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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烆看上去早已十分不耐:“既然是这团扇的问题，你们一人为这团扇绣制者，一人将这团扇赠与皇后，朕定然一个都不会饶过！谁都不承认是吧，那就全部重刑拷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皇后，害朕的皇子！”
谢危楼看向锁秋，“可有此事？”
宫中所有种植的草木都有专门记载，御花园在这监丞管辖范围内，可这会监丞吓得大脑空白，素日耳熟能详的事情在此刻竟不敢确定，瑟瑟缩缩地翻开带来的《草木志》。
上林苑监丞一听是牵扯到皇后娘娘滑胎一案，吓得浑身哆嗦地进了殿。
谢危楼再问了一遍:“确定御花园内未曾种植忍冬花？”
麻绳还在往两边拉伸，萧婕妤两只玉手早已鲜血淋漓，面色却苍白得几近透明，豆大的汗珠顺着
谢危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记错了，下次便不要否认得太快，既然婕妤承认是从绛雪轩看到的这丛花，那就好办了。”
谢危楼厉声道:“方才御驾在前，你已经撒过一次谎，如今在本王面前，倘若还是一句实话不说，这就是你的下场！”
萧婕妤跪在地上，背脊一点点地渗出了冷汗，宽袖之下，五指紧握成拳，细白的手背青筋跳动。
监丞前前后后翻了两遍，这才拱手回禀:“回王爷，御花园并未种植，宫闱之中只有绛雪轩种有忍冬花，占地方丈有余。”
萧婕妤牙关打战，勉力平静地道:“兴许是我记错了，应该是在绛雪轩瞧见的。”
他一抬手，殿门外拖出一个浑身被鲜血浸透的人，女使从外面进来禀告道:“王爷，这丫头已经亲口承认，婕妤娘娘正是出殿门时瞧见过贵妃宫中的白猫在那忍冬花从中打滚，回去之后便绣了这面团扇，并吩咐她与锁秋在昭仪面前演一出戏，引导昭仪将此扇赠予皇后娘娘。”
锁秋吓得呼吸全都堵在嗓子眼，“绝无此事！”
孟昭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手指着那丫鬟，浑身发抖:“你这刁奴，简直信口雌黄！我几时虐待过你家主子，我素日不过从你主子这拿几样香囊团扇，何谈欺压！”
一旁萧婕妤的丫鬟锁秋哆哆嗦嗦爬上前:“陛下，不是这样的, 我们娘娘没有想要骗您！我们娘娘素日里被孟昭仪欺压得太狠了, 倘若让她知道娘娘偷偷为您缝制寝衣，这件寝衣哪还轮得到娘娘献给陛下, 早就被昭仪娘娘给抢走了！昭仪娘娘娘家绣坊遍地, 若说是自家绣娘绣的，陛下也只会信她。这么多年, 娘娘私下做了不少绣品, 包括这面忍冬花的团扇，也是昭仪娘娘硬生生从我们娘娘这里要过去, 借花献佛献给皇后, 至于为何招来贵妃娘娘的猫, 娘娘也无从得知呀！”
孟昭仪立刻激动起来，“本宫也不知道那猫喜欢忍冬花，否则又岂会将这团扇送给皇后！还不是你与你这丫鬟故意说给我听的！”
孟昭仪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那件寝衣, 厉声道:“还说你不会苏绣！这是什么？你说啊！”
汪怀恩也因此松了口气，皇帝这些日子理智全无，有时甚至是病态的，今日若非镇北王在此，恐怕连两位娘娘的解释都不愿听，上来就是诛全宫、灭九族。
谢危楼却在此时看向锁秋，慢条斯理地道:“若本王不曾查错的话，萧婕妤的外祖母生前可是苏州绣坊最好的绣娘，而萧婕妤十二岁之前都在江南长大，刺绣的手艺便是由其外祖母所授，只不过后来回到京城，此事便鲜为人知了，本王可有说错？”
施刑的女使再一用力，萧婕妤额头顿时冷汗如瀑，死死咬住下唇。
一霎间心跳如雷，她攥紧手掌，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在御花园。”
怪她自己。m.aihaowenxue.com
萧婕妤低着头，努力平复呼吸，回道:“不为谁，就是绣给自己的，瞧着宫里的忍冬花开得好，便想着绣一幅，却没想到昭仪也喜欢，硬是要了去，至于这扇子又为何落在皇后娘娘手中，那便只能问昭仪娘娘了。”
那么，这件寝衣就还有它的用武之地。
谢危楼转头看了一眼孟昭仪，指着跪在一旁的凌波殿宫女，“昭仪娘娘方才说，是她故意告诉您，皇后娘娘喜爱忍冬花，您才将这团扇转赠皇后？”
谢危楼指骨按了按眉心，起身对谢烆道:“陛下龙体欠安，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宫正司这里，交给臣来审问。”
“的确是……御花园。”
萧婕妤猛地抬起头，看到那满身鞭痕的宫女，认出是自己贴身的丫鬟藏冬。
“婕妤起初不敢承认自己会苏绣，是因为不敢在孟昭仪眼皮子底下张扬？”
谢危楼垂眸，继续问道:“婕妤为何想到绣忍冬花，这团扇又是为谁绣的？”
纸张一页页翻阅过去，满殿人的心也跟着吊悬而起。
谢危楼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身前的萧婕妤，不轻不重地笑了下:“婕妤是在宫中哪处看到的忍冬花，是在……绛雪轩吗？”
谢危楼当即沉声示下:“传上林苑监丞！”
“不是！”萧婕妤一听到“绛雪轩”三个字，下意识便去反驳，说完才察觉自己被他套进去了。
面前的男人天生凛冽森严，好像在他眼中，一切的阴暗诡谲都无处遁形。
谢烆多日以来几乎未曾合眼，此刻气血翻涌，脑中如有千针刺痛，歇神半晌仍未有所缓解，只能对谢危楼道:“劳烦皇叔了。”
在听闻皇后使用那忍冬花纹的团扇招来白猫滑胎之后, 她销毁了凌波殿所有与苏绣有关的丝织品，唯独留下了这件寝衣。
她总算见识了令北凉几十万将领都闻风丧胆的眼神，算不上盛气凌人，也不似这几日陛下那如狼一般的戾目，他就是天生的威压，能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从心底生出畏惧。
萧婕妤攥拳抬起头:“是又如何，我已经说过，不记得是从何处看到的忍冬花，只不过脑海中有个印象，便绣了下来。”
从未想过，镇北王竟是用这种方法逼她供认，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主子是无辜的，您要上刑，朝奴婢来吧！”
锁秋抬起头，才看到那拶子套上了自家主子的十指，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当即刺痛了锁秋的双眼。
孟昭仪张嘴就要反驳，被谢危楼一个眼神盯过去，立刻怂了胆，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谢危楼目光在萧婕妤面上停留了一会，出声时，萧婕妤连指尖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孟昭仪吓得住了口，面色煞白地看向皇帝。
谢危楼转头看向萧婕妤，忽然笑了下，“婕妤贵人多忘事，忘记凌波殿与绛雪轩一墙之隔的地方种植了一片忍冬花么？”
女使再此收紧绳子，萧婕妤额头倏然青筋暴出，下唇咬出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喉中溢出的痛喊。
萧婕妤抚摸着寝衣上的龙纹, 笑意惨淡，浑身颤抖着, 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话音落下，萧婕妤伏低的面容更加苍白，整个身子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谢危楼冷冷道了句“嘴硬”，他一挥手，两个女使便上前来将锁秋压住，只听头顶淡淡一声“拶指”，锁秋吓得闭上了眼睛，然后预想的疼痛却并未传来，随之而来的竟是一声女子的痛呼。
锁秋看着浑身是血的藏冬，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颤颤巍巍地道:“主子对你这么好，你怎可诬陷主子！”
宫正司女使立刻领命下去了。
眼下两方相互撕咬着不放，两位娘娘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还都为陛下孕育过皇子或公主，纵使有过，也该是审问、招认之后再定罪，给六宫和皇后娘娘一个完整的交代，镇北王愿意插手，自然再好不过了。
“好了！”谢烆被吵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一声重喝之后猛地站起身。
监丞不敢撒谎:“奴才确定。”
谢危楼倒是不慌不忙地看了锁秋良久，殊不知过去的每一刻对于萧婕妤来说都是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煎熬。
谢危楼睥睨着地上的人，厉声问道:“御花园可有种植忍冬花？何处种植，占地多少？”
孟昭仪忙不迭地点头，“是！就是这锁秋和另一个名叫藏冬的丫鬟，两个人偷偷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腔，被我听到的！”
锁秋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谢危楼冷冷盯着脚下的人，“谋害皇子是重罪，可陛下兴许会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法外开恩，婕妤这双手能不能留住，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亦是抱有一种侥幸，倘若没有人查到那团扇上，倘若皇帝认定嘉贵妃就是凶手，只要这件事过去，她依旧是那个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萧婕妤。
皇帝走后，殿中那种剑拔弩张的血腥气慢慢消散，换成了另一种接近死亡的平静。
拶指之刑还在继续，满屋子的人，包括孟昭仪在内，所有人盯着那被挤压至变形的葱葱玉指都倒吸一口凉气。
舍不得啊，花费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所有的闲暇和心血都倾注在这件寝衣之上，这是她原本打算送给皇帝生辰的贺礼。
萧婕妤跪在地上，勉力平静地应了声是。
谢烆说完，颅中一阵血潮上涌，扶额整个人向后仰去，好在一旁的汪怀恩眼疾手快给扶住了，“陛下，您没事吧！奴才给您传太医！”
原来方才去请上林苑监丞时，另一名女使则奉命拷问藏冬，带刺的钢鞭打下去，霎时皮开肉绽，藏冬嘴里被塞了棉布，还没有熬过七鞭，便已昏死过去一次，被冰水浇醒后又陆续挨了五鞭，立刻说了实话。
孟昭仪紧紧盯着那监丞手中的图册，双目瞪圆，恨不得将那册子看出个窟窿来，而萧婕妤伏首跪在地上，掌心汗湿一片，双目紧闭时，听觉便异常清晰，那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响如刀刃在心口碾磨。
谢危楼似笑非笑地道:“婕妤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 谢烆看上去早已十分不耐:“既然是这团扇的问题，你们一人为这团扇绣制者，一人将这团扇赠与皇后，朕定然一个都不会饶过！谁都不承认是吧，那就全部重刑拷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皇后，害朕的皇子！”
谢危楼看向锁秋，“可有此事？”
宫中所有种植的草木都有专门记载，御花园在这监丞管辖范围内，可这会监丞吓得大脑空白，素日耳熟能详的事情在此刻竟不敢确定，瑟瑟缩缩地翻开带来的《草木志》。
上林苑监丞一听是牵扯到皇后娘娘滑胎一案，吓得浑身哆嗦地进了殿。
谢危楼再问了一遍:“确定御花园内未曾种植忍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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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厉声道:“方才御驾在前，你已经撒过一次谎，如今在本王面前，倘若还是一句实话不说，这就是你的下场！”
萧婕妤跪在地上，背脊一点点地渗出了冷汗，宽袖之下，五指紧握成拳，细白的手背青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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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婕妤牙关打战，勉力平静地道:“兴许是我记错了，应该是在绛雪轩瞧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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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手指着那丫鬟，浑身发抖:“你这刁奴，简直信口雌黄！我几时虐待过你家主子，我素日不过从你主子这拿几样香囊团扇，何谈欺压！”
一旁萧婕妤的丫鬟锁秋哆哆嗦嗦爬上前:“陛下，不是这样的, 我们娘娘没有想要骗您！我们娘娘素日里被孟昭仪欺压得太狠了, 倘若让她知道娘娘偷偷为您缝制寝衣，这件寝衣哪还轮得到娘娘献给陛下, 早就被昭仪娘娘给抢走了！昭仪娘娘娘家绣坊遍地, 若说是自家绣娘绣的，陛下也只会信她。这么多年, 娘娘私下做了不少绣品, 包括这面忍冬花的团扇，也是昭仪娘娘硬生生从我们娘娘这里要过去, 借花献佛献给皇后, 至于为何招来贵妃娘娘的猫, 娘娘也无从得知呀！”
孟昭仪立刻激动起来，“本宫也不知道那猫喜欢忍冬花，否则又岂会将这团扇送给皇后！还不是你与你这丫鬟故意说给我听的！”
孟昭仪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那件寝衣, 厉声道:“还说你不会苏绣！这是什么？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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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却在此时看向锁秋，慢条斯理地道:“若本王不曾查错的话，萧婕妤的外祖母生前可是苏州绣坊最好的绣娘，而萧婕妤十二岁之前都在江南长大，刺绣的手艺便是由其外祖母所授，只不过后来回到京城，此事便鲜为人知了，本王可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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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婕妤攥拳抬起头:“是又如何，我已经说过，不记得是从何处看到的忍冬花，只不过脑海中有个印象，便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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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目光在萧婕妤面上停留了一会，出声时，萧婕妤连指尖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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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倒是不慌不忙地看了锁秋良久，殊不知过去的每一刻对于萧婕妤来说都是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煎熬。
谢危楼睥睨着地上的人，厉声问道:“御花园可有种植忍冬花？何处种植，占地多少？”
孟昭仪忙不迭地点头，“是！就是这锁秋和另一个名叫藏冬的丫鬟，两个人偷偷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腔，被我听到的！”
锁秋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谢危楼冷冷盯着脚下的人，“谋害皇子是重罪，可陛下兴许会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法外开恩，婕妤这双手能不能留住，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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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烆说完，颅中一阵血潮上涌，扶额整个人向后仰去，好在一旁的汪怀恩眼疾手快给扶住了，“陛下，您没事吧！奴才给您传太医！”
原来方才去请上林苑监丞时，另一名女使则奉命拷问藏冬，带刺的钢鞭打下去，霎时皮开肉绽，藏冬嘴里被塞了棉布，还没有熬过七鞭，便已昏死过去一次，被冰水浇醒后又陆续挨了五鞭，立刻说了实话。
孟昭仪紧紧盯着那监丞手中的图册，双目瞪圆，恨不得将那册子看出个窟窿来，而萧婕妤伏首跪在地上，掌心汗湿一片，双目紧闭时，听觉便异常清晰，那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响如刀刃在心口碾磨。
谢危楼似笑非笑地道:“婕妤可要想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