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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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鲜红的手指甲不自觉攥紧了窗框。
然而，这一次却出了些意外，他撞到了人，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
“打扫祈祷室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巴顿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巴顿满怀憧憬地行走白色的长廊上，月光透过藤萝，在脚下勾勒出游离不定的栅栏，他轻巧地一一跳跃过去，在从前他所居住的乡下教区，他经常玩这种简单的游戏。
莱因神父说完，便陷入长久的沉默，头顶枝叶的阴影拂过他的脸颊，隐隐约约的像是一种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的阴郁神色。
学识渊博，处事沉稳，并且听说，莱因神父还曾经接受过圣殿骑士的训练，甚至还有圣职者的天分，但是他却一心希望侍奉神，为神教化世人，爱怜世人，所以，他从远离尘世的圣地来到罗斯蒙德大教堂，做一名清贫而公正的神父，以神的仆人的身份，与人们生活在一起。
莱因接过，注意到巴顿好奇的视线，微笑着解释道:“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从藏书楼里刚刚借阅的。”
“您没能拯救她吗？那位少女。”
而莱因神父一直用悲悯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只要看见那一刻莱因神父的眼睛，就能够清晰知晓，何为爱着世人。
就在他面红耳赤的时候，一道温和优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巴顿缩了缩脖子，努力地点头:“是的，您非常了不起，大家都很崇拜您，您从来不像有些人那样，只是在嘴上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什么也不肯做，您深入尘世之中，将神的爱一次又一次散播给世人，我没有见过比您更了不起的人了。”
巴顿呵了呵手，从鼻音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有些失礼，他连忙将手放在身侧，问道:“您说什么？”
“如果在切实发生的惨剧面前移开眼睛，那么，即使说上一千遍的爱，对这世间的人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月光像是一支沉默的歌谣，在风中缓慢地流淌，到了分别的时候，莱因神父走上台阶，耐心地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摔倒，巴顿回过神来，胡乱地点头，他像是努力地想要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一样，瞪大眼睛，最后，好像是放弃一般地垂下头，沮丧地说:“好的，我会的，十分感谢您，莱因神父。”
巴顿大气不敢喘，他本以为莱因神父已经不会再说下去，没想到，走过一片已经枯萎的花丛，莱因神父却再度开口，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巴顿放慢脚步，一瞬间不敢正视莱因神父的脸，他望着莱因神父肩头摇晃的月光，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试图做些什么。
巴顿立刻面红耳赤:“不，我并不是想要探究您的秘密……”
他这样了不起，却还是那么谦卑，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和颜悦色，哪怕是再高傲的贵族面对莱因神父都会温文尔雅，谁忍心对莱因神父无礼呢，不会有那样的人的。
月光照在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鼻尖上还撒着几颗暗红的雀斑，莱因望了他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声音放的更加柔和。
“嗯，我知道，”十八岁的见习神父老实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始轻快地跨过地上阴影，“但是，在我原来的教区……啊，您也许不知道吧，那是个很小很小的教堂，加上我一共只有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负责的杂务，我负责打扫祈祷室的。”
莱因神父果然和传闻里的一样平易近人，巴顿提醒着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可是莱因神父的态度那么温和，就像一个可以信赖的宽厚兄长，所以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眉飞色舞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失礼的话。
说完，好像又是觉得不甘心，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您在阅读什么书籍吗，虽然现在我只是个见习神父，但是等到以后我有幸成为真正的神父，我一定也会努力学习您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没有想要探究您秘密的意思，真的！”
金色头发的黑袍神父徐徐念诵经文，那为了垂危的父亲而来祈求赐福的妇人面色憔悴，一双眼睛近似毫无生机的枯井，而莱因神父不疾不徐，他取下胸前佩戴已久的十字架，戴在那妇人脖颈上，灿烂精致的秘银十字架垂落在妇人褴褛破旧的衣衫前，金发神父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抚摸妇人蜡黄干瘦的额头，温柔慈悲如一位满怀深爱的父亲。
所有人都那么爱他，正如他爱着人们，他会前往贫民窟，为死去多日身上爬满蛆虫的人做死后的礼拜，会亲自主持筹集善款的募捐，并且分发给家境贫寒的孩子与柔弱无助的妇人……人们多么爱他啊，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人甚至会连夜等候在教堂门口，头发上落满露水，只为了能够第一个亲吻到他的手背。
他今年才十八岁，是从偏远的教区被选中到皇都来的，尽管神教导他们应该万事静心，随遇而安，但是，罗斯蒙德大教堂的华美与庄严，依然时时震慑着他的心，让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就在今天，面对来祈求赐福的信徒，他甚至一不小心说错了经文。
冬夜的月光凉的像是满地白霜，莱因神父走下台阶，沉默片刻，忽然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
于是她终于捂住脸，俯下身，放声大哭。
“是吗，我明白了。”
莱因神父好像有些惊讶似的，但是并不是生气的表情，他有些不解般地反问:“……了不起吗，我？”
金发的神父微微一愣，微笑起来:“没什么，你呢，没有受伤吧。”
莱因有些惊讶，他说:“祈祷室的打扫应该是有人负责的工作。”
“是、是的，感谢您的关心，非常抱歉，”巴顿结结巴巴地说，余光瞥见地下，连忙捡起被他撞掉的东西，拍掉灰尘，递给莱因神父:“对不起，这是您的东西。”
“但是，你现在并不必做这些了。”莱因说。
艾琳娜想象被白蚁蛀空的巨大房屋，摇摇欲坠，满是窟窿，人们依然在其中欢歌狂饮，如同全然不知头上的房顶垂垂危矣，只要风一吹，就会轰然坍塌
男孩子好像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犯下同样的错误，低声嘟囔着，莱因微笑起来，他能够读懂这个年轻的见习神父话语中笨拙的安慰之意，他笑着说:“我对历史和神学典籍这些领域稍微有一些浅薄的了解，
“直到，我没能面对一个少女。”
巴顿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发热，仿佛有一团暖乎乎的热水，正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可是，也许是习惯了吧，而且，只要一想到明天会有那么多的信徒来祈祷室，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烦恼和痛苦……就忍不住想把祈祷室打扫的再干净一点，也许他们的心情也会因此愉快一些呀。”巴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那，那然后呢？”巴顿小声地问。
“巴顿，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去呢？”
莱因笑了笑，月光从他的金发上柔和地淌下:“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五年前吧，我也是一个满口冠冕堂皇道理的人，说着神的爱与宽恕，好像只要凭借着动人的言语，便是在对众人散布爱与慈悲一样。”
深夜，见习神父巴顿打扫完祈祷室，抹过烛台，并没有灰烬，这终于长出一口气。
“……于是神将自己的光分给万物，让万物不受侵扰，令心有善念者，魔鬼必不可接近。”
“她吗，”莱因神父一怔，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凝重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者说，是不需要吧。如果是她的话，或许也会有无措的时候，但是，那只会是一种短暂的情绪，她不需要别人的拯救……迷茫的只是我而已。”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应该会死很多人。
神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回房间吗，一起吧。”
那原本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妇人呆呆地望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一颗眼泪从她干涸的眼眶里忽然涌出，她像是自己也吓了一跳，呆呆地擦拭着那不听使唤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来越多的泪水漫过她并不苍老却满是风霜的脸庞，像是雨水漫过干涸的黄土沟壑，刻下更深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十分抱歉，您没有受伤吧……莱因神父？”巴顿将眼前的人扶起，借着月光看清面容，不由得惊叫一声。
冬夜的寒风吹的有些冷，巴顿从小身强体壮，倒是不觉得不舒服，但是他悄悄打量起了身边的莱因神父，暗暗担忧间，听见神父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真了不起啊，莱因神父。见习神父巴顿雀跃地想着。
在五年前那件事后，卡佩彭斯虽然不至于覆灭，但是却依然处在一个相当微妙的境遇里，暂避风头等待时机是最合适的选择，于是伊斯特近乎闭门不出，普莱特更是对这些事情好不关心，卡佩彭斯的一切都趋于无声与停滞，只有她依然受到和从前一样热烈的礼遇，人们依然恭敬而热切地企盼着她的出现，将那些欢声笑语的夜晚如朝霞般照亮。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冬日空气凝结成一片飘渺的白雾。
—
“愿神赐福你，女士。”他柔和地说。
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不详预兆。
冻死，饿死，抢劫和博杀……这些从前最多只会发生在贫民窟的事情，在这五年里，每天都在发生，以至于竟然司空见惯。
“只不过是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双眼睛，以及倒映着那双眼睛里的，伪善又胆怯，畏惧的不敢开口，甚至想要逃走的自己，就总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已。”
就连皇都都已经破败成这幅样子。
皇帝，皇太子，还有，世俗的权力与地位在五年里飞速地上升的教廷。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 她鲜红的手指甲不自觉攥紧了窗框。
然而，这一次却出了些意外，他撞到了人，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
“打扫祈祷室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巴顿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巴顿满怀憧憬地行走白色的长廊上，月光透过藤萝，在脚下勾勒出游离不定的栅栏，他轻巧地一一跳跃过去，在从前他所居住的乡下教区，他经常玩这种简单的游戏。
莱因神父说完，便陷入长久的沉默，头顶枝叶的阴影拂过他的脸颊，隐隐约约的像是一种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的阴郁神色。
学识渊博，处事沉稳，并且听说，莱因神父还曾经接受过圣殿骑士的训练，甚至还有圣职者的天分，但是他却一心希望侍奉神，为神教化世人，爱怜世人，所以，他从远离尘世的圣地来到罗斯蒙德大教堂，做一名清贫而公正的神父，以神的仆人的身份，与人们生活在一起。
莱因接过，注意到巴顿好奇的视线，微笑着解释道:“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从藏书楼里刚刚借阅的。”
“您没能拯救她吗？那位少女。”
而莱因神父一直用悲悯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只要看见那一刻莱因神父的眼睛，就能够清晰知晓，何为爱着世人。
就在他面红耳赤的时候，一道温和优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巴顿缩了缩脖子，努力地点头:“是的，您非常了不起，大家都很崇拜您，您从来不像有些人那样，只是在嘴上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什么也不肯做，您深入尘世之中，将神的爱一次又一次散播给世人，我没有见过比您更了不起的人了。”
巴顿呵了呵手，从鼻音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有些失礼，他连忙将手放在身侧，问道:“您说什么？”
“如果在切实发生的惨剧面前移开眼睛，那么，即使说上一千遍的爱，对这世间的人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月光像是一支沉默的歌谣，在风中缓慢地流淌，到了分别的时候，莱因神父走上台阶，耐心地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摔倒，巴顿回过神来，胡乱地点头，他像是努力地想要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一样，瞪大眼睛，最后，好像是放弃一般地垂下头，沮丧地说:“好的，我会的，十分感谢您，莱因神父。”
巴顿大气不敢喘，他本以为莱因神父已经不会再说下去，没想到，走过一片已经枯萎的花丛，莱因神父却再度开口，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巴顿放慢脚步，一瞬间不敢正视莱因神父的脸，他望着莱因神父肩头摇晃的月光，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试图做些什么。
巴顿立刻面红耳赤:“不，我并不是想要探究您的秘密……”
他这样了不起，却还是那么谦卑，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和颜悦色，哪怕是再高傲的贵族面对莱因神父都会温文尔雅，谁忍心对莱因神父无礼呢，不会有那样的人的。
月光照在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鼻尖上还撒着几颗暗红的雀斑，莱因望了他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声音放的更加柔和。
“嗯，我知道，”十八岁的见习神父老实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始轻快地跨过地上阴影，“但是，在我原来的教区……啊，您也许不知道吧，那是个很小很小的教堂，加上我一共只有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负责的杂务，我负责打扫祈祷室的。”
莱因神父果然和传闻里的一样平易近人，巴顿提醒着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可是莱因神父的态度那么温和，就像一个可以信赖的宽厚兄长，所以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眉飞色舞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失礼的话。
说完，好像又是觉得不甘心，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您在阅读什么书籍吗，虽然现在我只是个见习神父，但是等到以后我有幸成为真正的神父，我一定也会努力学习您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没有想要探究您秘密的意思，真的！”
金色头发的黑袍神父徐徐念诵经文，那为了垂危的父亲而来祈求赐福的妇人面色憔悴，一双眼睛近似毫无生机的枯井，而莱因神父不疾不徐，他取下胸前佩戴已久的十字架，戴在那妇人脖颈上，灿烂精致的秘银十字架垂落在妇人褴褛破旧的衣衫前，金发神父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抚摸妇人蜡黄干瘦的额头，温柔慈悲如一位满怀深爱的父亲。
所有人都那么爱他，正如他爱着人们，他会前往贫民窟，为死去多日身上爬满蛆虫的人做死后的礼拜，会亲自主持筹集善款的募捐，并且分发给家境贫寒的孩子与柔弱无助的妇人……人们多么爱他啊，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人甚至会连夜等候在教堂门口，头发上落满露水，只为了能够第一个亲吻到他的手背。
他今年才十八岁，是从偏远的教区被选中到皇都来的，尽管神教导他们应该万事静心，随遇而安，但是，罗斯蒙德大教堂的华美与庄严，依然时时震慑着他的心，让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就在今天，面对来祈求赐福的信徒，他甚至一不小心说错了经文。
冬夜的月光凉的像是满地白霜，莱因神父走下台阶，沉默片刻，忽然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
于是她终于捂住脸，俯下身，放声大哭。
“是吗，我明白了。”
莱因神父好像有些惊讶似的，但是并不是生气的表情，他有些不解般地反问:“……了不起吗，我？”
金发的神父微微一愣，微笑起来:“没什么，你呢，没有受伤吧。”
莱因有些惊讶，他说:“祈祷室的打扫应该是有人负责的工作。”
“是、是的，感谢您的关心，非常抱歉，”巴顿结结巴巴地说，余光瞥见地下，连忙捡起被他撞掉的东西，拍掉灰尘，递给莱因神父:“对不起，这是您的东西。”
“但是，你现在并不必做这些了。”莱因说。
艾琳娜想象被白蚁蛀空的巨大房屋，摇摇欲坠，满是窟窿，人们依然在其中欢歌狂饮，如同全然不知头上的房顶垂垂危矣，只要风一吹，就会轰然坍塌
男孩子好像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犯下同样的错误，低声嘟囔着，莱因微笑起来，他能够读懂这个年轻的见习神父话语中笨拙的安慰之意，他笑着说:“我对历史和神学典籍这些领域稍微有一些浅薄的了解，
“直到，我没能面对一个少女。”
巴顿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发热，仿佛有一团暖乎乎的热水，正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可是，也许是习惯了吧，而且，只要一想到明天会有那么多的信徒来祈祷室，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烦恼和痛苦……就忍不住想把祈祷室打扫的再干净一点，也许他们的心情也会因此愉快一些呀。”巴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那，那然后呢？”巴顿小声地问。
“巴顿，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去呢？”
莱因笑了笑，月光从他的金发上柔和地淌下:“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五年前吧，我也是一个满口冠冕堂皇道理的人，说着神的爱与宽恕，好像只要凭借着动人的言语，便是在对众人散布爱与慈悲一样。”
深夜，见习神父巴顿打扫完祈祷室，抹过烛台，并没有灰烬，这终于长出一口气。
“……于是神将自己的光分给万物，让万物不受侵扰，令心有善念者，魔鬼必不可接近。”
“她吗，”莱因神父一怔，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凝重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者说，是不需要吧。如果是她的话，或许也会有无措的时候，但是，那只会是一种短暂的情绪，她不需要别人的拯救……迷茫的只是我而已。”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应该会死很多人。
神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回房间吗，一起吧。”
那原本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妇人呆呆地望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一颗眼泪从她干涸的眼眶里忽然涌出，她像是自己也吓了一跳，呆呆地擦拭着那不听使唤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来越多的泪水漫过她并不苍老却满是风霜的脸庞，像是雨水漫过干涸的黄土沟壑，刻下更深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十分抱歉，您没有受伤吧……莱因神父？”巴顿将眼前的人扶起，借着月光看清面容，不由得惊叫一声。
冬夜的寒风吹的有些冷，巴顿从小身强体壮，倒是不觉得不舒服，但是他悄悄打量起了身边的莱因神父，暗暗担忧间，听见神父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真了不起啊，莱因神父。见习神父巴顿雀跃地想着。
在五年前那件事后，卡佩彭斯虽然不至于覆灭，但是却依然处在一个相当微妙的境遇里，暂避风头等待时机是最合适的选择，于是伊斯特近乎闭门不出，普莱特更是对这些事情好不关心，卡佩彭斯的一切都趋于无声与停滞，只有她依然受到和从前一样热烈的礼遇，人们依然恭敬而热切地企盼着她的出现，将那些欢声笑语的夜晚如朝霞般照亮。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冬日空气凝结成一片飘渺的白雾。
—
“愿神赐福你，女士。”他柔和地说。
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不详预兆。
冻死，饿死，抢劫和博杀……这些从前最多只会发生在贫民窟的事情，在这五年里，每天都在发生，以至于竟然司空见惯。
“只不过是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双眼睛，以及倒映着那双眼睛里的，伪善又胆怯，畏惧的不敢开口，甚至想要逃走的自己，就总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已。”
就连皇都都已经破败成这幅样子。
皇帝，皇太子，还有，世俗的权力与地位在五年里飞速地上升的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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