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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中一片静谧,远离尘嚣,黑瞎子不期然想到一个传说:

    残魂:“……”

    扔个果子当武器把秃鹫驱逐了,没多时,又汇过来几只秃鹫秃鹳,甚至出现了两头貂熊在周围闲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黑瞎子总感觉地上的蚯蚓都变多了。

    隔了几个小时,又说“对了,张海客在他身边。”

    残魂:“……”

    能当条咸鱼,谁乐意天天玩儿命啊。

    ——此处需要忽略当时庭院的第三人。

    好奇地凑近,这些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残魂也不会躲;带着个阴森森的尾巴逛了一圈,发现它超过一定的范围就不会再跟随,调查一番发现它的活动范围不能离尸骨太远。

    ——这让黑瞎子重新找到头绪;他想要在曲幽身上得到的,绝对把握的安全感,并不是完全没有拿到手的可能。

    毕竟他向来是那个直接提意见,随便你听不听的人。

    什么以退为进,什么你不爱我你爱他,临走前的话都快把攻略甩她脸上了。

    如今他倒是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跟着曲幽漫无目的地四处旅行,不和旅途的过客产生不必要的交集,也惫怠于回复曾经朋友或弟子或老板的消息;虽然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平时还要帮她处理必要的社交,但真有几分与世隔绝的韵味。

    ……而几乎不会主动去利用他人的感情,又或者暗中委婉地诱导他人按自己说的做。

    笑死,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家伙就是拐弯抹角想打听哑巴的行踪。

    失去视力这段时间又收到了新短信,八成还是吴邪,虚情假意地说“这边都忙着呢,闲着没事回来搭把手”“看在我们塑料师徒情的份上,停止你的度假行为”之类的。

    咽下喉咙里要溢出的对张起灵的吐槽,黑瞎子看了看周围愈发浓郁起来的阴气,再度咋舌:“荒郊野岭怨魂多啊。”

    要不是没办法真正对曲幽造成威胁,黑瞎子早就简单粗暴地走黑化路线了,放任她陷入绝境再成为她唯一的希望,手搓生死危机然后来一波吊桥效应不比什么都强?还搞什么纯爱啊。

    ——也就是没离太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黑瞎子笑骂道:“丁点儿大的小蛇还他妈成精了。”

    他心说自己这辈子还真是和阳光犯了冲了,十几岁就不见日光,稍稍恢复的视力只能夜间视物,后来眼睛治好了没几天,冲了阴气又看不见了。

    头顶的日头十分敞亮,即便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偶尔打在身上的几束日光仍然炙热得难以忽视。

    诚然曲幽对张起灵格外的偏爱让他颇为不平,但同时也让他窥见另一丝可能性。

    这个能力开发下去,他后面可能就不需要曲幽领路,也能自己找到鬼门所在了吧?不过他找鬼门做什么,闲着没事趟鬼门关玩?

    他虽然向来对人情世故能够洞察,但多数时候更乐意当一个局外人,乐呵呵地旁观吃瓜,化身为猹在瓜田上窜下跳。

    失去维系视力与生命的强烈愿望,又或许是因为心境被强行开拓过了,一时间心境非常空旷,有一种介于空

    所以不妨把自己当作一枚落叶,风起时跟着飘飘荡荡,风止时留驻原地默默等待,保持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又疏远的距离,直到这阵风完全消散,又或者他这片落叶烂在地里,无形无踪。

    黑瞎子掏了掏口袋,点了根烟,也不抽,就立在地上:“咱这身上也没带香,来根烟先凑合凑合吧,死得已经很随便,地下就别过得太寒酸了。”

    于是一通电话也没拨出去。

    黑瞎子无语了:“……看什么,老子没死呢,滚滚滚。”

    黑瞎子:“……”

    可曲幽对张起灵的偏爱让他知道,即便是她这样的人,也拥有主动爱人的能力。

    “你这样看过我吗?了解我吗?想过我吗?你凭什么说爱我?”

    心中复盘三天前的举动,黑瞎子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点用力过猛。

    是时候金盆洗手了。

    贴合实际应用来说,墓葬的特殊风水,过去他还需要肉眼观察一下,以后他只要往这地上一站,整片山头任何大小坟墓都在他的感知中无所遁形,说不准还能远程判断下斗难度。

    拥有这样的陪伴,也便是他的最低要求了。

    让曲幽从零开始顿悟感情实在是地狱难度,本已被黑瞎子列为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既然她对哑巴有爱——哪怕是有细微差别的母爱——那么以此做对照组来施加引导,进而让她爱上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黑瞎子笑了笑:“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能受到香火的,这样也好,回头有了力气到处害人可就不美了。来口断头烟,马上送你上路咯——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我也没那个能力,遗憾。”

    黑瞎子又叹道:“你说你啊,该投胎投胎了,搁这儿跟着我不是回事儿啊,这根烟送你,再跟着我就找人除了你,听见没。”

    这种视觉的错位感让人非常不适,所幸现在还不严重,黑瞎子可以当做平时闭着眼时眼前看到的流动的“光线”,只要不去特别注意,只当做一种视觉干扰,就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行动。

    仔细想想,他也是被神隐过的;当初那个下了奇怪结界、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山林庭院……只是他接受不了被圈禁在小小的地方,想方设法地逃跑了。

    ……

    黑瞎子哼笑一声,收起手机,喃喃自语:“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还是别指望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失去视觉对周边的感知力会下降很多,但对于惯常就不依赖于视力的人来说,视觉的作用只是锦上添花;当然,黑瞎子的情况更加特殊一些,随着开眼进度的攀升,他渐渐也能……以非人类的视角看到一些东西。

    本来,黑瞎子也不是非要被爱不可的人;但曲幽这种情况,用强的也不现实,没被用强就不错了。

    比如一台电脑在人类视角里是个四四方方金属盒子,在黑瞎子逐渐恢复的视觉感知中,就是几团交错的蚕蛹一样的东西。

    ……其实也不能说是闹别扭,他可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

    不然他再怎么闹别扭也非得留在曲幽身边,虽然不知缘由,但那家伙身边百鬼莫侵绝非虚言,黑瞎子怎么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只不过这次的阴气不带秽物,听曲幽说这是阴阳眼开眼的先兆,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彻底开眼后不仅视力会提升一截,而且能够直接目视阴物。

    离开村庄后,黑瞎子钻进密林,挑了根长得漂亮的树杈躺上去猫着,手里还捏着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甩来甩去,只见它三角形的脑袋低低地耷拉着,尾巴也悠悠地垂着,也不知是被晃晕了还是被捏死了。www.chunyin.me

    黑瞎子把蛇腹遮在眼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并不想随便就能看到那些辣眼睛的东西?

    因为无法用触觉感知,又有点像是非常稀松的街边小摊现吹的棉花糖。

    科学点说,人类的眼睛通常可感知电磁波频率在380~750THz,波长780~400n由此“看”到了各色的光线,并依据这些光线“看”到物体。他现在的情况就是无法接收这个频率波长的电磁波,但似乎对另一范围内的磁场感应异常强烈,以至于眼前“看”到的东西从颜色到形制都稀奇古怪。

    一只秃鹫“扑棱扑棱”地停在他旁边的树杈上,黑瞎子就对它说:“去,把那条蛇抓出来吃掉,算我喂你的。”

    隔了两天,问一句“你们汇合了吗?”

    以他稀缺的经验,配合微妙的对阴气的感知,黑瞎子可以判断出一些阴影的身份,比如这座山上就有很多缥缈的黑红色阴影,显然是些孤魂野鬼,也就是那种被随意抛尸,没有得到妥善安葬的尸体残留人间的鬼魂。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想到曲幽,黑瞎子做了个深呼吸,还没把气叹出去,只觉眼皮一紧,那毒蛇嗖地射进草丛,随即是一阵沙沙声,就再也不见一条蛇影了。

    也不管它是不是真听懂了,黑瞎子拍了拍手,起身慢悠悠地回程。

    平心而论,曲幽对黑瞎子确实给出了诸多宽容与指点,亦付出了不少精力,引导他踏上修行之路……但就像小孩子从来不觉得家长关心成绩就是关心自己一样,这样的付出,在黑瞎子看来,同样与爱无关。

    残魂:“……”

    短信的历史消息大多是来自吴邪的,除了一条报喜的“一切顺利”,就是问他还在不在曲幽旁边,说小哥大概率会过去,让他照应一下什么的。

    神明如果非常喜欢一个人类,就会把他隐藏起来,让他再也回不到人间,从此只陪伴在神明左右……也就是“神隐”。

    这种情场上的精细对弈,他真是第一次上手,纠结半天摸出手机,毫无意义地摆弄。

    黑瞎子在树杈上懒懒地晒了一会儿太阳,还没躺平十分钟,就很明显地感到周围的阴气加重,正是那些曾被他甩脱的野鬼又不知不觉汇聚在他的周围。

    从最初的无元到如今的曲幽,黑瞎子都很难在她身上感到人情,即便她的作为完全契合了他的需求,也感觉不到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只有一种被强烈的被看破参透的、不受控制的危险感,久而久之,他几乎都要默认曲幽其人没有感情了。www.sichao.me

    ——不过他也好久没下斗了,主要突然不缺钱了,这事儿也不是他兴趣爱好。

    大不了以后和曲幽一起上街卖艺,一个唱歌,一个拉二胡,凑合着过呗。

    秃鹫歪了歪脑袋,展开黑褐色的飞羽又收起,直直盯着黑瞎子看。

    别的不说,就他亲身体会而言,斯德哥尔摩真的很好用,最多注意着多给点儿甜头,别一个不留神整成PTSD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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