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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初燕痛得直接叫了出来。

    邓明姜扭头看他。

    江瑞顿时一噎,皱起眉头,从上到下地打量季初燕。

    “可……”季初燕结结巴巴,“可我没想结束,我只是在二姐那里撒了谎,我没想和你分开……”

    此时他看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开了。

    小少爷还是笑起来好看。

    第94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江瑞抱着双臂, 时不时地抬手看表,不耐的情绪在他脸上无限放大,瞧见季初燕的身影时,他的眉眼间全是压不住的恼怒。

    邓明姜在专注地看着他,而不是视他为无物,明明他们俩离得很近,可中间宛若隔了一条鸿沟。

    邓明姜说:“你不适合小县城,这里的路不好走,你容易摔跟头。”

    说来好笑, 季初燕和江瑞订婚那么久,江瑞还是第一次来季初燕的学校, 以前都是季初燕去江瑞的公司,江瑞还不让他上楼,说是不想被公司里的人起哄, 于是他每次都在楼下咖啡厅里等着。

    邓明姜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看向季初燕。

    他去邓明姜租房的地方转悠了很多次,可惜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 邓明姜带着他妈从a市凭空消失了。

    邓明姜说:“这不是差点摔了吗?”

    两人去了以前常去的餐厅。

    季初燕早已累得不成样子,张着的嘴合不住,眼皮疲惫地搭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脑袋上,如果他们不在外面,季初燕应该会立马躺到地上睡上一觉。

    元旦前一天晚上,江瑞突然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工地上, 快过节了, 想约他吃顿饭,顺便谈谈两人的事。

    邓明姜嗯了一声,低头收拾酒精瓶子和塑料袋。

    要承认自己内心的阴暗是件很难的事,若面前是其他人,季初燕永远也开不了口,他宁愿把这些想法全部烂在心底。

    邓明姜拿着棉签仔细擦着伤口,没抬眼皮:“后面注意一点,小心别碰着水了。”

    “我什么时候等你了?”

    “……”邓明姜叹了口气,转身朝超市入口的右边走去。

    “你……”季初燕喉咙里堵着棉花,吐出来的声音都泛着一股潮湿的感觉,“你原谅我了吗?”

    季初燕却很平静,不慌不忙地说:“以前我经常等你两个小时以上。”

    “我好累,快跟不上你了。”季初燕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里面的衣服也被打湿,热气从领口冒出来,黏糊糊地覆在皮肤上。

    季初燕整个愣住。

    那些曾从他嘴里说出去的话变成一个个回旋镖,把他割得遍身都是伤口。

    然而季初燕眼里的倔劲还在,犹如一根勒紧的绳,两眼死死盯着邓明姜,他重复道:“我没摔跟头。”

    可那次不一样,江瑞居然和他并排而行。

    可面前是邓明姜,第一个字说出来后,后面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了。

    季初燕一愣。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药店,邓明姜问店员要了棉签和酒精喷雾,结完账离开药店,他带着季初燕在空地边的长椅上坐下。

    距离越来越近。

    邓明姜默了一瞬,说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他习惯了逃避、习惯了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甚至恨不得自己失去那天晚上的记忆。

    “邓明姜,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糊涂。”季初燕声如蚊呐,“我大姐和二姐的婚姻美满,我不想在她们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我撒了那样的谎,其实我和江瑞很久没联系过了,我连江瑞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季初燕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

    江瑞喜欢走他前面,很少回头等他,不管走多远、走多久,他能看到的永远只有一道背影。

    他不是见不得人哭,他只是见不得季初燕对着自己哭。

    他把用了的棉签扔进塑料袋里,坐直身体,语气无波无澜:“这里是终点,前面没有路了。”

    邓明姜拿起瓶子又是一喷。

    乖顺的回答让邓明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季初燕头顶,发间的汗水干了不少,黑发又变得蓬蓬松松。

    “如果你没等我,现在我和你就不会坐在这里,我还在追你的路上。”

姜走去。

    “你在干什么?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江瑞用食指的指甲敲着手表的玻璃面。

    他的嘴里宛若含着一口胶水,每一次张口都特别艰难,他拼命地把在肚子里揣了几个月的话往外挤。

    酒精刺激得伤口太痛,季初燕瞬间红了眼眶,生理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地从眼里滚落,他的身体都在隐隐地抖,半天才缓过来,又跟个没事人似的,抬起手背在眼角一抹。

    掌心磨破口子,酒精喷在上面很痛,季初燕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话音未落,季初燕又一次泪流满面。

    那时季初燕早就回了学校, 每天上课、下课、去食堂吃饭, 过得跟行尸走肉似的, 周末也不和同学出去玩, 要么宅在宿舍、要么回家陪外婆。

    那也是江瑞第一次等季初燕,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他曾向邓明姜道过歉,也在分开的几个月里把道歉的话反复练习,可这会儿再开口时,心脏某一端还是被扯得难受。

    江瑞还是老样子,一身昂贵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头上抹着发胶,典型的精英扮相, 和校门口进出的学生格格不入。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得不等。

    “我看到了。”邓明姜伸手抓过季初燕的手背,翻过来一看,上面擦出了一小片很浅的血色。

    季初燕的眼睛还是红的,泪水把眼睫浸得湿漉漉的,小少爷爱掉金豆子,但不管哪次掉金豆子,都可怜兮兮的。

    季初燕也不知道江瑞和那个男的是怎么分的, 他已经很久不关心江瑞的事了。

    邓明姜终于把几样东西收拾好了,在塑料袋上打了个结,他慢慢开口:“我不知道你和你大姐的关系,不过你二姐是关心你的,至少在你和江瑞的关系上,她真心为你着想,所以你没有欺骗她的必要,也许她比任何人都想你过得好。”

    “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再撒那样的谎。”季初燕的眼睛又酸了,他是个情绪敏感的人,情绪像浪潮一般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正是来势汹汹的时候。

    “是我想了。”邓明姜表情平静、语气平静,他很像一面湖,即便扔了一个小石子进去,也只会短暂地掀起一圈涟漪,然后再没有任何痕迹。

    几样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可他能让自己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季初燕似乎没听懂邓明姜在说什么,笑容不变:“你看我一路走来也没摔过跟头。”

    “那也没摔。”季初燕一个用力,终于把手抽了回去,他扯了扯衣袖,用毛衣的袖口遮住手心。

    季初燕变了。

    以前他喜欢揉季初燕的头发,喜欢看脾气大的小少爷像猫一样乖巧的反应。

    季初燕想收回手,可邓明姜抓得很紧。

    “不,你等了我的。”季初燕说。

    最后,他在邓明姜面前站定。

    当然,也和穿着羽绒服牛仔裤的季初燕格格不入。

    餐厅也是老样子,装潢和布局都没变过,走在通向包厢的水上长廊里,季初燕甚至能回忆起他和江瑞以前过来的画面。

    “行了。”邓明姜提着塑料袋站起来,“去拿行李箱。”

    元旦那天, 天气非常不好, 一片片黑云沉甸甸地悬在头顶,仿佛每一秒都在往下坠。

    季初燕走到学校门外, 看到靠在车边等他的江瑞。

    他感觉得到。

    但他和季初燕太久没见,季初燕又在工地上呆了那么久,有情绪是正常的,也许季初燕还在为他说取消婚礼的事生气,像以前一样哄哄就好了。

    邓明姜说:“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个时间和她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虽然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是认真想了想,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大姐和二姐都是很能干的女人,你不想自己在她们眼里落得一个一无是处的形象,是正常的,不光是兄弟姐妹间,有时候孩子对父母或者父母对孩子都会在乎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邓明姜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和你在确定关系之前就说过,我们随时可以结束那段关系。”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被江瑞抓住,江瑞十分主动,手指直接往他的指缝里扣。

    邓明姜听在耳里,却毫无反应,他换了根棉签继续擦拭伤口:“我没等你,也值得你谢吗?”

    季初燕也不问原因,紧跟在他后面。

    邓明姜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随他脚步而动。

    “是我想结束那种关系了。”邓明姜说了同样的话,“我听文四顺说,江瑞和他父母又在跟你家商量结婚的事了,不管怎样,江瑞还是回到了你身边,这下你开心了吧。”

    不可否认的是,邓明姜每次都心软了。

    “只要你想躲,哪里都不是终点,到处都有路。”季初燕小声地说。

    季初燕慌忙起身:“邓明姜。”

    季初燕睁圆眼睛,泪水在里翻滚:“我二姐她……”

    邓明姜沉默地看着他。

    江瑞想着,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伸手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先去吃饭。”

    “好。”季初燕的声音有些抖,疼过之后,他说,“谢谢你,邓明姜。”

    两人的手都垂在身侧,走路时轻微摆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江瑞的手背擦过他的手背。

    季初燕抠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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