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猛兽离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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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不是夜间累坏了……」

    我爹笑着的脸逐渐凝固，他沉着脸半天，说:「吾儿，逐嬴之役你功不可没，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为父也愿意摘给你。」

    我屏退众人，想要自己静一静。

    春寒自然知道我问的是谁。

    魏腾景是在三日后传密信过来的。

    嬴安得了自由，触柱而亡。

    「他人呢？」

    他不会累的吗？！

    「嬴公子不妨多想想，如今除了本宫，谁还准你活着？」

    「你没听说过另一种死法，叫作生不如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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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公子，您怎么在门外？」是春寒的声音。

    ……

    她凄切地发出一句惊呼，嬴瓷这才走进来，神色难辨。

    他真真人如其名，浑身上下白得发光，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嬴瓷到了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坐着等我梳妆。

    我懒懒地点了点头，一开口，声音嘶哑得让我脸红。

    我爹造反了，我成了最尊贵的嫡公主。www.yywenx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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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了眼嬴瓷，便嫌恶地要从他怀里挣出来。

    公主府的仆人之间都在惋惜嬴瓷失宠一事。

    「那便赏这败类一条生路。」

    当公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会会我的公主前辈们。

    我忽然想起:自己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就带了喘症。

    「魏小将军久等。」

    御医乌泱泱地在纱帐外面跪了一地。

    「我要，嬴瓷。」

    「你不得好死……」

    魏腾景见到我和嬴瓷，便下意识皱起眉。

    姬庭照还想说些什么，但看我脸色不佳，也不敢再提，只好称等我身子好些，再过来探望一二。

    「他那样的人最好摆弄。」我说这话时，望了嬴瓷一眼。

    靛蓝色，最衬他。

    「嬴安，如今啊，不仅是你的嬴哥哥已经成了我裙下臣，就连你那魏哥哥也在我手底下苟延残喘呢。」我低着头，在她耳边继续刺激她。

    白天还是姬家的郡主，晚上我爹谋反成功当了皇帝，我也摇身一变成了个公主。

    他听完露出一个苦笑，只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殿下说过，有一种死法为生不如死。」

    我合上她的眼。

    「姬酌胸无点墨，暴虐处世；

    我欺身而去。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做了公主还不知足，竟妄想成为……皇帝。

    「嬴公子。」

    说来也巧，我前头两个兄长，两个都好男风。

    他动了动嘴型，我认出嘴型——

    他小脸一白。

    「殿下。」魏腾景脸色如墨，「卑职尚有要务在身，若无其他要紧之事，卑职先行告退。」

    死前，她意识涣散，说了一句:「承姐姐，你怎么又进宫来了？」

    嬴安一见我，身子便哆嗦起来。

    外面一众嬴氏在受凌迟之罪，惨叫连连。

    魏腾景听闻脸色更黑了。

    「你怎的来了？」

    嬴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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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瓷身子一僵。

    我原以为嬴瓷会寻死，毕竟他的族人都差不多被我爹他们灭完了。

    果不其然，门外的二人开始交谈起来。我甚至还能听到春寒的笑声。

    「生死不休。」他说。

    我食指往唇上一放，「嘘。」

    公主府的墙还真是北风呼啸啊，透风极了。

    「姬洛承，你不得好死！」

    我打了个哈欠，「非他不可。」

    我蹙眉微恼，「魏小将军是上赶着给我大兄做禁脔，还是给我二兄当填房？」

    嬴瓷抬起一张脸，望着我。

    若要谈到我的尊贵之处，那便是还没成婚，便在京都另辟了一所豪华私宅。

    嬴瓷看见他进来，不着痕迹地将我肩上滑落的外衫收拢上去。

    只是前些年控制得好没再发作，今天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

    「枉皇兄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偷走了战舆图……」

    他把我折腾到半夜，如今却不知道行踪何在。

    「你就要他？」

    我活动了下筋骨，赤足走至一旁，喝过一盏茶水，道:「活着总比在地下腐烂来得好，死多容易啊，难的是活着。」

    他脸色煞白，狼狈地离开了我的寝殿，离开前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你觉得跟了他们哪一个会有出路？」

    她身体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但嘴里的话却不肯饶人。

    「殿下，魏小将军在前殿等您呢。」

    「好歹，我也曾保住了你的命。」

    我会心一笑，将信笺凑到烛火上一烧。

    只是我不惦记他，自然会有人眼巴巴垂

    「你听。」

    我勉力用手砸了砸地面，那片靛蓝衣角随之消失。

    当真有趣，我何时宠过他吗？

    此刻我孤立无援。

    嬴瓷脸又白了。

    后来我在浮沉之间，只感觉到所有道德都被揉碎在云层之下。

    我拧眉看着他，「既我没事，你便回去吧。」

    「嬴安，天下苦嬴氏久矣。」

    有道是，昔日好友，前朝良将，奈何倒戈。

    醒来那刻，我听到姬庭照在教训我身边服侍的人。

    姬庭照在我们一众兄妹中行事最为低调，人也正直。浑然不像我们，爱钩心斗角，爱强人所难。

    「皇兄、皇兄去了哪里？！」她惊叫起来，甚至还往我这里一扑，张牙舞爪的样子好笑极了。

    众人齐呼:「陛下仁慈！」

    「殿下！」他皱眉打断我的话。

    他不想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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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几个粗蛮的宫女按住，头抵在桌子上，眼睛跟死鱼一般瞪圆，瞪向我。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不是人，虽则我和他之间没甚爱意，但不至于逼迫一个刚死了全家的人和我行这等事。

    嬴瓷躲开我的目光。

    他道:「吾乃公主拼死也要护住的人，不敢轻视自身。」

    哪知嬴瓷此刻竟用上了十分的力气不让我挣脱而去，「殿下莫闹，身子要紧。」

    姬庭照听到里面的响动，立马拨开珠帘走进来，面露担忧，「阿姐，你终于醒了。」

    他对我说:「吾儿，天底下的东西你尽可挑选。」

    「魏小将军，本宫乏了，你且再考虑几日。」我不着急。

    离谱到我一时间呼吸不上来，宛若溺水一般，每口空气都混杂着浑水，我气喘吁吁，从椅上瘫倒到地板上面。

    直到我看见门边出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偏魏腾景刚好对他们的胃口，为此事我头疼了许久。

    自那日后，我再也没召见过嬴瓷，而他也断不会主动来见我。

    信上写了一个字:诺。

    我不再逗他，下巴朝魏腾景一扬，「你整日里闷闷不乐，我寻思着莫不是见不到故友，便做主叫魏公子过来陪你说说话，可好？」

    这瓷娃娃一样的脸，如今正紧绷着看看着来人。

    嗬，我何曾护着他？

    那布料是我前些日子赐给嬴瓷的。

    我一笑，「建功立业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嬴瓷不再回话，只是看着前面正在动工的人造湖，轻声说了句:「不过是繁花一时，终究都会凋谢。」

    那烟呛得离谱。

    我叫姬洛承。

    若说嬴瓷最恨谁，首当其冲便是我姬洛承，其次就是魏腾景。

    「魏小将军，不如投靠本宫吧。」我靠在嬴瓷身上，蛊惑道。

    春寒刚被我使唤去了小厨房，其他侍女是一应没有允许不得进书房来的。

    翌日，我醒来时，身旁的被窝已经凉透了。

    但他没有，问其缘由。

    「姬存沉迷美色，行事乖张；

    我居高临下地朝地上那个满身血污的人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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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凑近他勾起他的下巴，轻佻地说:「那嬴公子，我们何不及时行乐？」

    「把嬴公子带过来，会一会旧友。」

    「嬴公子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我拉过他的手摸了一把，嬴瓷眼里厌恶更甚。

    我懒洋洋地看着铜镜里侍女们在我头上翻出花儿来，等打理完已经日上三竿，才堪堪踏出房门。

    差不多了，我示意宫女将她放开。

    挣扎间，我把一旁的椅子踢翻，春寒终于走了进来。

    我是在嬴瓷怀里醒来的。

    我忽然有些恐惧，怕嬴瓷见死不救也罢了，我怕他把春寒再次支开。

    也对，他在我身旁怎能入眠。

    「贱人！」

    这烟就是引子。

    「我，我收到阿姐病发的消息，便赶过来了......」

    嬴安满面泪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再后来，我觉得嬴瓷才是个畜生。

    她告诉我，嬴瓷天还没亮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惋惜？」

    哦，姬庭照，差点把他忘了。

    魏腾景神情严肃，「殿下，您还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