。院中一角放了张石桌，一把石椅，琴声自那里响起来。直到她行至他面前，琴音才轻轻一颤。
我一时忘了方才他戏弄我的可恶行径，忙不迭地点头。
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在她紧闭的双眼下轻轻拂过。面纱像一只赤蝶飘然而下，雪白面容再无半点伤痕。
他看我很久，扬唇一笑，补充道：“骗你的。我想说的是，方晗生前曾有一位心上人，身份神秘，还险些与他出逃私奔。待她死后，那男人却不知所终。”
“公主曾说琴师能奏出自己的心事，殊不知跳舞也是一样的道理。可见公主并不高兴。”许久不见回答，他垂眼继续道，“公主同我讲一桩心事，我便也告诉公主一桩事，才算公平，如何？”
在方涵舞完后热烈尤甚，甚至有人轻声议论：“方才奏乐的那一位是谁？”
我总算松了口气，咬着嘴唇，想了想才道：“她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长得像离青的人吧？”
原来，她根本没什么话同他说。只是他不为她奏乐，便可专心致志看她跳舞。
一曲未歇，他在她起身时问出心中疑惑：“公主有心事？”
我往嘴里送了一颗葡萄，从窗格子向外瞧了一眼，摆摆手道：“不见。”
她微微偏了头看他，是疑惑的模样。
我第一次见方芜的舞，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方芜。从前只觉得她冷，对世间万物都没什么兴趣。如今却知，是没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但凡有兴趣的，她也能如今夜这般，将它全部掌控。
在宫中这几日，当真是如鱼得水，比从前在大周时还要快活。不用晨昏定省，不用日日上学堂，不用跟嬷嬷学女红刺绣。唯一的不妥，就是蜷在宫中不大自由。
“前些时候，宫中闹鬼的传闻你可还记得？有宫人在夜中路过凤凰台，见荒废许久的台上有道雪白身影，泼墨似的长发，在翩翩起舞。有胆子大些的就上前询问，那女子转过身……”
琴声渐渐缓和，他抬眼看着她：“其实，我不会什么招魂曲。公主既信我，肯同我说这桩心事，那我也有桩事情，想告诉公主。”
从前在宫中，见过许多人跳舞，无一不是妩媚动人，一颦一笑像是要勾人的魂魄。可方芜的舞，却冷得像冰，每一步都仿佛要把回忆踩碎。
大多数时候，男人肯同丑女互许红颜，不是因为真的爱她，就是真的爱她的钱。虽说安宁公主长相丑陋，但舞跳得好，倒足以弥补些缺陷。
初春的风依旧带了些凉意，穿过未合拢的轩窗，刮得白玉花瓶里几枝木芙蓉颤了几颤。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贺连齐淡淡一眼扫过来，起身关上窗户：“我倒是有桩秘闻，你想不想听？”
“你干什么打我？”
她正欲昏睡，陡然间万物骤现，远处宫灯万重，他眼中有温柔笑意，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