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破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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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木拐杖在地板上狠狠一敲，宛如一记警钟，听的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颤。
狗子哀嚎一声，夹着尾巴溜了，不再探寻究竟是哪里冒出的血腥味。
奉天。东三省博物馆后院内的一处柴火堆。
或许这个凄迷冷清的雨夜将是她人生的具象化体现。
话音一出就被自己的母亲打断，“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我最近身子不好，这帮孩子们心疼我，关心则乱，没有分寸惊扰了老太爷清修，还请老太爷不要怪罪孩子们。”
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宅大院里，渐渐的，廊下的鸟雀开始啼鸣，早起的仆人们错愕地冲她点头行礼。
杳月也被人扶起来，她悄悄挪到周大奶奶身后，耸眉耷眼作乖顺状。
自回了周家后，杳月不是没有想过这些。甚至在私下，连盈凤趁只有主仆二人在房中时，悄悄问起过她如今究竟怎么想的，“少奶奶，不过要是想走，的确现在是个好时候。咱们给家里夫人去封信，说不定就成了。”
周大奶奶沉默许久，罢了，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郑重道，“杳月，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周家能有你这个媳妇是我们的福气。但是蕴文……”
“四嫂日子艰苦，我们帮衬着点是应该的。“蕴屏怒气冲冲开口，”可上来就问我们要铺子，是否想过我家的日子？我嫂嫂刚嫁过来就……就给家里添丁进口，那两间铺子我娘已经许给她了！“
经过这一遭折腾，等将周大奶奶送回房里已是深夜。不知是不是被老太爷吓的，杳月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了可仍精神。周蕴屏的心情仍不好，同母亲两个人在内室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杳月正想走，却被青梅拦住。
夜风吹来水气，清冽的感觉令她欢喜又落寞。
“可事到如今已是木已成舟，我相信老三有自己的苦衷却也不能看着周家百余人受他连累。所以我请你找到他，起码让他晓得家里的情况。其余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杜杳月，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看看周蕴屏又看看自己的肚子：不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玩意儿？！
“还有你，”周老太爷目光落在四奶奶身上，“你房中日子不好过，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你有什么想法，来找我，或是直接找你大嫂姑且也算合情合理，没得找老三干什么？！简直昏了头了！”
所有人出来时脸上都讪讪的，好不痛快。
杳月没转过弯来，“周蕴文？他不是跑回德国了吗？”
“你最好是！”
“爹！”
她咬着笔头不知又想到什么，忽然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凭什么非得依靠他们才能如愿呢？难不成靠我自己，就干不成事了吗？”
*
一只野狗慢慢挪了过来，鼻子不住地嗅闻着。忽然草垛里掷出一颗石子，精准的砸在狗脑袋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老三，我听说你嚷嚷着要分家？”
众人的目光顷刻间落在了主人公杜杳月的身上。杳月恨不得将什么敢胡说的周蕴屏给撕个粉碎，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已然没了退路——
《娇妻，觉醒的，懂？[民国]》
四奶奶哭的更凶了，“可不是老太爷说准了吗，就是昏了头了！如今我是丈夫儿子都没了，就留下我孤儿寡母的，宝儿还这么小，正是用钱的地方。原想着大嫂家里各个都争气，孩子们也大了，这才拉下老脸来求大嫂可怜。老太爷，您不能甩开我们四房不管呐！”
杳月倒是无所谓，“当时情况紧急……”
老太爷叹了口气，这屋里的所有人只怕都晓得三房四房的真实目的就是趁大房势弱，夺了他们的铺面。可四奶奶说得也不完全是假话，更何况四房接连死了两个男丁，的确日子煎熬了些……
虽是询问语气，但老太爷根本没有给人辩驳的余地，实际连个反问都吝啬启齿。
周大奶奶看着女儿为了自己这样，不觉也是心头酸涩，想想半月前大房还风头无两，而如今却狼狈至此，也是难得落下泪来。
杳月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周大奶奶摇了摇头，苦笑着，“我倒真希望他在德国。但如今大帅已经确定是他， 周家还没被迁就都是看在从前跟随大帅的情谊罢了。杳月，我晓得你早就不肯跟蕴文过了。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我再求你一件事，劳烦你去趟奉天把蕴文找到。事成之后，自有我帮你当说客，不光助你同蕴文和离，若是周家侥幸脱罪，我便收你为义女，一定风风光光地再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孤零零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不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四周寂静，只有西洋钟咯哒咯哒的走钟声。方才在祠堂舌战群雄的激昂感已经消磨殆尽，她的脊背颓然倒下。
杳月仍旧愣愣的——等等，她没理解错的话，是她可以恢复自由身了？这个消息太过珍贵，也太出人意料。
杳月走回院子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株格格不入的芭蕉。
“蕴文要是没这本事，我怎么肯放他离开我身边呢！
周老太爷不置可否，心里已有了决断。
“母亲。”杳月乖顺地在她身旁坐下。
恰恰是心里最没打算，杳月嘟囔了一句，顾左右而言他，“你出的也是坏主意，竟然想找我娘帮忙。还不如找我爹，我娘她变了，她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好。哼，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帮我了。”
殊不知机会来的如此轻易，她昏昏欲睡，齿轮转动，机会却已狂抛媚眼。
她想起自己收到的内部消息，不觉眉头皱纹更深了几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刺杀徐将军的人就是蕴文。”
盈凤好奇，“少奶奶是心里有打算了?”
周大奶奶一脸倦容，单刀直入道，“刚才屏儿已经跟我解释了，我也说过她了。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子张嘴就编排嫂子有孕，实在不应该。”
杳月只好坐下。屋子内还保留着方才的慌乱，没有掌灯，窗也没关，杳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靛蓝色的世界愣神。不知何时雨势小了不少，此时只是滴滴答答地偶尔落下一滴。
杳月微笑，摇了摇头。兀自走进内室。
平心而论，杳月自然是想离开周家的，和周蕴文有关的一切都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惹她厌烦。可她总觉得不是现在。
此情此景杳月看在眼中，同样感到十分难过，也是在这瞬间，头一次有种同她们站一边的感觉。
青梅红着眼眶，“劳烦少奶奶等等，大奶奶说有事要同您说呢。”
极简单的一句话，杳月说得那叫一个忍辱负重，咬牙切齿。
那大概黎明破晓之前的几分钟内，只见周家年轻的媳妇轻轻掩上婆母的门，脚步轻快地从屋里退了出来。街上有隐隐打更声传来，彻夜未眠的恍惚感然而让年轻的女子有些飘飘然。
顺娘即是周大奶奶的闺名，周大奶奶晓得他的意思，身边的女儿蕴屏却仍有些不服气，“可是……”
添丁进口，这是喜事。娶媳妇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周老太爷挑眉，“哦？这样的喜事，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周大奶奶说着说着又流泪了，“我家这个老三虽然有主意但最是心软的一个，见到道旁病猫伤狗都要带回家医治。说他杀了人，我自己都不信。”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周大奶奶望着杳月，看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懵懂的眼瞳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原本昏沉的一切开始显露自己原本鲜明的颜色。有遥遥的叫卖声从墙外传来，空气里是油条下锅后的香气。
他垂眸望着浑身颤抖的三儿子，看见他漆黑的发茬了已经有了星点灰白。他叹了口气，“这次虽是误会，但也是你们办错了事。顺娘，我让老三给你道个歉，这事，以后再不许提了。”
周大奶奶泪如雨下，哽咽了半天，“……都是他自己的命了……”
但手上倒是很默契地作护小腹状。
百无聊赖着，蕴屏肿着一双核桃眼出来了，罕见地跟她客客气气道，“嫂嫂，今日谢谢你了。”
周三老爷方才威风不在，当即连嗓音都颤抖了起来，立马跪了下去，“孩子给爹请安。”其余周家人都跟着跪下，杳月也跪了下来，偷偷在心里想周老太爷这排场委实大得很，活脱脱的一个土皇帝。
周大奶奶不能见风，蕴屏自己抱了厚毯子给母亲围上，下人们想上来帮忙，她谁都不让靠近，帮母亲塞毯子的时候，不自觉地又抽噎起来，却不肯叫母亲发现，只是颤抖着擦泪。
如今大房风雨飘摇，她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周大奶奶强撑着开口，“不过是月份不大,上次大夫说像，但月份太小，也不是全然把握……没跟大家说罢了。”
周三老爷刚起来，一听这话吓得腿一哆嗦，有跪了下去，“岂敢岂敢！不过是下人传错了话，哪里就到了分家的地步了。”
杳月扭过头来，正好吹来一阵夜风，雨丝打在她的眼皮上，她只来得及看清夜色下随风舞动的花白胡子。
倾斜的天光落在它蓬勃的叶片上，杳月一下背靠在院墙上，不由自主想起方才在周大奶奶屋中，她那声小声却坚定的“好”。
老太爷这才像是刚看到这两个气鼓鼓的丫头，丢下一句“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便一脸疲乏模样，挥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老太爷最擅长的就是这通乱拳，看着哪房都挨了一巴掌，可好像哪房都没占到便宜。
彼时杳月正坐在书桌前学写“天地玄黄”，闻言回答地倒快，“咱们自然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
] 沉木拐杖在地板上狠狠一敲，宛如一记警钟，听的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颤。
狗子哀嚎一声，夹着尾巴溜了，不再探寻究竟是哪里冒出的血腥味。
奉天。东三省博物馆后院内的一处柴火堆。
或许这个凄迷冷清的雨夜将是她人生的具象化体现。
话音一出就被自己的母亲打断，“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我最近身子不好，这帮孩子们心疼我，关心则乱，没有分寸惊扰了老太爷清修，还请老太爷不要怪罪孩子们。”
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宅大院里，渐渐的，廊下的鸟雀开始啼鸣，早起的仆人们错愕地冲她点头行礼。
杳月也被人扶起来，她悄悄挪到周大奶奶身后，耸眉耷眼作乖顺状。
自回了周家后，杳月不是没有想过这些。甚至在私下，连盈凤趁只有主仆二人在房中时，悄悄问起过她如今究竟怎么想的，“少奶奶，不过要是想走，的确现在是个好时候。咱们给家里夫人去封信，说不定就成了。”
周大奶奶沉默许久，罢了，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郑重道，“杳月，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周家能有你这个媳妇是我们的福气。但是蕴文……”
“四嫂日子艰苦，我们帮衬着点是应该的。“蕴屏怒气冲冲开口，”可上来就问我们要铺子，是否想过我家的日子？我嫂嫂刚嫁过来就……就给家里添丁进口，那两间铺子我娘已经许给她了！“
经过这一遭折腾，等将周大奶奶送回房里已是深夜。不知是不是被老太爷吓的，杳月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了可仍精神。周蕴屏的心情仍不好，同母亲两个人在内室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杳月正想走，却被青梅拦住。
夜风吹来水气，清冽的感觉令她欢喜又落寞。
“可事到如今已是木已成舟，我相信老三有自己的苦衷却也不能看着周家百余人受他连累。所以我请你找到他，起码让他晓得家里的情况。其余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杜杳月，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看看周蕴屏又看看自己的肚子：不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玩意儿？！
“还有你，”周老太爷目光落在四奶奶身上，“你房中日子不好过，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你有什么想法，来找我，或是直接找你大嫂姑且也算合情合理，没得找老三干什么？！简直昏了头了！”
所有人出来时脸上都讪讪的，好不痛快。
杳月没转过弯来，“周蕴文？他不是跑回德国了吗？”
“你最好是！”
“爹！”
她咬着笔头不知又想到什么，忽然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凭什么非得依靠他们才能如愿呢？难不成靠我自己，就干不成事了吗？”
*
一只野狗慢慢挪了过来，鼻子不住地嗅闻着。忽然草垛里掷出一颗石子，精准的砸在狗脑袋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老三，我听说你嚷嚷着要分家？”
众人的目光顷刻间落在了主人公杜杳月的身上。杳月恨不得将什么敢胡说的周蕴屏给撕个粉碎，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已然没了退路——
《娇妻，觉醒的，懂？[民国]》
四奶奶哭的更凶了，“可不是老太爷说准了吗，就是昏了头了！如今我是丈夫儿子都没了，就留下我孤儿寡母的，宝儿还这么小，正是用钱的地方。原想着大嫂家里各个都争气，孩子们也大了，这才拉下老脸来求大嫂可怜。老太爷，您不能甩开我们四房不管呐！”
杳月倒是无所谓，“当时情况紧急……”
老太爷叹了口气，这屋里的所有人只怕都晓得三房四房的真实目的就是趁大房势弱，夺了他们的铺面。可四奶奶说得也不完全是假话，更何况四房接连死了两个男丁，的确日子煎熬了些……
虽是询问语气，但老太爷根本没有给人辩驳的余地，实际连个反问都吝啬启齿。
周大奶奶看着女儿为了自己这样，不觉也是心头酸涩，想想半月前大房还风头无两，而如今却狼狈至此，也是难得落下泪来。
杳月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周大奶奶摇了摇头，苦笑着，“我倒真希望他在德国。但如今大帅已经确定是他， 周家还没被迁就都是看在从前跟随大帅的情谊罢了。杳月，我晓得你早就不肯跟蕴文过了。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我再求你一件事，劳烦你去趟奉天把蕴文找到。事成之后，自有我帮你当说客，不光助你同蕴文和离，若是周家侥幸脱罪，我便收你为义女，一定风风光光地再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孤零零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不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四周寂静，只有西洋钟咯哒咯哒的走钟声。方才在祠堂舌战群雄的激昂感已经消磨殆尽，她的脊背颓然倒下。
杳月仍旧愣愣的——等等，她没理解错的话，是她可以恢复自由身了？这个消息太过珍贵，也太出人意料。
杳月走回院子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株格格不入的芭蕉。
“蕴文要是没这本事，我怎么肯放他离开我身边呢！
周老太爷不置可否，心里已有了决断。
“母亲。”杳月乖顺地在她身旁坐下。
恰恰是心里最没打算，杳月嘟囔了一句，顾左右而言他，“你出的也是坏主意，竟然想找我娘帮忙。还不如找我爹，我娘她变了，她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好。哼，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帮我了。”
殊不知机会来的如此轻易，她昏昏欲睡，齿轮转动，机会却已狂抛媚眼。
她想起自己收到的内部消息，不觉眉头皱纹更深了几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刺杀徐将军的人就是蕴文。”
盈凤好奇，“少奶奶是心里有打算了?”
周大奶奶一脸倦容，单刀直入道，“刚才屏儿已经跟我解释了，我也说过她了。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子张嘴就编排嫂子有孕，实在不应该。”
杳月只好坐下。屋子内还保留着方才的慌乱，没有掌灯，窗也没关，杳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靛蓝色的世界愣神。不知何时雨势小了不少，此时只是滴滴答答地偶尔落下一滴。
杳月微笑，摇了摇头。兀自走进内室。
平心而论，杳月自然是想离开周家的，和周蕴文有关的一切都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惹她厌烦。可她总觉得不是现在。
此情此景杳月看在眼中，同样感到十分难过，也是在这瞬间，头一次有种同她们站一边的感觉。
青梅红着眼眶，“劳烦少奶奶等等，大奶奶说有事要同您说呢。”
极简单的一句话，杳月说得那叫一个忍辱负重，咬牙切齿。
那大概黎明破晓之前的几分钟内，只见周家年轻的媳妇轻轻掩上婆母的门，脚步轻快地从屋里退了出来。街上有隐隐打更声传来，彻夜未眠的恍惚感然而让年轻的女子有些飘飘然。
顺娘即是周大奶奶的闺名，周大奶奶晓得他的意思，身边的女儿蕴屏却仍有些不服气，“可是……”
添丁进口，这是喜事。娶媳妇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周老太爷挑眉，“哦？这样的喜事，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周大奶奶说着说着又流泪了，“我家这个老三虽然有主意但最是心软的一个，见到道旁病猫伤狗都要带回家医治。说他杀了人，我自己都不信。”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周大奶奶望着杳月，看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懵懂的眼瞳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原本昏沉的一切开始显露自己原本鲜明的颜色。有遥遥的叫卖声从墙外传来，空气里是油条下锅后的香气。
他垂眸望着浑身颤抖的三儿子，看见他漆黑的发茬了已经有了星点灰白。他叹了口气，“这次虽是误会，但也是你们办错了事。顺娘，我让老三给你道个歉，这事，以后再不许提了。”
周大奶奶泪如雨下，哽咽了半天，“……都是他自己的命了……”
但手上倒是很默契地作护小腹状。
百无聊赖着，蕴屏肿着一双核桃眼出来了，罕见地跟她客客气气道，“嫂嫂，今日谢谢你了。”
周三老爷方才威风不在，当即连嗓音都颤抖了起来，立马跪了下去，“孩子给爹请安。”其余周家人都跟着跪下，杳月也跪了下来，偷偷在心里想周老太爷这排场委实大得很，活脱脱的一个土皇帝。
周大奶奶不能见风，蕴屏自己抱了厚毯子给母亲围上，下人们想上来帮忙，她谁都不让靠近，帮母亲塞毯子的时候，不自觉地又抽噎起来，却不肯叫母亲发现，只是颤抖着擦泪。
如今大房风雨飘摇，她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周大奶奶强撑着开口，“不过是月份不大,上次大夫说像，但月份太小，也不是全然把握……没跟大家说罢了。”
周三老爷刚起来，一听这话吓得腿一哆嗦，有跪了下去，“岂敢岂敢！不过是下人传错了话，哪里就到了分家的地步了。”
杳月扭过头来，正好吹来一阵夜风，雨丝打在她的眼皮上，她只来得及看清夜色下随风舞动的花白胡子。
倾斜的天光落在它蓬勃的叶片上，杳月一下背靠在院墙上，不由自主想起方才在周大奶奶屋中，她那声小声却坚定的“好”。
老太爷这才像是刚看到这两个气鼓鼓的丫头，丢下一句“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便一脸疲乏模样，挥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老太爷最擅长的就是这通乱拳，看着哪房都挨了一巴掌，可好像哪房都没占到便宜。
彼时杳月正坐在书桌前学写“天地玄黄”，闻言回答地倒快，“咱们自然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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