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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我需要血……”

    “这不还是强迫吗?”

    鳞鬼彼此距离过近,火焰便一传十十传百地蔓延。它们尖啸,它们奔逃,它们翻滚,一切动作都没有令火焰熄灭半分,反而愈烧愈烈,愈传愈广。

    她受够了对方无聊且无用的挣扎。单手轻抬烟杆,灼热的烟锅触及空中的气雾,毒雾即刻像导火索一般开始燃烧,直直袭向鳞鬼!

    “是在高兴什么?”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藏乌垂眸轻巧一弹烟杆,后者飘飘然升起几缕青烟。

    藏乌的指尖摩挲着烟杆杆身,悠悠问道:“既然能说话,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上古王朝的遗民吗?”

    鳞鬼此时此刻恰似初尝生死为何的孩童,惊慌失措地贴墙走,小心翼翼地蠕动逃亡,想要逃去其他洞窟。

    速度比烧纸钱还快。

    她是最后一位见他且亲手杀了他的人。那必然是丹度生的真身,绯雪很肯定这一点,剑贯穿心脏的触感不会有错。

    入口封印被破坏,机关运作的声响骤起,铁链拉扯齿轮转动,清晰的运作声隔着厚壁都能听见。深处的鳞鬼洞窟升起一座洁白祭坛,位于正中央。

    是鲜活的!

    当绯雪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她时,藏乌在那一刹那忘记了该说什么——或许是她从未给自己设想过这幅场景,以至于没有准备过任何剧本台词。

    为首的鬼张牙舞爪,试图咬断面前之人苍白脆弱的脖颈。它血口大张,还没触及到鲜美就感受到一道无法忍受的灼伤。

    藏乌闻声,慢慢行去。

    她的手拂过壁面上的咒文,动作堪称轻柔,指尖划过一路向下:“人在兴奋时总会不自觉表露感情。”

    绯雪讽言:“该怕的应该是你,当初不知是谁躲在地面不敢入洞。”

    “啊啊啊啊啊——”

    洄灵是上古时期遗落的王朝,它曾辉煌一时,宛如日中天,能将三足金乌当作国鸟奉养,能编写出《泯》这般强大法术典籍,能参透生死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至今任何遗留下来的上古之物,都与洄灵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绯雪她们被其包围。

    没有沾上明火的个别鳞鬼瑟瑟发抖,它蜷缩成一个球,窝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藏乌带着几乎怜悯的眼神抚摸墙壁上的咒文,后者因她的触碰而染上明光,一触即燃。神火火势锐不可当,四面八方扩散开,无情地融化玄冰,吞噬目所能及的所有符文。

    那道遥远之音念念有词,回荡在整座洞窟,字音内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连玄冰都被震得节节断裂破碎。

    它们垂耳聆听祷言,身上的鳞片一片接着一片掉落,像蛇一样蜕下最外层坚硬的死壳,露出原本的样貌:一团人形的柔软的深紫色黏状物。那形象称不上好看,如同一滩稀和的烂泥。

    这是过去绯雪不曾遇到的情况。

    “得来全不费工夫。”肩头的三足金乌接下她的话,“原来洄灵的战场遗迹入口会在鳞鬼洞窟内,还是十年开一次阵门。”

    这怎么可能?

    藏乌拾级而下,淡然道:“再者,她可以反过来利用我得到她想要的,我不会介意。”

    “我渴望当上仙盟盟主的梦,不会太远了。”她最后一句话轻得可怕。

    绯雪不禁皱眉转身:“他没死?!”

    这条通道的鳞鬼无一生还,她负手前进,不徐不疾。

    “你在笑?”三足金乌注意到藏乌莫名而来的情绪。

    迎接自由与血肉狂宴,

    三足金乌说话刻薄得很,哪怕是自家主人也不留情面:“那可得抓紧时间了,要是真等她与闻折竹相见相认,双双回到剑宗把门一关,一点‘强迫’的机会都不给。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

    洞穴平整的内壁浮现一列列繁琐符文,与文弥所画的封印符文别无二致。它们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为洞窟平添几分危险神秘的色彩。

    “好饿……”蜕去鳞甲壳的鳞鬼居然能说出人言,腐朽的唇瓣摩擦出难辨的字音,含糊不清。

    藏乌笑答:“你说是那便是。”

    黑紫色的毒雾源源不断从它们七窍中冒出,完全是一群行走的“毒药”。

    为首者挫败,其余鳞鬼警惕地注视眼前女人召出的“凶器”。

    《请勿二设入脑》

    藏乌望向鳞鬼的头颅,里头并没有人的脑子,仅存一朵诡异血花。她微微摇头:“终究是个躯壳啊。”

    藏乌盯着繁琐符文,像是透过它们望向更遥远的未来,喃喃道:“我曾以为自己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荒唐的梦想,好在上天眷顾我这个玩命赌徒,总在必要时刻给予我一条独木的捷径……”

    烟灵“鸦群”在前为她清除障碍,藏乌甚至惬意地欣赏起周边壁面上的“线索”:“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知消息的藏乌故意放出几位逃往北境的死囚犯,掩人耳目。同时,“体贴”的她请来了不明真相的闻折竹处理此事。

    挣脱枷锁吧,军功会铭记苦难。

    被这东西一烧,无论□□还是魂魄都会灰飞烟灭,是绝对没有再复活的可能!

    封印解封后,中央的洞窟开始下沉,平坦的通道浮现一节节白玉台阶。

    她只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是天河裂冰的声音。

    藏乌与“哭”这个字压根

    鳞鬼慌乱,它出手挥散迷烟,可“鸦群”似是有形却无形,无论怎么攻击都会重新凝聚。鳞鬼改变计划释放毒雾,然藏乌在毒气中若无其事地站着,没有一点受其影响。

    符文化作飞灰,零星而落。

    神火故意停在它面前,离它的眼睛仅有半寸之遥,耀眼刺目,带着明显的威吓意味。

    无人知晓这神秘强大的王朝何时建立,何时灭亡,又是因何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看来没法交流。

    真是折寿。

    鳞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神火,眼底写满了恐惧,嘴巴却不断在重复着先前的话语:“血,血……”

    鳞鬼吓得闭上嘴,一动也不敢动。

    尸体还是安分点的好,收尸让亲人动手更加合适。

    她的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什么都不会留下,很干净。随之与绯雪的重逢,一向坚硬厚实的河上冰出现巨大裂缝,裂痕布满这条河道,丑得让人无法忽视,就像白纸上的一滴墨迹。

    然而就在昨日,谷曳之火急火燎给身在央境的藏乌发来密信,全篇都在哭诉一件事:绯雪“尸体越狱”了!正不断向北去往鬼惊谷的鳞鬼老巢!

    七年时间,“尸体                                                ”一直安安静静的,虽有活气,但一丝意识苏醒的迹象也没有。谷曳之与藏乌都默认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它们乌黑的眼珠子紧盯两位自投罗网者,嘴角的馋涎垂挂成一条毒水丝,不断咕哝出“鲜血”,“骨肉”等字眼。

    分明是三足金乌的神火!

    绯雪一剑砍飞扑袭而来的鳞鬼,不知有意无意,飞溅的尸骸砸向藏乌方向。

    那烟雾自发扩散开,有意识地化作乌鸦的形状,一只只朝鳞鬼盘旋而去。它们叼起落单逃窜的鳞鬼,拎猫一般强行将其带到藏乌面前。

    缺乏痛觉的鳞鬼竟有一天被疼得哇哇大叫,当即退避三舍。

    享受我们悲哀且唯一的幸福。”

    藏乌悠哉偏头一躲,没有沾上任何毒渍。

    绯雪扬手在鳞鬼群间劈开一条血路,断肢四溅血染洞窟,她置若罔闻,飞身向洞窟深处掠去——她要找到鳞鬼种群的心脏。

    墙壁的符文光芒黯淡下来。洞穴深处蓦然响起一声哀叹,空灵飘渺,仿佛游离在世间之外。

    藏乌一直在寻找王朝的遗址,借由古籍确定上古战场坐落于北境,本想细细研究一番再做实查,岂料更麻烦的事找上门来——绯雪跑了。

    说罢,藏乌索然无味地一摆手,神火立刻燃及鳞鬼全身,不顾它的嘶声裂肺。死亡的余烬簌然飘落在地,再无声息。

    鳞鬼群彻底挣脱了束缚。

    她没必要因此沾血。

    片刻后,鳞鬼群燃成一堆灰烬。

    它们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嗅探血液的滚烫醇香,美味就流淌在人皮之下。

    烙印在鳞鬼脑袋上愈发明亮,如一颗璀璨夺目的火种,火痕眨眼间自燃起来,自鳞鬼的脑袋蔓延至全身。

    这哪里是普通灵气淬成的火?

    “十年已至,我的勇士。

    藏乌从不佩剑,最常携带的物件仅是一根烟杆。她手指灵活,随手将点燃的烟锅贴在靠得太近的鳞鬼头上,当场给它烫出个印记,动作像在弹指尖的灰尘,慵懒优雅。

    七年前,自藏乌从死而复生的丹度生手里抢回绯雪之后,她便将她安置在药宗禁地的冰牢里。

    没等绯雪细问原因,又起一阵地动山摇——比上次在飞雪会阵营感受到的震动更加强烈。闻折竹的极寒玄冰开始出现裂缝,洞穴部分脆弱的岩层崩塌,碎石与细沙滚滚落下。

    “害怕吗?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在这个节骨点上,藏乌还有心情跟绯雪调笑。

    “人活世上,总会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她不愿做就能不做的。”

    三足金乌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由替藏乌担忧道:“你将绯雪当作捷径的桥,但她此次未必会像过去那样任你踩踏。”

    可惜,藏乌算出“行尸走肉”的百种行动路线,唯独没算到那渺茫到几乎无望的奇迹会发生:绯雪真正意义上醒来了。

    被落下的藏乌自然而然成为其余鳞鬼眼中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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