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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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姐姐……”他本无意捉弄孟嫒，只是不巧被太医发现，在孟嫒眼里他这般举动大抵就是捉弄她了吧。

    楚阑因次日繁缛事宜，央求着孟嫒让他今夜留寝蓬莱殿，可在深夜他被宫侍浩荡行走的声音惊醒，楚阑揉了揉惺忪睡眼，唤了几声宫侍，却无人在外守候。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想法各异，唯有赵清衍能在这暗流涌动之下全身而退。www.cuirong.me

    他睡意朦胧，又口燥难耐，迷迷糊糊就从侧殿顺着光亮摸着小门走进了孟嫒的殿中。

    赵清衍轻描淡写说罢，俞黎已是不自觉手心捏紧一把冷汗。

    “豫王。”

    过了许久，楚阑才听到殿门合拢的一声响，而后孟嫒的身影款款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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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一半话，赵清衍没有说完。

    等到孟嫒将目光转向豫王，见他正瞧着自己，孟嫒询问：“豫王寒夜里入京，可需要一碗姜茶暖暖？”

    闻言，楚阑顺着赵清衍的话瞥了眼俞黎，却见俞黎面色略有惨白颜色，神情也很是仓皇。

    他始终低着头，视线只落在自己的脚前，因而没有察觉到在楚阑说出那一声“宁姐姐”后，俞黎那不可置信又带了许多嫉妒颜色的目光。

    孟嫒往上扯了扯锦衾盖住楚阑的小半张脸，语气认真说道：“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明日典仪之后，你就是大楚的帝王了，吾万万不敢欺君。知道了吗？”

    俞黎心如明镜，他知道属于自己最好的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放权，这大抵也是赵清衍今日无缘无故与他攀谈的缘由。

    他是从战场上杀回来的将军，他想杀人的目光是掩藏不住嗜血锋芒的，因而赵清衍明白俞黎对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此时已是深夜，宫门扣锁，但因豫王归京，叩请蓬莱殿娘娘祭拜德帝宗庙，于情于理，合该为他一人开例。

    “……娘娘？”豫王将自己赴京的经历自顾自的说了一遭，却陡然发现孟嫒无心在此。

    楚阑没有立即回答孟嫒，反而在心里面琢磨许多时，才捏着嗓音惨惨地对孟嫒埋怨说道：“宁姐姐，你还问我怎么了。我今日要留居蓬莱，宁姐姐百般阻挠，若非我贴着姐姐求姐姐，姐姐才不会让我踏足蓬莱殿。可是……可是方才殿中旁人也来了，却不见姐姐将他赶走。”

    “我在与将军说朝堂权柄，将军在与我说什么？”

    两厢静默良久，赵清衍知他无力劝说俞黎，就在宫道上的一处拐弯口与俞黎分开。

    豫王点了点头，身后就有宫婢将冒着热气的姜茶呈上来。

    而赵清衍没有辜负他的企盼。

    俞黎在说情谊。

    眼下明明是他在无理取闹，她为何要顺从他？

    “小淮，怎么了？”孟嫒这时才有心思慰问楚阑。

    孟嫒换了换姿势，宫侍就不再说话了，而他那些不曾说完的话，则是旁人对楚淮孱弱不堪的评价。

    他双眼泛红，喃喃说道：“凭他也配如此称唤她？”

    “我想……想……”楚阑吐出一两个字来，心中想到什么，一下子说不出话。

    赵清衍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总有些事情是脱离了他的卦术之外的。

    孟嫒垂手抚了抚楚阑的额前，询问侍奉在侧的宫婢，“请了太医吗？”

    不日后，就到新岁前夕，豫王风尘仆仆入京，孟嫒听宫侍禀报说他自街道策马而来，姿态意气招展至极，更有甚者将豫王与储君相比较。

    楚阑心下一紧，他不过是在夜里疯跑了一段路，就需得请了太医来瞧他吗？

    “……我心里难受。”楚阑最后闷声说。

    “……娘娘可曾知晓此事？”俞黎怀揣着最后一分期望问赵清衍。

    赵清衍无视俞黎的狠厉模样，从容上前两步，越过俞黎，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若我一人身死，能换来娘娘与将军和谐与共，换来大楚江山的安定，我便是死了又有何惧。”

    赵清衍话中似有深意，“储君殿下身体无恙否？臣下愿与殿下同行，至于俞将军，尚未拜见娘娘。”

    孟嫒闻言愣住。

    赵清衍这才将目光转向俞黎，幽幽道：“先太子虽德行有亏，但对将军您却可谓是恩重如山，将军叛主，先太子身死，我倒是想问将军您为何如此。”

    赵清衍本意是想借由俞黎的旧事劝说他放权于孟嫒，以防日后世家贵族对孟嫒多有要挟制衡。谁知俞黎不只是想要权势，他所要的更多。

    楚阑想不通。

    孟嫒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薄纱宫灯的辉色映衬下她的模样越发精致清冷，“那你想要如何才不难受？”

    豫王饮了一口，甜腻腻的，不对他的胃口，于是之后他再没有喝了。

    “对楚容臣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俞黎忽然停住脚步，偏过头看向神情不辨喜怒的赵清衍。

    不仅想不通，他此时竟也不知该如何与孟嫒回话。

    楚阑一下子闭上眼睛，蜷缩在寝榻上，等着孟嫒到来。

    孟嫒与俞黎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来自先太子楚涣，不是因为俞黎叛主，而是俞黎想要争权夺势。www.cuizhu.me俞黎怎能不知，以他这般行迹在孟嫒眼中是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但是俞黎没办法，想要有所得，就必须如此。

    俞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赵清衍，“如今我手握重权，孟氏宁宁尚对我不屑一顾，若真如你所言，那在她眼中可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楚阑疑惑了一下，看着孟嫒发问：“豫王深夜入宫？”

    但是赵清衍着实令人生怖，他坐拥灵台，常与鬼怪灵异相交，离他近了，楚阑只觉得毛骨森竦，需得离赵清衍远些。

    他心中疑惑俞黎与孟嫒之间的关系，楚阑不明白为何俞黎敢主动招惹孟嫒，难道俞黎不怕有朝一日孟嫒得知实情。知道当年楚容臣就是在俞黎的精心挑唆下，才叛君而行，最后落了个身死的结局。

    “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俞黎不等赵清衍将话说完，如此说道。

    直到楚阑离开，俞黎才从跌入的无间地狱之中重新爬出来。

    不过楚阑很快想到更巧妙的解决这个小风波的方法，他瞧见周围没有人，倏地一下又紧闭起双眼，语气闷闷的，“宁姐姐好生欺我。”

    于是楚阑将话题一转，“宁姐姐，方才来殿中的那人是谁？”

    楚阑正想睁开眼睛，告诉孟嫒，他没有因此生病，他只是想休息了，却听那宫婢回复说：“太医已在殿外等候，奴婢这就去请。”

    最末一句话，孟嫒的语气柔软下来，不禁让楚阑怀疑自己在孟嫒面前是否只是一只百般作态的小东西，任他无事生非，她只一笑而过。

    说着楚阑竟真想凑上前去，吹一吹孟嫒的安神茶，孟嫒不动声色地转过茶盏，“不必了，你且歇着吧。”

    孟嫒此时为见豫王才梳洗罢，正与豫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就听宫婢附耳说了一二句，听完后孟嫒沉声吩咐了两句下去。

    不过这些念头在楚阑脑中仅是一瞬而过，毕竟现在的他不是旧日昏君，而是他们口中的储君殿下。这些事与他根本毫无干系。

    孟嫒挑眉不语。

    楚阑此时清醒得很，全然没有之前的模糊头脑，等到太医退下后，他才讪讪睁开眼，瞧着孟嫒。

    太医很快察觉到楚阑身体无恙且正醒着，就向孟嫒道了几句，开了一道寻常滋养方子就下去了。

    见孟嫒点头，楚阑自告奋勇，“那我与姐姐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烫了。”

    他说得大胆直白，赵清衍起初没能明白俞黎的意思，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心底“噔”了一下，忙转头，目光清冷地瞧着俞黎。

    于是楚阑淡淡拒绝了赵清衍要与他同行的提议，他放轻了声音，垂首作态，“宁姐姐交予了我许多功课，眼下怕是无暇与灵台官相谈了，就此别过。”

    他们都知道，孟嫒不可能因为死一个赵清衍，就改变对俞黎的决断。孟嫒与俞黎之间的矛盾，就好比如今楚帝室与世家的矛盾，后者想越过前者争权，让前者不得不提防。

    楚阑这下心里面是真的闷闷不乐起来了，他懒懒转过身子，锦衾在他身上虽厚但不重，看孟嫒撇了撇安神茶，他忍不住凑上孟嫒的手指，问：“姐姐不喝，是太烫了吗？”

    他好像很贴心一般。

    楚阑又翻过身子，不使自己的容貌让孟嫒瞧见，他哼了一声，娇气又无理。

    此刻楚阑正万分可怜地躺在孟嫒的寝榻上，身边供着火炉子，透过重叠的纱幕，楚阑隐约能听见殿中一男子正与孟嫒高谈论阔地说着什么。

    纵灵台官赵清衍神机妙算，也没算到俞黎的那颗对尊位者的觊觎之心。

    见孟嫒这种模样，楚阑心底大概知道她是嫌他，他想问出口，但是又问不出口。既然知道她嫌他，为何还要跑去问孟嫒，是生怕自己丢脸丢得不够多吗？

    不过几息，太医就被请进了蓬莱殿，见到寝榻上的楚阑也不惊慌，只照寻常为楚阑问诊把脉。

    赵清衍回复说：“就算此时不知，终有一日，娘娘会知晓……”

    “楚天下巍巍，深居宫闱能治国者却唯有娘娘一人，如今娘娘与世家相斗，将军如若真的想为娘娘效劳，不如放下兵权，交由娘娘。”赵清衍道。

    浓烈，张扬，不管不顾。

    俞黎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他仰头看了看蓬莱殿殿门，最后没有勇气踏足。他折身离开，赵清衍不紧不慢地从容落步在他身后。

    见孟嫒颔首，楚阑语气嗔怪地说道：“他可真是挑了个好时辰入宫。”

    这原也不是为了豫王准备的，而是为了楚阑。楚阑夜里惊醒，什么都没裹着，就冒着冷，从小门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