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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要这么说。”我心痛地抱住他:“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一切,相信你爱我,相信我们永远属于彼此……”

    “因为你说你爱我,所以我不疼了。”我幸福地蜷缩在他怀里,细细品味他说爱我时的声音,他爱我,是的,我知道他爱我,可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番感觉,别样的意义。

    老同志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他浑浊的目光很哀伤,我少有见过他露出如此神情。他不说话,只是握住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好似我会消失。

    七月三日,第一次首脑会谈在美国大使的家里进行,为表公平,第二次会晤便在苏联大使的家里进行。在第二次的会谈中,谈到柏林问题时,气氛瞬间冷淡了下来。

    他抿唇微笑,无奈地将汤勺总进自己嘴里,宠溺地看我:“现在总可以了吧。”

    “我会好起来的。”我安慰他,“无论是身体上,还有心灵上,我都会好起来。”

    我的意识仿佛渗入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内,窥视他不安而惶惑,战战兢兢颤抖的灵魂。在愤怒火焰的灼烧下,这灵魂犹如冰冻的玻璃杯在剧烈的高温中爆裂,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在火光映照下,好似一滴滴零落的泪。

    “哪样?”他的瞳孔颤了颤。

    他从我眼里读懂了情绪,轻声说:“无妨,一切都过去了。”

    抬起手细捋他额间的鬓发,款款深情地注视他,近段时间他的消瘦让我心疼,他抓住我的手,贴在他脸上,银睫垂落,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要不吃,我可也不吃。”

    他微不可察地哽咽,别过头,轻声说:“我为你处理伤口时,根本抑制不住手抖,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我惊讶地抬起眼,日光从窗外落在他的身上,白衣和银发笼罩着一层朦胧光华,清清浅浅地向外晕开,碧色眼眸里的真挚让我无比相信他的确明白我在说什么,也的确向我许下了永不违背的承诺。

    “中央一定会采取措施来避免难民的流失,这是重中之重,我只要完成好这个任务,让他在这一局扳回来,然后对谢列平施展些压力,他们的调查不会顺利。”

    我忧伤地微笑,内心想说,那的确很痛苦,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比起那些,更让我恐惧的是你的悲伤与惊惶。

    而肯尼迪就以一句话结束了这次会晤——“这将是一个严冬。”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痛苦的呜咽声从未停息过,温柔的指腹掠过额头,掠过身体的每一寸时,带有轻微的颤栗。我很想握住这双手,可没有力气。

    “可你相信我吗?我希望你相信我,可却没有资格,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却总是让你受到伤害,把你带到这样一个世界,毁了你一生,我后悔,我无比后悔……我恨我我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你……”

    我只觉得悲哀,又觉得可怕,和心疼。

    “怎么了?”见我呆住,他拿起手帕擦拭我嘴角的汤渍。

    他贴心地并不拆穿我拙劣的谎言,我们像两个纯真的孩子一般紧贴着彼此,在浓厚的深情当中接吻,却无关乎欲望。

    我急不可耐地吻住他,想证明自己对他的信任,他的舌尖伸进我的唇腔,缓慢而又细致地掠过每一寸,很动情,好似在寻找,他的呼吸是灼热的,我们的眼泪黏腻在紧贴的面颊间,很痛苦,却又很幸福。

    我赶忙握住他的手,乞怜说:“答应我,永远不要再那样了。”

    我在安索洛夫带给我的《真理报》上阅读到这些内容,即使对政治再不敏感,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晚上尤利安抱着我睡觉时,会跟我仔细分析局势。

    我难过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不要用斧头杀人?不要那么残忍?

    残存的意识告诉我,他需要我。

    我开心地笑:“那我们把这些都一起吃完好不好?”

    情到深处,我们纠缠在床上,他就像呵护易碎的瓷器般触碰我,可我却羞愧不已。闪避的眼神再次暴露出那些事情对我造成的不可磨灭的阴影,他敏锐地感知到后便紧拥住我,不再动作,无声地流泪,却不忍让我看见。

    “不要哭,不要为我哭,因为我已经不疼了。”

    他会心一笑,捏了捏我的脸,轻声说:“好,我答应你。”

    对,不要再毁灭自己那仅存的良知与善心,不要把自己投向地狱,不要在杀戮里沉沦,不要让心中长满刺伤人的荆棘。

    赫鲁晓夫又下了6个月期限的最后通牒,12月过渡安排后,西柏林将不再开放,西方的驻军必须全部撤出西柏林。但他又补上了一句,为了照顾面子,这些军队还是可以保留一小部分军队作为代表,与苏军合在一起,受民主德国的控制。如果美国不同意这项过渡性安排,那么苏联无论如何都会在12月与民主德国签署和平协议。

    可怕的记忆袭来,我有片刻愣神。

    可我内心依然对叶甫根尼一事感到不安,美苏会面已经结束,那么对叶甫根尼死因的详细调查也会提上日程。

    “这可不行。”在新送来的午餐后,他端起一碗汤喂我。

    他温柔地笑,咬了咬我的唇:“我会倾尽全力。”

    可破碎的却不是我。

    梧桐树在风里摇曳,夏季的草坪和黄杨都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绿,矢车菊和铃兰毫不吝惜倾洒甜蜜的花香,与我们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赫鲁晓夫表示他要与民主德国签署和平协议的计划,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单方面签。而在签署协议后,“因为不再存在战争状态,进入柏林的所有权利将会终止。”当肯尼迪追问“这一和平协议是否会封锁进入柏林的通道时”,赫鲁晓夫的回答则是“是的,因为苏联认为整个柏林都属于柏林领土。”

    “叶甫根尼死在美国人手下,录像也被我半路截获,没有传到卢比扬卡。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爱你。”

    “如果一定要在这里世界里才能和你相爱,我愿意永远在这个世界。”

    “真的,我已经受够了。”他亲吻我的额头,“这么多年无论怎么做,都有人想把我拉下去,他们歧视我的出身,无视我的信仰,无法战胜对我的恐惧,只能叵测地处处陷害我,可我还是走到了今天,无数次难关都过去了,这次也一样。”

    我泪眼朦胧地缩进他怀里,恨不得把自己融在他的身体里。我在心里向耶和华祷告了一千遍一万遍,不要让我和这个人分开,我和他的生命已经牢牢缠绕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轻易割舍。我也会倾尽全力,他要对抗的,我和他一起对抗,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不会退缩。

    好似一切都如初,什么都没发生,白日里尤利安去司令部大楼后我便在白色宅邸里修养,安索洛夫同志悉心地照顾我,索尼娅则是再也没出现。

    他就那样抱着我,半倚靠在床上,目光怔怔地落在别处。

    听说叶甫根尼的死被高层强压了下来,恰逢肯尼迪和赫鲁晓夫的会面时刻,双方都希望以和平友好的态度进行会谈。

    仿佛宣战一般,我和他都是目光炯炯,我们深情望着彼此,在夜色下酣畅淋漓地拥吻,在昂扬的激情与斗志中纠缠彼此的身体,互相安抚对方,极尽温柔,不知疲倦,直到天明。

    我不能在睡梦中继续沉沦,我要以清醒的状态来抚慰他悲痛欲绝的心。

    “怎么会不疼呢?”他抚摸我的脸,把我抱在怀里:“我都觉得疼。”

    而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真的可以吗?”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忐忑,紧紧抱住他。

    我梦见血如瀑布一般当头浇下,叫我的视野变成一片鲜艳的红色,暴露的骨节揉搓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骨头在经历锉刀的打磨。m.juyuanshu.com又有什么被撕裂,肉体,又或是强撑着的灵魂,看似完整,却已支离破碎。

    他含笑点头,温柔得快要化成一滩水,那捏着汤勺白皙纤细的手指仿若无骨,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手……这双手……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说:“他们给我打了药剂,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到,真的。”

    墙纸满目疮痍,遍布裂痕,豁口无时不刻在揭露一个可怖的事实。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有资格拥有秘密,如果想要不被别人知晓,最好永远不要说出口。他在被窃听,他,一位苏联上将,总司令官,也在被窃听。

    我什么都没想,只在思念尤利安,他每天在司令部八个小时,我就思念他八个小时。让大脑彻底放空,只剩下他说爱我的声音。

    于是我醒了,睁开眼,一滴泪就砸在我脸上。我微笑地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通红的眼角,湿淋淋的睫毛,嘶哑着声音说:“别哭。”

    阳光倾洒在院子里,我和安索洛夫安静地坐着,目光都悠悠地落在远方。

    我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处理,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在我昏迷期间,他除了处理善后事宜之外,一直都在我身边。安索洛夫老同志每天都会把饭菜送到三楼琴房,却又无奈地完好端下去。他吃不下,老同志说,在我醒来之前,将军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我要他的的破碎重新聚合,我会倾尽全力去修复那灵魂上的裂痕,用坚不可摧的爱。

    “况且,我身边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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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低声挤出一句:“不要再毁灭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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