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太子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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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为他拭去他眼中的泪，我说:「李誉，我们两个人这一辈子，就像一个越缠越紧的死结，再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解不开，你放了我，也放了自己吧。」

说:

    「我才不要去皇伯伯那儿。」女孩说玩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有人活就得有人死。」沧冥女说，「北狄公主的命格早在五年前就该结束了，是太子救了她，如今以她的命替你的命，也算是一种报答。」

    「替母亲报仇雪恨！！！」

    他这才抬起头看着我，厚重的雾霭中我看着他落泪的眼睛，相顾无言。

    李誉做了一个和现实截然不同的梦，梦中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更没有人因权力而丧生。

    沧溟女提醒我:「现在离天亮只剩几个时辰了，天一亮，你就是北狄公主，而北狄公主，就成了你。」

    我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我愣在原地，我都死了这么久了，李誉还是不知道我与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誉割破了自己的手，强制从梦中抽身，赶在黎明前去见了沧溟女。

    我想了半晌，觉得只有李誉有这个可能，可是沧溟女又是谁？

    小厮被我问糊涂了，蒙了片刻才回答:「皇后娘娘自然是王妃的长姐，国丈大人身康体健，能活一百岁。」

    李誉带着我回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家」，我抬头望着门额上的「誉王府」愣住了神。

    「你……你叫我什么？」

    我们在海边登上了去瀛洲的船，船夫说海上的瀛洲飘忽不定，少则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达，多则三年五载也见不到，问他是否真的要去寻它。

    李誉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回头笑着向我伸出了手，「回家了，小昭。」

    李誉将自己的心与沧冥女签了契约，想让我起死回生。

    「皇后娘娘是谁？我爹还活着？」

    「你后悔了！所以才做了这个梦。」我向后退了几步，「李誉，你真可笑，你以为你让我再活一次就能赎罪了？我告诉你不能！你要带着你的悔恨好好过完这一生，这都是你应得的！」

    「是啊，无恙姐姐，我们亲眼看到她吃掉那串糖葫芦的。」白无常忙说。

    「沧溟女？」

    而我也终于在天亮时成了太子妃良淑醒来。

    掌心忽然被塞进来一直肉乎乎的小手，我低头看去，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她自死后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和沧溟女有契约？」黑无常问。

    七十二

    我说:「既然你让我再活了一次，那这次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不想再做太子妃了，我想去瀛洲。」

    我只知道当年他的母妃是被赐死的，却不知道这背后竟有这样的故事。

    我拽了拽白无常的袖子，小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别自己骗自己了，李誉，就算你让我再活一次，你以为我不敢再死一次吗？我就是恨极了你，百年过后你我二人的名字刻在同一块碑上都会让我觉得恶心。」

    李誉回答得很干脆，他说去哪都行，只要我愿意。他很快便备了车马，带着我一起向瀛洲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凌厉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正站在身后，虽满头银发，面容却姣好似十七八岁，白色的裙角轻浮冰面，仿佛一朵盛开在地狱的花。

    我又坐上了书房门口的那棵树，玉奴继续在树下又抓又挠、龇牙咧嘴地叫着。

    妇人凄厉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传来，我抬头看着李誉，他哭了，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那是我很久没有过的触感。

    李誉说:「夫人想看瀛洲美景，不管多远都要找到。」

    男孩皱了皱眉，扯了扯我的袖口，「娘，你该管管妹妹了。」

    她看向我，「时辰快到了，我来接你了，太子妃。」

    私塾里两个女孩扯着头发打架，吓得其他一同读书的小姑娘都缩在先生旁边，动也不敢动，围墙上趴满了翻墙来看热闹的男孩子们，兴奋地拍手助威。

    正愣着神，面前的李誉忽然晕倒在地，黑白无常站在他的身后。

    「你再淘气，改明儿送到你皇伯伯那儿，让他管管你。」

    「上一次没能好

    「听说你从来不吃活人的心脏，李誉这种人不活到七老八十是不会死的，而我的尸体就在你面前，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把心脏给你。」

    李誉像是没听到似的，只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回去吧，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东宫。

    门口的小厮见我们回来了，忙上前说道:「王爷王妃，方才左相大人来过，还带了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桂花糕，说王妃自小就爱吃她做的。」

    然而终究是我不了解他。

    沧冥女停下了把玩簪子的手，抬眼看着我。

    「回去吧。」我说。



    「为什么？」我不解，「我心愿都了了，这次一定能忘记。」

    「那如果违背了契约会怎么样？」

    那两个女孩的模样，分明是当年的徐娉婷和我。

    「这天上地下，还没有我溟女做不成的事！」

    李誉突然疯了一般地抱住我，双手捂着我的耳朵，「不要听，小昭，不要听……」

    他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李誉。

    也是，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他会着什么急。

    「我后悔什么？」李誉一脸诧异，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好道别，这次就当我跟你道别了。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现在我们两清了。 」

    听起来好像……还挺厉害。

    要是当年他能这般，我想我可能就不用死了。

    妹妹又和别人打架了。」

    「娘亲，娘亲！」

    宫人们都说，刚过门不久的北狄太子妃被人绑架，至今生死未卜，太子却好吃好睡，一点也不着急。

    李誉果然如黑无常所说，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李誉疑惑地看着我，「小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七十一

    「李誉，别让我再死一次。」

    「她的魂魄与沧溟女签了契约，沧溟女不放人，喝再多孟婆汤也没用。」

    白无常道:「相传沧溟女是一种不老不死、似人非人的生物，凡人将心脏给她便可与她签订契约，实现一个愿望，不过我也没见过本尊，上一次她出来还是三百年前，搅得天下生灵涂炭，孟婆那喝汤的队伍绕了地府整整三圈。」

    李誉突然从书房走了出来，抱起玉奴，抬头道:「你回来了，小昭。」

    「你们回去吧，她投不了胎。」

    船夫只将浆给了李誉，「你且自己去吧，瀛洲太远，我这身老骨头怕有命去没命回咯。」

    她看向我，「你生前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死后也不让你安生，还叫来了沧溟女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明明是她先嘲笑我的！」

    而此刻我的面前，不仅躺着我的尸体，还躺着李朝如今的太子妃、北狄的公主——良淑公主。

    我吓得从树上一头栽了下去。

    「

    我抬手抹了抹眼睛，李誉不知从哪出来，拎着那个把别人压在地上揍的小丫头走了过来，佯装生气地说:「你啊，和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让人省心。」

    李誉带着我向深海处划去，水波一圈一圈地在海面的雾霭中漾开，他没有说话，只专心地划着船。

    「还愣着干什么，快穿啊！」

    沧溟女并没有让我起死回生，只是制造出了一个幻象，而我在来之前告诉了徐娉婷李誉的计划，她那么恨我，一定不会让我再活一次的，等李誉回去了，我想我的尸体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吧。

    我看着玉床上自己已经死了一年的尸体，我不知道李誉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它不腐，可再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下面死亡的味道。

    可我分明听到那个妇人说:「誉儿……你记住……是皇后……皇后和左相害得我们母子到了如今这个田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母亲报仇雪恨……」

    我刚说完，面前的景象突然快速地抽离，再看时我与他已置身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幽暗的角落里传来孩子呜呜的哭声，还有一个妇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倒是个不错的买卖。」她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李誉那么聪明，我知道骗不了他多久。

    红衣少女想了想，「也许是有人拿着她的生辰八字或是遗物遗体什么的，总之现在沧溟女要人，我们可不敢收。」

    七十三

    她拔下簪子随意丢在冰上，那簪子落地幻化成了一顶轿子。

    我哪有什么家，不过是连尸首都无法安葬的孤魂野鬼。

    「我会让李誉，自己放弃这个契约。」

    李誉大概怕我真的像在梦里说的那样会再死一次，一步也不敢离开地守着我。

    「你后悔了是不是？」我抬头看着李誉，急切地想从他的口中知道答案。

    「娘啊，娘……你怎么哭了？」

    「要是我根本不想活呢。」我看向沧冥女，「就算你救了我，我还会再死一次。」

    「马上就能回家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他以为我还在树上，对着那树笑着说。

    船夫说完边摇着头边上了岸，「又是一个疯子，明明自己一个人，哪来的什么夫人。」

    白无常一把拽住我，将我拽进了李誉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